50、跨年
星天廣場有一座很大的時鐘，每年去那裏倒計時跨年的人多如鴻毛，去年喬聲也想去的，但學校對大一新生管控很嚴，出於安全考慮在31號那天不允許任何人外出，他便沒能去成，邵燼見他不高興第二天便帶他去自己家裏玩了兩天。
邵燼發的位子在一家飲品店，但不是學校附近的，而是在學校和星天廣場之間。喬聲打了個車過去，然後需要再走路十來分鐘才能到，大概是因爲要實現去年的清單之一，心情有些好。在穿過一條小巷的時候，身後忽然有人喊他。
喬聲疑惑的轉身看過去，在見到那張熟悉的臉後身形一頓，欣悅的表情凝固住。
“喬聲！”那人見到他似乎很高興，臉上掛着大大的笑容，跑到他面前來，拍了拍他的肩膀，十分的驚喜：“真的是你，我還以爲認錯人了！”
眼前的男生帶着眼鏡，比他略高一點，微胖，一張圓臉有些憨態，看起來十分友善可親，喬聲卻在面對他時僵硬的臉上露出一絲恐懼的裂縫。
“咱們倆多久沒見面了，六七年了是吧。”男生熟絡的聊着，“當初你轉學之後就沒見過了，我還以爲我們沒機會再見了呢，沒想到這麼有緣在這裏遇上了。”
喬聲僵硬的扯出一絲笑來。
“你在A大唸書嗎？”男生又問。
“嗯。”喬聲輕輕點頭。
“猜也是，你成績那麼好，考A大不在話下，我就不行了，勉強考了個三本，在C市。這次是趁着元旦和同學一起來A市旅遊的，沒想到纔來第一天就偶遇了你，你說我們是不是很有緣分？”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男生很熱忱的跟他聊東聊西，像是老朋友見面似的，喬聲卻一直情緒不高，不管對方說什麼問什麼他都是波瀾不興的點頭搖頭，一兩個音節字敷衍過去。
男生喋喋不休的說了很多，喬聲擔心邵燼等久了，便想找個藉口脫身，男生忽然神神祕祕的左看右看，然後湊近他，小聲的問：“你那個事，你現在的同學有人知道嗎？”
喬聲臉色倏地一白，瞳孔驟縮着閃爍，那些像是毒刺一樣的記憶鋪天蓋地的向他扎來。
[喬聲是個怪物，不男不女的怪物
[好惡心，我不要跟他當同學
[把他褲子脫了，看看他下面是不是長了個女人的小逼
“他們應該不知道吧，不然誰願意跟你這種不男不女的怪物當同學做室友。”王祈原本和善的眼眸瞬間便得宵小起來，語氣下流道：“還是說他們知道你長了個逼，爲了讓他們不把祕密說出去，你自願當他們泄慾工具，把你的小逼送給他們操？”
喬聲捏緊了拳頭，冷冷的盯着他。
“反正這個年紀的男的性慾強，是個穴就能插，管他是男是女，況且你長得又這麼好看。正好你身上三個穴，剛好夠滿足你的三個室友，是吧。”
王祈越說越不入流，喬聲胸腔劇烈起伏着，被怒意和悲憤塞滿。
他曾經把王祈當做最好的朋友，所以才願意把自己的祕密告訴他，沒想到他轉身就在全校散播，還帶領所有人一起孤立他、欺負他，最後他不得不轉學，舉家搬遷去了另一個城市。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被男人操的感覺怎麼樣？雖然也有男同性戀做愛的前例，但你畢竟和一般男人不同，多長了個逼，應該比一般人的體驗感覺不一樣吧，哈哈。”王祈笑得猥瑣，“我聽說雙性人性慾都很強的，你那三個室友能滿足你嗎？還是說整個A大的男生都是你的入幕之賓？”
啪！
喬聲一巴掌打在他臉上，王祈一愣，摸着被打的那半邊臉不可置信的看着他，眼裏慢慢爬上憤怒，惡聲質問：“你敢打我？”
