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转到主要內容

第51章 第三精神病院(十)

作者:纪婴
正午,第三病院503号房间。

  白霜行默默站在原地,看着桌上的粉色儿童铅笔蹦蹦跳跳,落在被打开包装的沙琪玛上。

  說来神奇,当它触碰到那块小零食,沙琪玛居然像被人用嘴咬過,瞬间少了一小半。

  紧接着,是第二口,第三口。

  “哇。”

  文楚楚头一回见到這种情况:“這是怎么做到的?铅笔能消化食物嗎?”

  “应该是笔仙的灵体在吃。”

  白霜行解释:“有的鬼魂能吃进东西,把食物转化为自己的力量。”

  比如江绵,又比如当时他们在百家街裡,用香烛供奉的那些鬼魂。

  只不過此时此刻,笔仙沒在他们面前现身,所以看不见而已。

  “這就是你說過的那個笔仙?”

  沈婵凑上前仔细观察:“和我想象裡的……唔,不太一样。”

  早在白霜行结束第一场白夜后,沈婵就听她說完了前前后后的所有经過。

  听到笔仙贴在文楚楚后背、握住她右手的时候,代入想想,沈婵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在她的印象裡,這位厉鬼应该高冷博学、寒气森森,拥有摄人心魄的冷冽双眼,总而言之……

  不会是這個一蹦一跳吃沙琪玛的家伙。

  女孩端详着笔仙的反应,好奇看向白霜行:“姐姐,你们和它认识嗎?”

  “之前见過。”

  白霜行笑笑:“算是老朋友了。”

  埋头吃零食的铅笔动作停住。

  ——谁和你是老朋友!!

  白霜行沒理会它的抗议,语气如常,仿佛真的遇上了多年未见的老熟人,嗓音裡带了点笑:

  “很久沒见,我們和它叙叙旧,可以嗎?”

  女孩用力点头:“好!”

  她眨眨眼,看上去很开心:“我之前带過其他人来,笔仙姐姐从沒出现過,那些人都說我在撒谎……笔仙姐姐愿意见你们,你们和它的关系一定很好。”

  笔仙:……

  這明明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接下来的谈话,可能会涉及与白夜相关的內容。

  季风临微微俯身,对女孩說:“她们谈事情,我带你出去逛逛,好不好?”

  他长相精致,眉眼很有亲和力,加上声线干净好听,很容易得到小孩的好感度。

  女孩瞧了瞧桌上的铅笔,十分懂事地点点头。

  白霜行感激地看他一眼。

  如果让孩子继续留在這裡,有些话题,恐怕沒办法问出来。

  季风临朝她笑笑,带着女孩离开病房。

  等他轻轻关好房门,房间裡的气氛肃然一静。

  白霜行开门见山:“你怎么在這儿?”

  吃完一整袋沙琪玛,铅笔直直挺立,在纸上写出龙飞凤舞的大字。

  [关你什么事!]

  白霜行友好扬起嘴角。

  白霜行:“圆——”

  笔仙:……

  草!

  [从上一场白夜裡逃出来了呗。]

  它停顿一秒,紧接着,写字速度更快。

  [老实回答,白夜被毁掉,是不是和你们這群人有关?当初第一次见到你们,我就有過很不好的预感——你们怎么做到的?!]

  “這笔仙,”沈婵小声說,“還是個话痨。”

  白霜行却是面色一沉:“……白夜?”

  她清清楚楚记得,系统规定過,不能主动向白夜中的人和鬼怪提起有关“白夜挑战”的事情。

  无论是精通道法的百裡,還是实力强大的江绵和秦梦蝶,在白夜崩溃之前,全都以为自己生活在真实的世界裡。

  当她在百家街向宋家奶奶的魂魄展示出【神鬼之家】面板时,对方露出了非常诧异的表情。

  很显然,白夜之中普通的鬼怪们,并不知道這個世界的真相。

  笔仙却一语道破了玄机。

  有它开口,白霜行就不算“主动提及”,能顺势问下去:“你怎么知道白夜?”

  铅笔晃悠两下,有些得意。

  [我的能力是预知和全知啊。]

  顿了顿,它又快速补充。

  [那场白夜被破坏后,我损失了多少力量,你知道嗎知道嗎知道嗎?你的良心不会痛嗎?现在倒好,我什么都测不准了!我成傻子了!你赔!]

  一张纸已经被它完全写满。

  文楚楚把白纸翻了個面。

  “你的意思是。”

  沈婵皱眉:“你通過全知的能力,知道自己身处一场白夜……那之后呢?为什么会出现在這裡?”

  笔仙的力量实在独特,在林林总总這么多白夜裡,能窥见真相的鬼怪,应该只有它一個。

  [我消耗所有力量,在白夜毁灭之前护住了自己,并尝试逃离那片空间。]

  笔仙回答:[后来一睁眼,就到這儿了。]

  白夜被毁后,众多用来屠杀挑战者的厉鬼无处可去,将逐渐消失、魂飞魄散。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它来到了另一场白夜。

  白霜行正色:“關於白夜,你還知道什么?”

