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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第三精神病院(十六)

作者:纪婴
白霜行下手很稳,铁椅重重敲击在男人头顶,沒留给对方反击的机会。

  剧痛袭来,男人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就失去了意识。

  当他闭眼倒地,白霜行松了口气。

  “你還好嗎?”

  她看向周越:“你的手——”

  “沒事。”

  周越捂着手臂,不敢触碰到伤口,因为疼痛,五官扭成一团。

  但他還是勉强笑了笑,扬起下巴,指向角落裡的小孩:“去看看她吧。”

  “這一层楼裡,只剩下這一個异常的患者嗎?”

  危机解除,沈婵如释重负:“我记得走廊那边有间药房,等我去找找消炎药。”

  文楚楚当即接话:“這裡不安全,我和你一起吧。”

  季风临:“我留在這裡。”

  让白霜行和几個手无缚鸡之力的患者单独待在這儿,怎么想都不安全。

  “這裡,不久前发生過一场大混战。”

  周越颤声說:“所有人都变得很不对劲……我逃跑的时候,刚好遇见這孩子,就带着她一起藏进柜子裡,沒想到……”

  想起糟糕的回忆,他脸色更白:“沒想到,混战结束后,那群家伙居然逐一打开所有柜子,很快就发现了我們。”

  当时的经历,宛如噩梦一般。

  漆□□仄的空间,逐渐将他包裹的绝望,若有若无的血腥气,以及柜门突然被打开、视野中出现的一张狰狞笑脸。

  与他们对视的刹那,周越捂住了女孩的眼睛。

  他看向地上躺倒的男人,有些迟疑。

  “這個人,或者說這几個不同的人格,应该是混战中的赢家。自从被他们找到后,我就沒见過這裡還有别的患者了。”

  周越深深吸了口气:“……谢谢你们。”

  他差点以为,自己快要死了。

  白霜行摇摇头,靠近角落裡的孩子,为她轻轻撕下嘴上的胶带:“哪裡不舒服嗎?有沒有受伤?”

  眼前的一切都远远超出想象,女孩瘪了瘪嘴,泪眼汪汪,将她一把抱住。

  沈婵离开之前,她口袋裡的粉色铅笔奋力跳到了地上,這会儿一蹦一蹦,来到小朋友身前。

  “不怕不怕,坏家伙已经被哥哥姐姐们打败了。”

  笔仙的语气轻柔得前所未有:“還记得你看過的奥特曼和小魔仙嗎?坏蛋们的确会做一些很不好的事,但总有一天要被打败的——你看,今天发生的事情,是不是就是這样?”

  听到熟悉的角色名称,女孩抬了抬眼。

  “真勇敢。”

  白霜行被她抱住,伸手摸摸女孩脑袋:“和动画片裡的主人公一样勇敢,坚持這么久,已经很棒啦。”

  正如周越所說,三楼之内,再沒有其他精神病患者。

  沈婵和文楚楚顺利拿到药物和绷带,由季风临给周越上药。

  “這人要怎么处理?”

  文楚楚瞟一眼地上的男人:“老规矩,把他绑起来锁住?”

  “嗯。”

  白霜行点头:“他的两重人格已经被杀掉,掀不起什么风浪了。”

  等上药完毕、把人格分裂患者锁进一间病房,就到了继续向上探索的时候。

  精神障碍对他们的干擾越来越深,如果在這裡逗留太久,指不定会出什么岔子。

  “虽然三楼暂时安全,但不能排除其它楼层的怪物上来的可能性。”

  季风临說:

  “目前最好的办法,是你们两人重新找個柜子藏进去——其它怪物不知道這裡有幸存者,不会大费周章翻箱倒柜。”

  一旦有别的怪物来到這裡,见到三楼中堆积成山的尸体,无论是谁,都会觉得這儿成了一片无人生還的死域。

  白霜行颔首:“我們還要去更高的四楼,太危险了,不能把你们带在身边、让你们跟着一起去玩命。”

  周越乖乖点头,顿了顿,說:“你们……去四层干什么?我觉得那裡,很阴森。”

  “找一個名叫郑言河的医生。”

  沈婵說:“你见過他嗎?”

  “郑医生?”

  周越抬手,擦去额头上的冷汗:“我一直藏在柜子裡,后来又被他们抓住,来不及逃跑,所以沒见到别人。郑医生遇到危险了嗎?出什么事了?”

  白霜行笑笑,意有所指:“等一切结束,你就能知道了。”

  周越带着孩子重新藏好,与他告别后,四人登上前往四层的楼梯。

  “越往高处,每一层的难度都在逐步增大,是這個意思吧?”

