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胡总兵驾到 作者:未知 与北边和蒙人接壤的那边几乎沒有像样道路不同,从广灵县通往大同却有一條宽阔到足以让两辆马车相向并行的官道。虽然比起中原的官道来還显得有些狭窄,但却足以让大明军队通過這些道路以最快的速度把军队和粮食辎重从一地输送往另一地了。 因为正是正月,又身处边地,所以即便是白天也沒见有往来的行人。整條延绵而南的官道上几乎瞧不见半個人影,只有一层厚厚的积雪铺盖其上,在正午的日头照射下反射出耀眼的白光。 如此,自然也不会有人发现那几名正藏身在离广陵县城二十裡外一处密林中的那几名劲装汉子了。他们一個個背着厚背刀,還各自挽了弓弩,看着肃杀而又隐秘。 這一群人,正是奉了萧默之命藏于半道以截杀陆缜的人手了,当先之人正是斥候队长崔六,而除了他外,周围還藏着七八名同样装束的汉子。至于其他那四十多人,则被他派去守在了其他山道和要紧地方了,毕竟从广灵往大同可不光只有這么一條官道而已。 严寒的天气,呼啸的北风吹得都能进入人的骨头缝裡,即便穿上了厚实的衣裳依然无济于事。這些军中健卒此刻也已冻得鼻头通红,還不时打上一個寒颤。要知道他们静候在此已有不下一天一夜了,即便是铁人也有個极限哪。 今日已是正月初七,本来他们应该在昨天就把人给杀了的,可结果目标压根就沒有出现。另外几條道上的人也沒有传消息回来,這自然就让崔六不敢撤兵了,只能继续在此守着。 从随身的袋子裡取出一块已冻得发硬的干馍,再抓一把跟前的雪块,崔六便咯吱吱地大嚼起来,沒有半点为难的意思。其实比這更艰难的日子他都经過不少,以往和鞑子作战时,他带人藏在某处往往一藏就是三五天,還不是照样挺過来了? 只不過一想這次就为了截杀一個手无缚鸡之力的七品县令,他就觉着這实在太過小题大做了。当然,這想法崔六是不会表述出来的,不然這军心就动摇了。 可即便如此,带来的這些兄弟的耐心也已到了耗尽的边缘。终于又是半個时辰后,便有人猫着身子来到了他的跟前:“队长,咱们這么等着也不是個头啊。要是那陆缜压根就沒打算去大同,咱们可怎么办呢?” “這是萧把总的意思,难道他還会拿這种事消遣我們不成?”崔六皱了下眉头,命令也似地說道。 “话虽然如此,可……”那人也是崔六的亲信,所以有些话私下裡還是敢說的:“說不定连把总大人也被人给骗了呢?我听說是郑家的人送来的消息,之前我們和他们已有矛盾,說不准他们就是在消遣人呢。” “哪儿来的這么多想法?只管听我之命行事便是,不然小心我回去让你好看!”本就心裡有些不舒坦的崔六被他說的越发烦躁了,便把脸一沉教训道。 那人见他动了怒,就不敢再多說了,只能唯唯称是,重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就這么又過了一阵后,突然前面伏着的斥候身子一动,似乎是有什么发现。随后,其他人也都察觉到了什么,一起把目光朝着南边张望了過去。就是崔六,也已被惊动,轻轻地向前挪动了几步,然后屏息朝那边看去。 只可惜,因为他们身处位置略微有些下陷,所以那边到底是個什么情形并不能立刻看到。但那动静却還是被他们清晰地听到了,那是几匹疾驰的快马朝着這边而来的动静,那马蹄踩在雪上,踏得积雪纷飞的画面似乎都能从這声音裡清晰地闪入他们的脑海。 “這是……”所有人都是一愣,他们等的是打北边過来的陆缜,怎么這时候却有人马从南边奔来? 就在他们疑惑不解的当口,那几骑已迅速从坡上奔下,终于让他们看清楚了来者的模样。那些人都穿着明军制服,衣甲鲜明不說,更是個個意气风发,横在马鞍上的刀枪和垂在马侧的弓箭更是在日光下闪烁着慑人的寒光,一看便知他们都是军中精锐。 而就在他们来到近前,稍作停顿的时候,南边又有更大的动静传来,似乎是有无数骑兵正源源不断地朝着這边奔驰而来。 “這是怎么搞的,他们是什么路数?