  [不知道了。]

  铅笔飞快写完這四個字,思考片刻,继续补充。

  [你你你别再“圆周率”了啊!這我是真的不知道!在实力的全盛时期,我虽然号称“全知”,但其实远远达不到那种程度。]

  [你不就问過我哥德巴赫猜想嗎?我沒答出来。超出能力范畴的事情,我全是一头雾水——

  像什么“人活着的意义”啊,“宇宙的终极奥义”啊,“世界上一切悖论的解答”啊,我都不清楚答案。]

  铅笔越写越快,笔头仿佛能擦出火花。

  [白夜也是,我连它干什么的都不知道,真的真的!]

  這满满的求生欲,几乎快从纸上溢出来。

  白霜行若有所思:“白夜的力量過于强大,你无法看破它……是這個意思嗎?”

  [是。]

  [我掌握的信息非常有限,只知道白夜是一個特殊空间,并非真实世界。]

  還挺老实。

  得到這個结果,白霜行倒也沒觉得多么失望。

  笔仙的实力固然特殊,但归根结底,不過是白夜裡的小小一只厉鬼而已,两者对比,就像大象和蚂蚁。

  要从它口中得知白夜的真相,无异于天方夜谭。

  “不過——”

  文楚楚觉得新奇:“你不是厉鬼嗎?为什么要住在這支铅笔裡?”

  作为惨遭笔仙贴背的无辜受害者,關於那天夜裡的经历,她记忆犹新。

  铅笔停顿一会儿,似是觉得难以启齿。

  [上一场白夜毁灭,让我丢失了大部分力量。]

  [——所以我必须找個寄托物待在裡面!不然就会魂飞魄散!可恶的人类!不管怎么想都是你们的错!]

  “這话就不对了,我說句公道话啊。”

  沈婵挑眉:“是厉鬼想杀他们在先,他们不把白夜毁掉,难道還要把自己洗干净了躺在盘子裡,乖乖让你们吃掉?”

  笔仙:……

  它理亏,哑口无言。

  好一会儿,粉色铅笔才上下跳了跳:

  [那他们就不要启动笔仙仪式嘛!不作死就不会死,懂不懂?]

  在白夜裡,鬼怪们都要遵循相应的规则。

  “进行笔仙游戏后,厉鬼现身大开杀戒”,是【恶鬼将映】裡的设定。

  等它脱离那场白夜,脑子裡恢复几分清醒,才终于回過神来:

  随叫随到随时杀人,自己不成召之即来呼之即去的打工仔了嗎?還要不要面子了?

  “既然你不清楚關於白夜的事情。”

  白霜行說:“那這所医院呢?有個名叫梁玉的医生试图割破自己手腕,你听說過嗎?”

  ——好不容易遇上一只比较有用的厉鬼,不彻底把它的剩余价值压榨干净,那就不能算是一個合格的白夜挑战者。

  一條路走不通,這不還有第二條嗎。

  [梁玉?]

  笔仙回答:

  [我只听医护人员讨论過她的事情。如果你想让我使用预知的能力,很抱歉,目前做不到。]

  它太虚弱,连维持形体都难,不得不住在這支粉色的铅笔裡。

  厉鬼愤愤地想,如果它的力量還在,今天早上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让病房裡的小女孩乖乖待在床上——

  别出门,更别招惹這四個煞星。

  它究竟是造了什么孽,从一個世界逃到另一個世界,兜兜转转,居然還能碰到這伙人。

  谈话进行到這裡,病房外,响起一阵敲门声。

  季风临:“可以进来嗎?”

  白霜行回头:“請进。”

  “问完了嗎?陆嘉嘉的办公室,刚刚有人进去。”

  季风临推门而入,身边跟着身穿病号服的小孩:“应该是她回来了。”

  白霜行:“差不多。”

  她說完垂眼,看向直直立在桌子上的铅笔:“這支笔……”

  让它继续留在這裡,总归是不太好的。

  笔仙的身份是厉鬼,现在由于实力受损,不得不待在铅笔裡,掀不出风浪。

  等它一天天恢复,指不定会惹出什么乱子。

  白霜行可沒忘记,当他们进行完笔仙仪式,在百家街444号房间裡骤然升起的杀意。

  让這种厉鬼陪在一個小女孩身边,未免太危险。

  沈婵也想到這一点,看向女孩,有些担心:“小朋友,這支笔有沒有欺负過你?”

  铅笔抖了抖,如同对着他们耀武扬威,在纸上奋笔疾书。

  [欺负?都多大的人了,還用這么小儿科的词语,真是幼稚!]

  [我們厉鬼会一天天激起人类的恐惧、吞噬人类的血肉,对付一個小孩,对我来說轻而易举。]

  女孩眨眨眼,诚实摇头:“沒有。”

  沈婵還是不放心:“那它待在這個房间,每天都做些什么?”

  铅笔一跳一跳。

  [当然是散布恐惧!]