喬聲絲毫不懼的回看他，冷聲道：“滾！”
“呵，我滾？你這個挨操的賤婊子也敢叫我滾，老子他媽的這就扒了你褲子讓周圍的人都看看你是個什麼怪物！”
王祈一邊罵着一邊上去要打喬聲，喬聲掙扎着不讓他碰，但王祈比他壯，又野蠻，喬聲根本不是他的對手。雖然是在鬧市區，但這條小巷有些偏僻，甚少有人路過，周圍基本也見不到什麼人，即使有看到的，也都是以看熱鬧爲主，喬聲心裏忐忑急了。雖然心知邵燼不在附近，聽不到他的呼救，但喬聲還是下意識的大喊邵燼。
王祈一手拽着他的衣服，另一隻手握拳就要揍他，喬聲一手扒拉他拽着自己的手，另一隻手去阻止他的拳頭，而對方的拳頭還沒落下來，就忽然往後一仰，連帶着他也差點摔倒。
突來的意外令王祈鬆了手，喬聲穩了身形，立刻擡頭看。
只見邵燼抓着王祈的頭髮便往牆上猛的一撞，瞬間將其額頭撞出一個窟窿，鮮紅的血破口而出。王祈還來不及反應，又被邵燼拽着衣服把他壓倒在地，一個一個鐵拳毫不客氣的往他臉上招呼，也就幾秒的功夫，王祈整個臉都紅腫起來，血跡也糊了滿臉，他的呼救聲從一開始的激昂慢慢弱下來。
喬聲愣了幾秒，連忙上去抱着邵燼的腰往外拖，嘴裏擔憂的喊着：“你別打了，邵燼，你會打死他的。”
邵燼停下來，卻沒放開王祈，而是扭頭看向喬聲，辨不出什麼情緒的問：“就這種垃圾，你都要護着？”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什麼呀，我是擔心你。”喬聲說，“你要是把他打出什麼問題，會讓你很麻煩的。”
王祈就是個小人，這下子被邵燼打成這樣，還不知道以後會怎麼爲難他呢。
喬聲看了眼地上的人，立馬移開了目光，實在有些慘不忍睹的。
邵燼一聽喬聲說是擔心他，眉尾一挑，樂了。
“行，今天就放過他。”他大發慈悲的說，眼神犀利的盯着王祈威脅道：“以後見到喬聲自覺躲遠點，要再出現在他面前，我就弄死你。”
抓着他的頭髮又往牆上一撞，將手上的沾到的血跡擦在他衣服上，這才慢慢起身，牽起喬聲的手往外走。
王祈被揍的頭昏眼脹，沒一會兒便暈了過去。小巷裏原本有三兩個看熱鬧的人，踟躕了一會兒纔打了120救人。
邵燼牽着他走到人多的地方後才停下來，一邊給他理衣服一邊問：“怎麼走到那個偏僻的地方去了，不是給你發了定位嗎。”
喬聲乖乖站着，眼睛下垂，有些委屈的說：“我跟着導航走的，要路過那裏啊。”
“傻逼導航。”邵燼罵了句，然後看向喬聲，語氣變得溫和：“有沒有被那個垃圾傷到？”
喬聲回看他，輕輕搖頭。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邵燼又仔仔細細檢查了一遍，見他確實沒什麼大礙才放下心來，又問：“那個垃圾是誰，認識的？”
喬聲點了點頭，表情有些頹喪，似不願多提。
邵燼看了他一會兒，然後眼神篤定、語氣誠摯開口說：“喬聲，不要在意他說的是什麼，你不是什麼怪物，你很好很優秀，是家長眼中的天之驕子，是同齡人望塵莫及的楷模，也會是生物學界未來的佼佼者，你也是個和我們一樣的正常人。”
雖然沒有聽到兩人前面的對話，但王祈在欺負喬聲時嘴上一直罵着“怪物”“婊子”之類的難聽字眼，邵燼大差不差的猜想到兩人之間的糾葛，用着自認爲正確的言語來開導他，可喬聲並沒有因此而放鬆下來，反而更顯沉悶。
他聲音很輕，卻分外有力量：“你不也是這麼認爲的嗎。”
