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0章 废奴提议
李世民不只是同意了設置医疗车厢的建议,也同意了设立铁道司和铁道巡捕。
铁道司专门管辖铁路建设、运营管理等,铁道巡捕则是为了维护火车秩序。
在铁道巡捕的隶属关系上,陈景恪和李世民产生了分歧。
陈景恪认为一事不烦二主,铁道巡捕直接归铁道司管辖就可以了。
李世民這认为,绝对不能把铁道巡捕划归铁道司,而是额外设立了一個铁捕司。
两家各司其职相互配合,相互牵制。
在听了他的分析之后,陈景恪也不得不佩服他的远见。
李世民确实不知道铁路的未来会变成什么样子,但他找到了一個类比的对象,漕运。
负责漕运的是转运使,本来只是一個不大不小的普通官员,在朝堂上都排不上号。
然而沒几年這個职权就膨胀到了让人心惊的程度。
几千上万艘漕运船只、几十万漕工都归他管理。
而且漕工特别抱团排外,有时候为了内部利益甚至枉顾国法。
還好此时的大唐朝堂之上都是一群精英老狐狸,发现苗头不对马上采取措施,把转运使的职权给拆分了。
所以现在的大唐并沒有统一的转运使衙门,而是分拆成了不同的部门。
這样做确实增加了管理成本,也让漕运变得更加复杂。
可却避免了一個利益集团的产生,从另一個方面减少了许多贪赃枉法之事。
火车虽然才刚刚兴起,然而潜力远远大于漕运,将来必然会成为一股庞大的势力。
必须要在一开始就掺沙子分权,防止尾大不掉。
铁道司和铁捕司或许会有利益勾结,可两個平级的部门必然存在利益分歧,不可能事事保持步调一致。
听到這裡陈景恪对李世民真的是佩服的五体投地,這才是真正的高瞻远瞩目光长远啊。
所以有必要提前就把它的权力拆分给不同的部门,虽然会带来很多管理上的麻烦,但起码从根子上断绝了铁老大诞生的可能。
“呜呜呜呜……”随着一阵汽笛的鸣响,火车开始减速,然后缓缓的停靠在了站台。
求学书院到了。
李世民看了一下钟表,一小时二十分钟,十五裡的距离。
速度算不上特别快,但考虑到它的载重和续航能力……他再次确定了一個想法,火车会改变未来。
同样惊奇的還有随车的其他人员,這速度太快了,還很平稳几乎沒有颠簸,他们从来沒有乘坐過這么平稳的车。
平时他们都不愿意出远门,就是害怕一路舟车劳顿,要是有了火车他们不介意多出去走动走动。
更多的人還是考虑到了火车的运输能力,有了它,水运不便利的北方也能联通在一起了。
此时他们彻底明白了为什么李世民会這么重视火车,還亲自乘坐表示支持。
說一千道一万,都不如让他们亲自乘坐一次管用。
只看他们的表情陈景恪就知道,在大唐推广火车的最大阻力已经不见了。
当然,這也得益于此时掌权的是大唐创业集团有关。
這群人可不是什么守成之辈,相反,一個比一個雄心勃勃。
尤其是大唐重启分封,谁不想博一個封国,让自家成为诸侯王。
這会儿谁要是敢說什么天下太平,理应刀兵入库马放南山之类的,指定会被喷。
此时的火车站已经被禁卫给保护起来,裡面沒有一個外人。
事实上火车站今天才第一次启用,就算不清场也沒什么人。
不過皇帝的安全沒人敢忽视,该做的保护還是要做的。
李世民就带着一群人在這裡转悠了一圈,然后在众人的簇拥下去了求学书院。
求玄书院建成大半年,這還是他第一次過来,诸师生乃至所有工作人员都非常的激动。
列队在欢迎他的到来。
李世民高兴的道:“看到這群学子,犹如看到了大唐的未来。”
房玄龄也深有感触的道:“是啊,以前我对陈真人之举還多有不解,现在方知其高瞻远瞩。”
魏征亦认同的道:“陈真人的格物学确实高深,我听闻许多地方的书院对格物学不甚重视,当下旨斥责。”
已经是礼部尚书的孔颖达则羞愧的道:“此乃臣之失也,請圣人责罚。”
李世民摆摆手道:“此非你之過也,乃世人对格物学心存轻视。待他们见過火车,当会有所改观。”
陈景恪心中一动,趁机說道:“仅仅是火车,恐怕還不足以改变天下人的看法。”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只有让他们看到了学习格物带来的利益,才能让人投入其中。”
這话要是放在理学大兴之后,绝对会被唾沫星子淹死。
我們读书人读圣贤书,修的是道德,你竟然敢說我們是为了利益?