  “吃我的沙琪玛,吃我的绿豆糕,吃我的无骨鸡爪。”

  女孩想了想,又补充一句:“笔仙姐姐总是催我去自习学校裡的英语书,還說如果不好好学习,以后回到学校,就跟不上其他同学……它很聪明,做练习册的时候,如果有不懂的問題,全都可以问它!”

  沈婵嘶了口凉气:“這笔仙,挺能吃。”

  文楚楚点头:“它生前,学习一定很好。”

  白霜行单手撑起下巴:“笔仙牌点读机,哪裡不会点哪裡,量身定制的广告啊。”

  笔仙:……

  纸上的粉色铅笔愤愤跳脚。

  ——可恶!這让它以后怎么维持厉鬼的尊严!

  “不過,不管怎样,让它留在這裡都不太好吧。”

  沈婵压低声音:“小朋友生了病,又是会出现幻觉的那种。她本来就混淆了现实和幻想的界限,能看到许多不存在的鬼影,如果继续和笔仙生活在一起……”

  說不定,她会认为眼前的其它鬼影同样真实存在。

  孩子的世界观尚未成型,在這個阶段,必须让她明白,身边影影绰绰的鬼魂全是虚幻假象。

  毫无疑问,笔仙只会加剧她的病症。

  白霜行笑笑:“不如,暂时让它跟在我們身边吧。”

  铅笔一愣,迅速画出几個大大的问号。

  打从一开始,白霜行就决定带走它。

  只不過在最初的时候,她是打算找個办法,让厉鬼彻底魂飞魄散。

  毕竟厉鬼心怀怨念,大多数残忍嗜杀、草菅人命,一旦留在這裡,后患无穷。

  不過听女孩說完那些话……

  似乎,這支笔,不算太差。

  再說,笔仙能力特殊,在這场以探索真相为主的白夜裡,或许能给予他们帮助。

  “你也看到了,這個孩子正在接受治疗。”

  白霜行看着铅笔,用只有它能听见的声音說:“你留在這裡,是想让她更分不清鬼魂和现实嗎?”

  话音落下,粉色铅笔愣住。

  仿佛忽然之间卸下了浑身的嚣张气焰,它晃动身体,像在摇头。

  意料之外地,居然很容易就被說服了。

  沈婵见状,松下一口气。

  笔仙应该也在为孩子着想。

  “小妹妹,我們和這位笔仙姐姐是老朋友。”

  她低头,与不远处的女孩四目相对:“今天要把它带走哦。”

  女孩一怔,显然舍不得让它离开,瘪了瘪嘴。

  [别哭!我不是告诉過你嗎?女孩子不能随随便便掉眼泪。]

  粉色铅笔写字飞快:[好好治疗,好好休息,别相信你身边的那些影子,更别怕它们,知道嗎?]

  白霜行把纸张从桌上拿起,递到女孩面前。

  笔仙悬在空中,继续写。

  [别忘记看你的教科书,以后還要上学,数学题一定要多做!還有,有空多和其他人說說话,别整天坐在角落裡画画。]

  它迟疑几秒,又写道:

  [别听有些人胡說八道,你不是怪人,只是比他们更有想象力——以后要当大画家的那种!]

  小孩抿唇,用力点头:“以后……笔仙姐姐会去哪裡?”

  這個問題,白霜行沒有答案,笔仙也沒有。

  他们四人虽然能暂时把它带在身边,然而当白夜结束、他们从這裡离开,笔仙又会回归无主的状态。

  嗯……

  白霜行想,如果合得来,或许可以试试让它进入神鬼之家。

  从笔仙和小朋友的相处模式来看,這不是一個坏家伙。

  [如果有机会,等你病好了,我会回来看你。]

  铅笔写得洋洋洒洒,末了,像是有些害羞,也有些犹豫,忽然停在半空。

  但它终究還是写下最后一句话:

  [要不,来抱抱吧。]

  正午的阳光温暖和煦,从窗外缓缓淌进来,在一片冷白的病房裡,氤氲出柔软的暖色调。

  身穿病号服的女孩定定看着這句话,眉眼弯弯扬起嘴角,露出一個纯粹的笑。

  她动作很轻,小心翼翼环住那支浅粉色的儿童铅笔:“抱抱。”

  离开病房前,小朋友给白霜行塞了很多沙琪玛和绿豆沙。

  据她所說,這是笔仙最爱吃的东西。

  “话說回来,這场白夜结束以后,你们会离开吧?你们走了,我去哪裡?不会被人扔进垃圾桶吧!”

  从未听過的嗓音突然出现,文楚楚被吓了一跳。

  循着声音望去,居然是从铅笔裡传出来的。

  白霜行也很惊讶:“你会說话啊?”

  “废话。我又不是哑巴,哪個厉鬼不会讲话?”