喬聲看着他，一字一句的說：“你也說過我是怪物，還因此威脅我當你的泄慾工具。”
邵燼怔住，眼底流逝過後悔和自責。
“對不起。”他抱住喬聲，語氣低緩的道歉：“我不該那樣說你。”
“我從來沒有這樣想過你，也沒拿你當過泄慾工具。”
“我說過的一切讓你生氣難過的話，都是因爲我自大，我混蛋，我不是東西。”
邵燼想，喬聲說自己罵他，大概就是這個詞。喬聲一直罵他混蛋確實是罵對了，他就是個該死的混蛋。他怎麼能說喬聲是個怪物，他是那麼的可愛又美好。難怪他說了那句話後喬聲的神情不對，明明自己纔是個怪物，面對喬聲永遠都控制不住自己性衝動的怪物。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如果能回到過去，他一定會阻止自己那樣說喬聲。但現在，他需要祈求喬聲的原諒，併爲自己的過錯永遠在喬聲面前懺悔。
他帶着無比悔恨和深切的心疼請求：“請你原諒我，好不好。”
喬聲眼睛發酸，有一些溫熱的東西想要跑出來，他剋制了很久才趕回去。其實他對那段過去已經沒有多大的感覺了，只是遇到相關的人或者被差不多傷人的話提起時纔會覺得難受，大多時候他都是開心快樂的。他也清楚邵燼說這話並不是有心的，他不是那樣的人。只是那個時候，從他嘴裏說出的這個詞，格外的鋒利。
喬聲沉默了許久，他感覺到邵燼的緊張，兩人緊貼的皮肉胸骨內，他的心臟跳動得厲害。喬聲想，如果不是他喜歡邵燼，他一定不會原諒他，可是他喜歡邵燼，很久之前就喜歡。所以他擡手回抱着他，臉貼在他的肩膀處，聲音便顯得有些悶：“那好吧。”
他感覺到邵燼放鬆了下來，又補了句：“你以後不能再說我的壞話。”
“絕對不說。”邵燼側臉去貼他的臉頰，聲音很柔軟很親密：“只會誇你，哄你，對你好。”
喬聲抿着嘴，壓制着上揚的嘴角，眼睛亮晶晶的。
雖然才七點鐘，星天廣場上已經擠滿了人山人海，越靠近座鐘的地方人越密集。喬聲雖然喜歡湊熱鬧，但讓他在這枯等五個小時他也沒那個耐心，況且他倆還沒喫晚飯，最終兩人決定先去喫個晚飯，再到處逛逛，時間差不多了再過來跨年。
這個熱鬧的日子，到處的飯店都排着長隊，等兩人終於解決了腹欲，已九點過了。一出商場，就看到熙熙攘攘的人全都往廣場中央擠，兩人擔心掐着點去，怕是連座鐘的影子都看不到，於是也跟着人羣到廣場去。
來跨年的大多是年輕人，情侶居多，一對一對的臉上都洋溢着愉快的色彩。很多人手裏都拿着個氣球，各式各樣的，都是準備12點鐘聲響起時讓它們承載着自己的心願飛上天去。喬聲在網上看過相關的視頻，衆人一起倒數，高喊新年快樂，氣球滿天飛時的場景特別的震撼、激動和浪漫。
周圍的人太多了，而且都在往座鐘的方向流動，喬聲一直小心的跟着邵燼，生怕一不小心就和他走散了。忽的邵燼停了腳步，讓他等一會兒，喬聲莫名其妙的，看着他走到不遠處一個賣氣球的阿姨哪兒交涉了兩句，然後拿了個透明的裏面有淺藍色羽毛和小燈的氣球過來。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他看着把氣球遞給他的邵燼，明知故問：“幹嘛？”
“帶着，等會兒放。”邵燼去抓他的手拿氣球，喬聲卻一把躲開，彆彆扭扭的：“我不要，都是女生纔有的，給我像什麼話。”
邵燼勾了笑，又抓過他的手，一邊把線纏在他袖子上的衣釦上，一邊說：“喬聲，氣球不是小孩的專利，也不是女生的專利，是每個想要慶祝的人的專利。你看，他們不也有。”