呸,无知小人。
但此时是初唐,大家并不以谈利为耻。
所以众人对他的话非但沒有嗤之以鼻,反而都深以为然。
见此他心中一喜,趁热打铁道:“很多人视格物为工匠之学,从而心存鄙夷……”
“对此我倒也不反对,工匠之事确实是格物学的一部分。我想說的是,匠籍制度是时候作出改变了。”
闻言众人面面相觑,显然沒想到他会在這個时候提出這样的事情。
匠籍制度自从管仲首创一直推行到现在,谁敢言轻易废除?
李世民似乎一点都不意外,问道:“說說你的理由。”
陈景恪直接溯本归源,从管仲设立匠籍的本意讲起:“管子的本意并不单纯是为了束缚匠人,更多是为了提高匠人的地位,激发他们的积极性。”
“先秦时期最重血统,权贵永为权贵,黔首世为黔首……”
“权贵之后即便是庸才也可出仕享受荣华富贵,黔首纵有济世之才也无处施展。”
“管子设立匠籍,其实是给了工匠们一個半官半吏的身份,提高了匠人的地位。”
在那個时代,普通人能获得半個吏员的身份,那就是光宗耀祖。
后来秦朝的军功爵制度,打破了身份限制,给了黔首改变命运的机会。
匠籍就不在是鼓励工匠的手段,而是变成了奴役工匠的枷锁。
如果管子活着,见到自己的善政变成恶政,想必也会很难受吧。
事实上工匠真的這么差嗎?不可能。
沒有工匠大家用的笔墨纸砚是哪来的?用的锅碗瓢盆是谁造的?强弓利剑、大炮战船是哪来的?
沒有工匠大家還在過着饮毛茹血的野蛮生活,哪来现在的文明社会。
一边享受好处,一边贬低他们,完全就是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
最后几句话說的有些重,让众人脸上都有些挂不住。
李世民训斥道:“休得胡言,此策又非我等所创,岂能怪罪于我等之身?且我等不正在想方设法改变嗎。”
陈景恪知道他是在维护自己,也顺坡下驴,躬身道:“小子失言,望诸位前辈海涵。”
众人脸上的表情這才恢复正常。
房玄龄问道:“匠籍制度虽有诸多诟病之处,然确实为朝廷保留了大量能工巧匠,若取消匠籍会否导致這些技艺失传?”
陈景恪回道:“以利诱之,若学习技艺能使他们获利,百姓自然趋之若鹜。”
“且诸位忽略的一個問題,先秦时期沒有纸张,读书识字只是少数人的权力。”
“那时候记忆传承只能靠口口相传,一旦掌握技艺的人有個三长两短,就会导致技艺失传。”
“现在则不然,孔夫子有教无类使得学问普及,后来纸张的出现让学问进一步下行。”
“印刷术的出现,学政体系的建立,彻底让学问普及天下。”
“掌握技术的工匠,可以把自己的技艺书于文字,如此其他人即可根据书籍慢慢学习摸索。”
“如先贤贾思勰的《齐民要术》,就为后世人保存了大量技术,不至于失传。”
“我大唐也当编撰属于自己的农工之书,记录百家技艺以免失传。”
房玄龄又问道:“若事事许以重利,恐花费巨靡。”
陈景恪道:“我大唐不缺钱,缺的是人口和各种人才。不只是匠籍,我甚至都想让圣人取消贱籍,如此我大唐马上就能多出数以百万计的人口。”
“咳。”见他越說越不像话,李世民干咳一声阻止,道:
“好了,匠籍事重大待回去商议之后再做决定,现在先带我們参观一下书院吧。”
“喏。”陈景恪也知道适可而止,反正建议已经提出,后续慢慢想办法就行,不用急于一时。
当下又带着众人在书院参观了一圈。
教室、办公区、宿舍区、图书馆等等,逗留最久的是作坊区。
這裡已经产生了蒸汽织布机和火车两种机械,想不重视都不行。
在第三個作坊区,李世民面对一抬一米左右的小机械问道:“這是何物?”