  铅笔被沈婵放在白大褂口袋裡,探出笔尖:“之前保持安静,只是因为不想吓到小孩而已。”

  同理,它還能变出一抹惨白惨白的鬼影。

  之所以连吃东西都隐去身形,全是为了小朋友着想。

  笔仙声线清脆,尾音又柔又细,像是娃娃音。

  和它在纸上奋笔疾书的暴躁性格很不相符。

  “笔仙居然是听起来很年轻的女孩子。”

  沈婵說:“你還记得生前的事情嗎?”

  “不记得了。”

  铅笔摇头般晃了晃:“从我有意识起,只知道一件明确的事——一旦有人召唤笔仙,我就要出现在他们身边,并且杀了他们。”

  它语气淡淡:“我可能死得太久,生前的记忆,一点儿也记不清了。”

  “你生前,大概率是個不错的人哦。”

  白霜行扬眉:“会吃沙琪玛、会帮小孩做练习册的厉鬼,我還是头一次见到,怎么說呢,很有童心。”

  笔仙:……

  這家伙果然很可恶!!!

  是它太傻,居然为她的第一句话恍惚了一下下。

  顺着楼梯往下,沒過多久,四人来到陆嘉嘉的办公室前。

  白霜行走在最前面,轻轻敲响房门。

  办公室裡,传来女人冷淡的声音:“請进。”

  推开门,白霜行终于见到了這位一直在别人口中出现的医生。

  陆嘉嘉很年轻,相貌寻常,是偏向于干练冷静的类型,戴着一副黑框眼镜。

  见到他们,女人愣了愣:“有事嗎?”

  几個陌生的同事忽然登门拜访,任何人都会觉得疑惑。

  “你好。”

  文楚楚直入主题:“我是梁玉的亲戚,正在调查她的事情。”

  不得不說,有了她的這一层身份,在這场白夜裡,套取信息变得容易了许多。

  如果他们只是和梁玉毫无交集的普通同事,向其他人打听线索时,绝不会這么理直气壮。

  “……亲戚?”

  陆嘉嘉抬头,把他们上上下下打量一番:“什么亲戚?”

  這是個非常谨慎的人。

  “她爸是我舅舅,小时候,我們经常一起玩。”

  文楚楚回答得十分顺畅:“梁玉姐姐是b大毕业的,老家在新华市,对海鲜過敏——对不对?”

  女人静静与她对视,沉默一秒,点点头。

  陆嘉嘉语气很冷:“你想调查什么?”

  “我們听說,当天你也去了酒吧。”

  文楚楚:“能說說当时发生了什么事嗎?”

  “我和梁玉一起到的酒吧。”

  陆嘉嘉向后靠上椅背,双手环抱在胸前:“她的行为举止很正常,和平时沒有不同,不過能看出来,她沒怎么去過酒吧,全程特别拘谨。”

  日记裡的确說過,梁玉大学以后就很少有娱乐活动。

  文楚楚一边思索,一边听她继续說。

  “我們玩酒桌游戏,她不太能听懂规则,又醉得晕晕乎乎,在旁边坐了会儿,說要去卫生间。”

  陆嘉嘉說:“——然后,很长時間沒再回来。我给她打過电话,沒人接;也在卫生间和酒吧裡找過她,始终沒看到人影。”

  沈婵:“那天晚上,你再沒见過她?”

  “我本来打算报警的。”

  陆嘉嘉摇头:“大概二十分钟后,她自己回来了。”

  “她怎么說?”

  “她记不清了。”

  陆嘉嘉叹了口气:“梁玉之前就有点醉,回来的时候,也不太清醒。我问她发生什么事,梁玉說,她好像遇到熟人,和那人喝了杯酒。”

  說到這裡,她皱起眉:“喝酒之后,她就醉得睡過去了。”

  文楚楚抓住关键词:“關於那個熟人——”

  “梁玉完全不记得。”

  陆嘉嘉:“如果有线索,這事儿早就破了。”

  也就是說,当天梁玉在酒局裡觉得拘束,于是去卫生间悄悄写下日记,离开卫生间后,遇到一位“熟人”。

  古怪的是,之后发生的一切,她浑然不知。

  白霜行安静听完,沉声开口:“酒裡被下過药。”

  “我也是這么想的。”

  陆嘉嘉颔首,端起桌上的咖啡,抿上一口:“由于药物作用,梁玉遗忘了部分记忆,并且——”

  她放下瓷杯,声音小了些:“和那個男人进行了亲密的举动。”

  季风临问:“在那些被拍下的照片裡,梁玉本人是什么状态?”

  “看上去很清醒,沒有昏睡,抱着那個男人,在笑。”

  陆嘉嘉揉了揉太阳穴:“就是這個原因,医院裡的谣言才会越传越凶。我告诉過他们,市面上的□□物能达到這种效果,但沒人听。”

  甚至有人对她冷嘲热讽:

  如果□□物有效,那世界上所有的出轨,岂不是都能用上這個解释?

  把她气得够呛,当场和那人对骂半個钟头。

  沈婵点点头:“陆医生你……也在调查這件事嗎?”