喬聲順着他示意的方向看過去，是一挽着胳膊的男性情侶，其中一個手上確實拿着一個氣球。
“人家是情侶呢。”他小聲的嘀咕。
“什麼？”周圍嘈雜的人聲很多，邵燼沒聽清他的話。
沒什麼，喬聲垂下手，敷衍過去。
邵燼歪頭看了他一會兒，沒追問，自然而然的牽起喬聲沒綁氣球的那隻手，眉眼很溫和，漆黑的眼裏纏繞着很溫暖的東西。
“人多，別走散了。”
喬聲怔了怔，還來不及揣摩他的意思，邵燼就牽着他在人羣裏穿越。
心跳得很快，周圍的聲音很吵，到處是擠擠攘攘的人，但手心傳來的溫度讓他覺得很心安。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離座鐘還有十多米的地方時，基本已經沒有空間再讓兩人擠進去了，裏層的人像是被塞進一個密閉空間似得摩肩接踵的相互擠壓，喬聲擡頭看了看座鐘，碩大的一個圓盤上只有時針分針，此刻顯示着十一點零二十五分的樣子。回頭，邵燼站在他側後方，看着四周在打量着什麼。
喬聲覺得可以了，這個位子能看到鐘盤，也夠聽到鐘聲，他扯了扯邵燼的衣服。
邵燼低下頭來，湊近他。
“就這裏吧。”喬聲微微提高了音量跟他說，“裏面人太多了，不去跟他們擠了。”
邵燼看了他一會兒，眼眸稍彎，點頭：“都聽你的。”
但喬聲沒想到的是，他不去跟別人擠，不代表別人不來擠他，隨着時間越來越拉進十二點，簇擁着向廣場中央而來的人多如過江之鯽，喬聲被動的又靠近了座鐘兩米的距離。
從他被第一波人衝撞開始，邵燼就鬆了牽着他的手換爲把他抱在懷裏，大多的衝擊力都砸在邵燼的身上，不僅如此，邵燼還給他留了些空間供他轉動。
周圍的人實在太多了，相互擁擠着，似乎空氣都被擠了出去，好在喬聲的個頭不算太矮，不然他可能氧氣都呼吸不到。
喬聲再仰頭，分針已經過了10的點位，還有五分鐘就到新的一年了，他忽然有些激動，比以往每次跨年都要分外的激動。
各種嘈雜的聲音灌過來，吵得喬聲腦瓜子疼，他下意識的更貼緊邵燼。邵燼從背後摟着他，儘量不讓他被周邊的人碰到。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喬聲一直緊緊的盯着鐘盤上的分針，心跳也隨着分針越向12的點數靠近而跳的更快。他雙手抓着邵燼圈在他胸前的手上，莫名的覺得緊張。周圍的吵鬧聲也逐漸變小，分針無限逼近數字12，直到人羣中不知道哪個方向有人在喊：“十五、十四、十三……”
倒數的聲音逐漸擴散來，喬聲跟着大家一起倒數：“十、九、八……”
他想，等數到一的時候，他要轉身，第一個跟邵燼說新年快樂。
喬聲。
他在整齊浩大的倒數聲中彷彿聽到有人叫他，他下意識轉過身去，看到邵燼一雙深邃漆黑的眸子正一瞬不瞬的盯着自己，臉上瀰漫着很繾綣的笑意，他嘴脣動了動，說了幾個字，但周圍太吵了，喬聲沒有聽清。
“三、二、一，新年快樂！”
在沉悶悠揚的鐘聲和此起彼伏的歡呼聲中，邵燼低頭吻上了他的脣。
一片五彩斑斕的氣球飄飄揚揚飛上天空，燦爛絢麗如煙花綻放，喬聲閉上了眼，雙手抓着邵燼的衣襟，跟他接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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