陈景恪介绍道:“這是缝纫机,缝衣服用的。那個谁……韩小沟過来给圣人演示一下。”
韩小沟从人群裡走出来,先是朝众人行了一礼,然后搬了一张凳子坐在缝纫机前。
拿出一块布折叠起来放在针的下方,脚下踩动缝纫机‘噔噔噔’的响了起来,一尺多的布眨眼间就被缝好。
韩小沟把布取下来双手递给李世民:“請圣人過目。”
李世民接過一看,只见阵脚细密均匀,又用手扯了扯发现非常结实。
忍不住說道:“好好好,既美观又结实,速度還非常快,又是一样惠及万民的机械……诸卿,你们也看看。”
說着把布交给其他人,众人看過无不称赞。
李世民问道:“此物何事能开始生产出售?”
陈景恪回道:“這只是样机,過于笨重也容易出故障。”
“接下来我們会简化它的结构,降低成本,减少故障率。等机器成熟了,就会批量生产出售。”
李世民赞道:“很好,我期待着它造好的那一天。”
又见到一样新的实用性超强的机械,李世民更加的开心。
之后更是在操场接见了学子,对他们进行了鼓励。
老学子们還好,新学子哪经历過這個,一個個和打了鸡血一般兴奋。
接下来众人再次来到火车上,前往第二站工厂区站。
這一站的站点就很大了,突出一個宽敞。
当然,這是考虑到此地货物吞吐量大,才修的宽敞一点。
工厂区這边的安保做的就更好了,禁军三步一岗五步一哨。
而工厂区的工人则都异常的兴奋,這可是皇帝啊,沒想到這辈子能亲眼见到。
李世民表现的也非常和蔼,路上主动挥手和夹道欢迎的工人打招呼。
之后参观各生产车间,更是他们惊讶不已,這裡面的一切看起来都和别处不同。
就好像是进入了另外一個世界一般。
看着陷入震撼中的众人,陈景恪心中很是得意,趁机說道:“如果此类工厂开遍天下,我大唐将是何等的强盛富有。”
“而制约這一切的不是别的,而是人口……我們要人种地,否则就沒有粮食吃。”
“需要军队来保护這一切,来开疆拓土……在這种情况下,工厂的工人从哪裡来?”
“這些工人都是我們从贫民窟招募,花了很大代价才培养出来的。”
“现在就算我們想扩大规模,都要发愁上哪找那么多工人……所以我才說废除贱籍。”
“我知道你们肯定会說,用奴仆干活不是更好?连工钱都省了。”
“可是白干活的工人,和拿钱干活的工人,他们的积极性是一样的嗎?”
“正常的工人一天可以生产十件产品,奴仆只能生产一两件……除去那一点人工费,你们算算谁赚的更多?”
“而且這些奴仆工人难免会心裡不平衡,若有人故意捣鬼破坏机器……”
“這一台机器的价格有多贵我就不說了,到那個时候损失就更是得不偿失。”
众人情不自禁的颔首,农奴破坏农具這种事情屡见不鲜。
农具便宜他们不心疼,這机器那可都是宝贝,万一给搞坏了那可就是伤筋动骨了。
這种情况下,用奴隶工人确实不保险。宁愿开高一点工资,也不能冒着被破坏机器的风险,使用奴隶工人。
当然,他们這么想并不是說就支持废奴了。
真把奴隶都废除了,谁来伺候他们?
他们想的是,如果以后自家开工厂,可不能用奴隶工人。
最好是找良家子過来工作,给他们开高一点的工资。
陈景恪也沒有指望靠着一次参观就把贱籍制度给废了,這是不现实的。
他只是先把這個种子给种下去,将来工业化进展到了那一步,就算他们不想废除都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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