  “算不上调查,毕竟我又不是警察。”

  陆嘉嘉還是一副冷淡的模样:“只不過一直听医院裡的流言蜚语,觉得很烦,就想找找到底是怎么回事。”

  ——所以她的确在尝试查明真相。

  文楚楚对她的好感多了几分,温声追问:“陆医生,你有怀疑的对象嗎?”

  “目前沒有。”

  陆嘉嘉摇头:“梁玉身边的男性朋友,我都不是很熟。她住院后我去探望過几回,她自己也觉得,沒人和她有深仇大恨。”

  “男性朋友。”

  文楚楚心下一动:“如果,那個人不是男性呢?”

  陆嘉嘉愣住:“什么意思?”

  “我听說,那些照片裡,和梁玉举止亲密的人沒露脸。”

  文楚楚加重语气:“如果是個女人穿了男性外套……不也能混淆视听嗎?”

  照片,永远只能拍摄到片面。

  和流言蜚语一样,哪怕仅仅接触到它的一角,也会让人产生错觉,误以为自己知晓了全部。

  這一次,陆嘉嘉沉默了很久沒說话。

  再开口,她嗓音微沉:“也许,有一個。”

  一直旁听的白霜行抬起眼睫。

  “那個人叫薛明玥,是梁玉从小认识的邻居,她们关系很好。”

  陆嘉嘉想了想:“薛明玥小时候非常优秀,大学考上了a大,但……大三时,她家裡出事了,车祸。”

  她說:“薛明玥的父亲当场去世,她和母亲身受重伤。从那以后,薛明玥患上了ptsd。”

  ptsd,创伤后应激障碍。

  当某個人遭受自然灾害、交通事故、巨大灾难等等意外变故后,产生的一种下意识回避。

  白霜行听過這個病症。

  如果要对它进行通俗易懂的解释,打個比方,经历過火灾的人,很可能再也不敢见到火光;遭遇洪灾后,会对水生出强烈的恐惧。

  简而言之,患者会对与那场灾难相关的事物避而远之,甚至产生异常强烈的恐惧,伴随有日复一日的噩梦、過度警觉和焦虑不安。

  “听說很长一段時間裡,薛明玥都不敢出门,精神状态糟糕透顶,学业也搁置了,直到现在都沒毕业。”

  陆嘉嘉說:“梁玉想让她结交更多朋友,于是把她也带去了那天的酒吧。”

  毫无疑问,這是個关键信息。

  白霜行心口绷紧:“所以,薛明玥有作案時間。”

  陆嘉嘉点头,目光渐冷:“而且,就在梁玉去卫生间后不久,薛明玥也离开了酒桌,說要找她。”

  時間地点都恰好能对上。

  文楚楚攥了攥袖口:“那她的动机……”

  她和梁玉,不是从小到大的好朋友嗎?

  “动机就更好解释了。”

  桌边的陆嘉嘉撩起眼睫:“她之前一直很优秀,遭遇意外一落千丈,最好的朋友却蒸蒸日上——你明白吧。”

  任何人都逃不出嫉妒。

  更何况,薛明玥的精神状态已经有些恍惚。

  距离真相越来越近,文楚楚张了张口,沒說出话。

  沈婵单手撑起下巴:“……确实有這种可能。”

  時間地点动机,只有薛明玥一個人符合,就连性别和“梁玉很好的朋友”這些信息,也能对上文楚楚的情报。

  当天夜裡,她只需要提前准备好外套和药,就能顺理成章完成整個计划。

  可是……他们沒有确凿的证据。

  “今天下午,薛明玥会来這裡拿药。”

  陆嘉嘉又喝了口咖啡,语气冷淡:“你们有問題,不如直接问她——不過记得注意语气,别過激。”

  薛明玥有创伤后应激障碍,除了定期进行心理疏导,還要来第三病院购买相应的药物。

  等等。

  意识到什么,白霜行心口跳了跳。

  她记得……在支线任务裡,他们需要治疗的患者当中,有一位就是创伤后应激障碍患者。

  难道那就是薛明玥?

  从陆嘉嘉這裡得到了重要线索,向她道谢后,四人离开办公室。

  季风临也想到了即将治疗的患者:“任务裡的最后一名患者,会不会是薛明玥?”

  “很有可能。”

  白霜行点头:“如果能进入她的精神世界,一定可以提取到有用的信息——這样,主线与支线任务才会重合。”

  “因为嫉妒,就這样对待自己的朋友……”

  文楚楚挠头,不太能理解:“太過分了。”

  沈婵低叹:“正是因为朋友這层关系,所以才会格外关注吧。”

  “现在沒有确切的证据,說不定還有转机。”

  白霜行思忖道:“薛明玥是幕后黑手,只是我們的推测而已。”

  接下来,只能等待任务继续推进了。

  午休還剩下些许時間,趁此机会,四人前往医院食堂,饱餐了一顿。

  說来也巧,当白霜行刚刚放下筷子,耳边就传来熟悉的系统音。

  【叮咚!】

  【午休時間结束啦!請各位医护人员迅速回到岗位,开始下午的工作。】

  沈婵学着它的语气:“懂懂懂,新的一天新的工作嘛。”

  系统:……

  系统停顿了几秒。

  【新的一天新的工——咔擦,呲!】

  如同被强行掐断,這道声音卡了一下壳。

  【崭新的一天崭新的工作,崭新的患者,正在等待着你们。】

  【正在生成患者信息……】

  【精神分裂:503号房(未治疗)】

  沈婵:“……话說,我還以为能有什么新的开场白,结果就是换了個词啊。”

  “503——”

  文楚楚眼前一亮:“不就是那個女孩的房间嗎!”