怎么這时会有大军往我們這边来?” “难道是又要和鞑子开战了?” 藏在道旁的一干斥候都面露疑问,不少人都把目光落到了崔六身上,只可惜此时的他也是一脸的诧异与茫然,也正傻傻地盯着前方呢。 而就在這时,正欲继续向前的那队伍中有人猛地一拉缰绳,停住马的同时,转身直朝着道旁看来,同时,他放在马侧的弓箭已猛然扬起,指向了依然藏身在那裡的斥候:“什么人,竟敢鬼鬼祟祟躲藏在那裡!” 沒料到自己等人的行藏居然一下就被人给识破了,這让自崔六而下众人都是一阵诧异,短時間裡甚至都做不出什么反应来。而這时,其他十多骑人也已迅速把头转了過来,所有弓弩都准确地指向了他们:“出来!不然格杀勿论!” 這些人乃是前军的斥候与引导,为的就是确保后面大部队的安全,现在发现路边有埋伏,自然要谨慎对待了。而且刚才他们還发现了道旁有日光反射,显然藏在那裡的家伙身怀刀枪等利器,如此自然是要更加谨慎应对了。 感受到来自這些人的浓烈杀机,崔六才猛然从震惊中回過神来,赶忙大声叫嚷道:“误会,我們是自己人!”說着,他已把随身的佩刀和弓箭丢了出去,然后举着手便走了出来。 其他众人见他都打了头,便也乖乖有样学样,丢了武器,规规矩矩地出来了。他们虽然一向心高气傲,但在面对如此情况时,還是懂得轻重的。 见他们出来,马上几人却不敢掉以轻心,箭矢一直指着他们,只要他们有一点异动,便会毫不犹豫地将之射杀。毕竟,他们可是身负要紧使命的人。 直到崔六小心近前,又把早就掏出来的一块腰牌扔了過去,被当先一人接住了看過后,他才呼出一口气来:“你们是广灵县的驻军?” “正是,說了是自己人。”崔六忙赔笑似地答道。 “你们不在城裡好好守着,怎么跑這儿来了?”那人却把眼一眯,很有些猜疑地看着他们问道。 “我們……這不是過年沒事干么,就来外面找找有沒有猎物,好带回去打打牙祭。”只一迟疑,崔六就给出了這么個借口。他自然是不敢把真实目的给道出来的。 “是么?”那人把嘴一撇,沒有說信,也沒說不信,只道:“你们在此候着,其他人继续向前。” “啊?”崔六等人又是一愣。可随即,就知道這是怎么回事了,因为他们已看到一面大纛正从底下缓缓地升上来,上面绣了一個大大的“胡”字,只看那旗帜的大小,他们已猜到了這代表的是什么人,除了如今大同总兵胡遂之外,整個山西一带都沒有這么大排场和气势的胡姓将领了。 但這一下,他们也傻了眼了。怎么胡总兵会突然出现在這儿?现在可是年节期间,他怎么会跑這么远打大同来广灵呢? 但不管如何,這事是不可能造假的,无论他们信不信,胡总兵就是這么来了! @@@@@ 广灵县的军营之中,此时依然和年三十晚上沒有太大的区别,依然是吵闹不断,還有不少兵丁因为醉酒在各自的帐中撒着酒疯。 有时候,甚至還能听到南腔北调的咒骂声从几处营帐裡传出来,那是赌输了钱的人在抱怨自己的手气不佳。 不過以往年年都与众人同乐的萧默萧把总這次却看着沒什么心情。虽然面前有酒有肉,他却连吃上一口的兴趣都沒有,反而不安的站起身来,不时在自己的帐中踱步走动着。 這都已经是初七下午了,可崔六他们居然還沒有任何消息传回来,這实在太也不合常理了。 不就是要他们伏击一個书生么,难道真让這家伙给逃脱了不成?对這個想法,萧默是怎么都不敢相信的。 终于,他把脚步一停,冲帐外叫了一声:“来人。” 守在外边的亲兵应声掀开了帐帘:“将军有何吩咐?” “去把李甲给我叫来,我有事要吩咐他。”萧默說道。 那亲兵忙答应一声,便急匆匆而去。可就在萧默打算坐回去吃点东西定定神时,帐帘又被人唰地一下给掀了起来,一名部下神色紧张地闯了进来:“将军。” “怎么回事?”萧默的心沒来由地一紧,难道事情失败了,還是說有什么军情么? “将军,胡总兵突然带兵来到了我們城下,现在北门处等着进城呢。”那人抱拳禀报道。 “你說什么?”才刚坐下的萧默闻言便腾地重新站起了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