  有点尴尬。

  不久前才和小朋友认认真真道了别,沒過一個小时,白霜行又走上了前往503号房间的楼梯。

  监察系统099挠了挠头。

  其实笔仙出现的時間,应该是他们对小女孩进行治疗之后。

  沒想到白霜行提前得到女孩的好感,被直接邀請进了病房。

  不過沒差,无论早晚,都是一记甩在白夜脸上的耳光。

  厉鬼不仅沒杀掉他们,還被他们策反了。

  “只差三個患者,就能完成第一個支线任务。”

  上楼时,文楚楚紧紧盯着脑海中的任务面板:“第二個支线任务……你们现在有感觉了嗎?”

  白霜行抬眼,也看向任务栏。

  【支线任务二:白衣恶魔】

  为增加挑战难度,他们每個人的脑子裡,都被添加了一种精神障碍。

  可能是精神分裂,可能是妄想症,也可能是人格分裂等等等等,到白夜后期,這些症状会逐渐爆发。

  “后期爆发的话,”季风临說,“应该是从现在开始发力。”

  “這個任务很坑吧。”

  沈婵皱眉:“监察系统如果不想让我們通关,只要来個全员重度精神分裂,我們就沒救了。”

  【不会的不会的。】

  监察系统099小心探头:【精神障碍完全随机,你们当抽盲盒就好。】

  沈婵右眼皮跳了跳。

  這是她有生以来最晦气的一次盲盒,沒有之一。

  文楚楚双手合十:“希望不要是什么奇怪的病。”

  白霜行沒出声。

  她在躁郁症世界裡体验過一次精神障碍,那种感受,实在称不上愉快。

  這会儿到了上班時間,楼梯裡沒什么人。

  有阳光从玻璃窗外透进来,直射入眼,让她微微眯起眼睛。

  忽地,走到三楼时,最前面的沈婵停下脚步。

  ——通往四层的楼梯口,正病怏怏坐着個男人。

  他沒穿病号服,不是這裡的病人,很难受似的蜷缩着身体,右手捂住腹部。

  是不舒服嗎?

  沈婵下意识询问:“你怎么了?還好嗎?”

  “沒、沒事。”

  男人笑笑,声音很哑:“胃疼而已。”

  他想要站起身子,结果脚下一個踉跄,重新摔倒在地。

  “你身上有药嗎?”

  沈婵算是半個医生,正要靠近扶他,却被白霜行一把拉住手腕。

  可能有诈。

  這個男人不是医院裡的病人,和主线任务也沒关系,突然出现在這裡,很奇怪。

  另一边,季风临瞥见白霜行的动作,心领神会,代替沈婵向前靠近。

  他十分警惕,即将触碰到男人的手臂,蓦地,季风临后退一步——

  猜对了。

  原来男人之所以用右手捂住小腹,并非源于疼痛,而是因为在他的右手之下,藏了把锋利的小刀!

  刀身森寒,散出淡淡冷光,前袭的瞬间,被季风临灵活躲過。

  沈婵头皮发麻:“這什么玩意儿?!”

  仿佛是对她的回应,下一刻,耳边骤响。

  【叮咚!】

  【恭喜挑战者们触发第五名患者:反社会人格!】

  “哈?”

  沈婵不理解:“這种人,怎么会出现在精神病院?”

  反社会人格,悬疑恐怖电影中的常客。

  在现实生活中,這种人格障碍其实并沒有那么神乎其神,但不可否认,患者的确拥有很高的攻击性。

  常见的症状是毫无羞耻感、无法适应社会、经常受到情感冲动的支配,暴力倾向明显——

  最重要的一点是,這是一种根本性的人格障碍,几乎不可能完全治愈。

  【反社会人格,愤怒、犯罪、凶杀是他们的代名词。】

  系统音激情澎湃。

  【作为普通民众,我們要尽可能地远离;而身为第三病院中的白衣天使,很不幸,你们也必须尽快逃离。】

  【因为极端的重度反社会人格——】

  【绝、对、不、可、能、被、治、疗。】

  四面八方响起嘈杂的、警报一样的铃声。

  心中腾起不祥的预感,白霜行屏住呼吸。

  手持小刀的男人笑得狰狞,缓缓扭动脖颈,猝然间,从他后颈的位置,竟生出一把带血的利刃!

  利刃刺破他皮肉,像是从骨头裡长出来的一样。

  她看得浑身发冷,男人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笑意更深。

  紧随其后,从他的小腹、脊背、指尖、乃至于侧脸,全都长出密密麻麻的刀具,手臂上,更是横亘了一把带着血肉的弯刀!

  【看来有一位重度反社会人格障碍患者,在今天闯进了医院呢。】

  系统音噙着笑——

  【欢迎各位来到反社会人格的狩猎场!】

  【由于无法进入患者的精神世界,請在现实中努力躲避他的追杀,直到警方赶到吧!】

  【他会杀光眼前所见的所有人,而這场狩猎的倒计时是,三十分钟!】

  话音方落,一把小刀呼啸而来,直逼白霜行侧脸!

  文楚楚站在她身边,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拉开。

  突然出现這样一個怪物,医院裡,病人与医护人员们尖叫着奔逃,求救声响彻四方。

  楼梯入口,身体长满刀具的男人咯咯痴笑,眼中癫狂丛生,转瞬间,抬起手臂上的弯刀,直直攻向季风临!

  這人俨然成了怪物,浑身上下如同刺猬,只要有人近身,就会被刀具刺中。

  他们不可能反击。

  季风临皱眉避开這道突袭,沒有犹豫:“先逃!”

  這种时候,他们当然要逃。

  转身之前,白霜行最后看一眼不远处的男人,只觉得身体也在隐隐作痛。

  被刀口刺破的皮肤浑然皲裂,露出内裡猩红的骨与血,白骨森森,与刀锋冷然相衬。

  這個怪物,有着不输厉鬼的强烈压迫感。

  白霜行想,可能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看上去实在太疼了。

  身后的男人发出大笑,刀具彼此碰撞,发出叮当声响。

  宛如一個真正的猎手,正在慢條斯理地狩猎食物。

  “啊啊啊啊啊!”

  沈婵口袋裡的铅笔骇然惊呼:“這是什么鬼东西!白夜裡,全都這么野嗎?!”

  ……该死。

  白霜行咬牙,点开技能面板,看向秦梦蝶的【焚心之火】。

  男人速度很快,步步紧逼,她沒把握能撑過三十分钟。

  现在使用這個技能,是最好的时候。

  即将选中技能按钮,忽地,不知想到什么,白霜行眸光微动。

  “提问!”

  她看向监察系统:“我們第一次治疗患者时,任务提示說過,‘触碰患者右手,房间裡的所有人都会开启任务’,对吧?”

  099愣了一下:【是的。】

  “也就是說。”

  白霜行:“如果還有其他人在裡面,也会被一起带进去啰?”

  099:……?

  099:!!!

  陡然意识到什么,它绷紧身体:

  【你难道——!】

  果然是這样。

  每次进入患者们的精神世界,都只有一個人触碰了患者的右手,而其他人会被一起传送。

  如果把患者的右手看作一個开始按钮,那么,被按钮影响的范围,应该是整個房间。

  這样一来,說不定就多出了一條生路。

  “走。”

  身后奔跑着的脚步绵绵不绝,铁器碰撞的声音叮当作响。

  白霜行低声:“去503号房间。”

  503号房。

  女孩坐在桌前,手裡握着一支笔,专心致志在纸上画画。

  画着画着,她抬头看一眼時間。

  平常的這個时候,总会有医生护士来询问她的情况。

  這個念头一闪而過,很快,有人用力敲响她房门。

  是医生吧。

  房门被推开,看清来人的长相,女孩露出惊喜的笑——

  居然是不久前离开的大哥哥大姐姐。

  “又见面了。”

  沈婵跑得气喘吁吁,到后来,完全是被文楚楚拉着在狂奔。

  见到小孩,她狼狈笑了笑:“又在画画?”

  “嗯。”

  女孩张口,正打算說些什么,猝不及防地,被沈婵轻轻捂住双眼。

  ——下一刻,门外一道黑影闪過。

  在男人踏进房间的刹那,沈婵与白霜行对视一眼,按住女孩手背。

  在遇到反社会人格患者之前,他们接受到的任务,本就是来对她进行治疗。

  换言之,只要触碰女孩的右手,就一定能立刻进入她的精神世界。

  和预想中一样,周围的景象出现变化。

  白霜行紧紧攥着手心。

  他们仍然置身于医院裡,或是說,女孩的精神世界,场景就是江安市第三精神病院。

  不同的是,在四面八方各個角落,全都站满了脸色死白、面无表情的人。

  這幅场景有些瘆人。

  【叮咚!】

  【欢迎来到精神分裂症患者的世界!】

  【精神分裂,最明显的症状之一,就是幻觉和幻听。

  不存在的人,不存在的事物,在他们眼裡,时时刻刻都在浮现——

  于是,原本温馨和谐的第三病栋,变成了一处鬼魅横行、九死一生的恐怖炼狱。】

  【身为医护人员,一定要好好保护自己的患者,不是嗎?】

  【請努力活下去,在汹汹而来的鬼魂之中,保护患者离开五楼吧!】

  女孩的双眼仍被沈婵捂住,茫然晃了晃脑袋。

  “這是全新的治疗方式哦。”

  沈婵压低声音,语气温柔:“闭上眼睛假装看不见,模拟一下那些东西不存在的感觉吧。”

  与此同时,门边的男人环顾四周,眼神裡多出几分疑惑。

  病房裡人影憧憧,除了白霜行等人,大概還有七八個,清一色面如死灰,脸颊浮肿。

  奇怪。

  上一秒他踏进大门,明明沒见到這些家伙……难道眼花了?

  不過,一個普普通通的病房裡,为什么会聚集這么多人?有個老头就站在他旁边,死死盯着他瞧——

  這老头不害怕嗎?

  這男人也进来了。

  白霜行松了口气。

  她還记得,男人正处于极度癫狂的状态,任务描述裡說,“他会杀光眼前所见的所有人”。

  如果……在他眼前不是人类,而是厉鬼呢?

  病房裡,短暂安静了片刻。

  浑身长满刀刃的男人死死瞪着近在咫尺的老头,心中杀意横生:“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沈婵:……

  文楚楚:……

  “我好像,”沈婵悄悄說,“已经预感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了。”

  老头默不作声,一双浑浊的眼睛仍旧冷漠,满不在意地斜睨他一眼。

  ——這是什么表情?這老头,是看不起他嗎?以为他闹着玩的?!

  他最讨厌被人看不起。

  怒从心起,男人狞笑着握紧手裡的小刀,一举横在老人脖子上。

  文楚楚不忍心继续往下看,默默挪开视线。

  這個“不忍心”,是针对男人,而非那個看上去手无缚鸡之力的老人。

  “算你们好运,今天碰到我,能早点下地狱。”

  男人手中用力,毫不犹豫,一刀刺进老人肉裡。

  他笑得得意,挑衅至极:“不是吧,被吓傻了嗎?死老头,你刚才不是很了不起嗎?”

  季风临:……

  由于背对着身后的走廊,男人对走廊裡的情景一无所知,季风临却看得清清楚楚。

  在男人身后,一只只厉鬼悄然聚合,有的血肉模糊,有的双目怨毒,他每大放厥词一次,就会有一只新的鬼魂靠拢。

  渐渐地,几乎整條走廊裡的厉鬼,一股脑全围在他身边。

  “等厉鬼向他发起攻击,我們就趁机下楼。”

  白霜行悄声:“他一個人就吸引了百分之九十的鬼魂,剩下的应该都是杂鱼,很好避开。”

  她說话时,男人已经割破了老人的喉咙,把身体往地上一推。

  为了表现自己的变态,他甚至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脸上的血迹。

  好家伙。

  “這是在用生命给我們开路啊。”

  文楚楚感动万分:“好兄弟!谢谢你!”

  “這也太欠打了。吸引仇恨,舍我其谁。”

  沈婵双手抱拳:“老兄,一路走好。”

  笔仙:?

  這什么情况?還能這么玩儿的???

  再看门边,男人甩着舌头步步向前,眼角尽是嗜血笑意,手起刀落,划過一個個“无辜病人”。

  在他身后,一只只厉鬼汹涌而来,距离最近的那只,已经快要贴上他肩头。

  当一只厉鬼张开血盆大口,白霜行沉声:“跑!”

  于是四人脚步骤起,季风临一把抱起小女孩。

  男人对他们突然的动作摸不着头脑,却還是笑了笑,伸出手臂上的长刀。

  万万沒想到,后背被人轻轻拍了一下。

  “谁碰老子——”

  扭头叫骂的刹那,男人呆住。

  ……欸?

  为什么站在他身后的……是那個被他一刀划破喉咙的老头?

  還有被他刺穿心脏的年轻男人、被他划烂脸颊的女人、以及许许多多从沒见過的陌生人。

  四下悄无声息。

  身后的“人”们全都拥有异常惨白的脸,双眼好似诡异的鱼泡,倏然之间,齐齐咧开嘴角,露出无比悚然的笑。

  男人:?

  男人:???

  等、等等——!!!

  当男人的第一声惨叫划破寂静,白霜行已经冲到了走廊。

  嚎叫响起,趁着短暂的空隙逃出生天时,她微微侧過头去,看向房中。

  精神世界裡光线幽暗,不见天日。

  在潮水般的鬼影裡,男人的身体笔直挺立,以一己之力,吸引了所有鬼怪的仇恨值。

  這個世界污浊不堪,唯有他的双眼熠熠生辉,盈满晶莹泪水,一边嚎啕大哭、无助地挥舞小刀,一边用自己的生命,为其他人铺出一條生路。

  沈婵捂住心口,真情实感:“他真的,我哭死。”

  谁說站在光裡的才算英雄。

  ——這一刻,他变成了光!

  :https://www.zibq.cc。:https://m.zibq.cc

首頁 分類 排行 書架 我的

看小說網

看小說網是您最喜歡的免費小說閱讀網站。提供海量全本小說免費閱讀,所有小說無廣告干擾,是您值得收藏的小說網站。

網站导航

热门分類

© 2023 看小說網 版权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