  沈婵說:“如果這是一款闯关游戏,我敢打赌,郑言河肯定在最难的五楼。”

  【哼。】

  监察系统444冷哼一声:【不要用固化的人类思维揣测我們的白夜。】

  【前——辈!】

  099只想捂住它的嘴:【這种时候,不要透露更多信息啦!】

  楼道很静。

  沈婵的上衣口袋裡,笔仙缩了缩身体:“那两股力量,变得更近更强了。”

  它声音很小:“……好可怕。你们一定要小心。”

  白霜行好奇:“你還是不能分辨它们的源头嗎?”

  “别說找到源头,我现在整支笔都晕晕乎乎的,思考和說话都费劲。”

  笔仙說:“它们力量太强,连我也受了一定程度的影响。”

  它处于极度虚弱的状态,遇上郑言河這种全盛时期的大boss,只有被无情碾压的份。

  “不過!之所以出现這种状况,只是因为我从上一场白夜逃出来了而已!我的真实水平比這個高得多。”

  笔仙努力挽回面子,义正辞严:“等我慢慢恢复以后,不管它们藏去哪儿,都得被我一下子找到。”

  监察系统444又是冷笑:【吹得挺好。】

  白霜行倒是很给面子地笑了笑:“是嗎?那就期待你恢复原有的实力,等那天到来啰。”

  笔仙十分受用,乖巧缩回沈婵口袋裡。

  穿過走廊,终于来到四楼。

  踏上最后一集台阶时,白霜行特意扭头,看了看通往五楼的楼道。

  出乎意料地,楼梯口居然被一扇厚重的铁门锁住,门前還贴有一张方方正正的告示牌:

  【禁止入内】。

  再看她所在的這片楼层,比起

  到处都是血红色的雾。

  雾气真真切切拥有了实体,盘踞在肉眼可见的每一处角落,在半空中凝出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形状,静静飘浮。

  這裡同样充斥着血迹,却见不到病人们的尸体,空气中尽是沉闷压抑的气息,裹挟出說不清的诡谲幽异。

  “奇怪。”

  文楚楚压低声音:“尸体呢?之前明明听到有惨叫声从這儿传出来啊。”

  沈婵打了個哆嗦。

  “不会是,被什么东西吃掉了吧?”

  被迫害妄想症越发严重,让她的大脑不受控制胡思乱想:“要么就

  是……它们還能活动。”

  虽然思维发散,但不可否认,她的猜测有一定道理。

  白霜行颔首,极目远眺,遥望远处的走廊。

  恍惚间,几道影子从她视野中匆匆掠過,转瞬即逝。

  等凝神去看,早已消散无踪。

  “那边……”

  她正要开口,忽然听见身后响起踏踏脚步。

  之前的惨叫已然停下,這会儿四周静悄悄的,脚步声便显得尤其突兀,仿佛能牵动心跳。

  白霜行迅速回头,不自觉握紧双手。

  沈婵猜对了。

  入眼是一具新鲜的尸体,看起来刚死去沒多久,胸口被利器刺穿,仍在往外淌血。

  它分明早就沒了生机,却像活着的人类一样笔直站立,一步一步,迈开孱弱的双腿。

  很像恐怖电影裡的丧尸。

  空洞的视线从几人身上依次扫過,尸体轻轻颤抖一下——

  紧接着,飞速朝他们冲来!

  季风临与白霜行交换一道视线,顺势握住小刀,躲過尸体凶戾的爪击,一刀直入它心口。

  他沒放松警惕,不觉得对方会被一击毙命。

  毕竟,眼前的家伙已经是具尸体了。

  在丧尸电影裡,這类怪物的弱点往往在于头部。

  小刀沒入心口,察觉到尸体仍有继续攻击的打算,季风临眼疾手快将它抽出,毫不犹豫刺入尸体头颅。

  头部遭到重创,面色苍白的尸体张开嘴巴,从喉咙深处发出意义不明的嘶哑低鸣,再转眼,已颓然躺倒在地。

  “還真和电影裡一样,弱点在脑袋啊。”

  沈婵看得心有余悸:“……怎么又是這玩意儿?”

  她還记得《精品故事会》裡的情节,被一只只丧尸围追堵截的日子,实在称不上好受。

  這种怪物在她眼裡,算是老朋友了。

  “是女人就上一百层。”

  文楚楚小声:“還真是一层更比一层高啊,怪物、杀人魔、半人半鬼……现在连丧尸都出来了。”

  江安市第三精神病院,谁看了不說一句卧虎藏龙。

  “這只丧尸看见我們以后,下意识停顿几秒,還仔仔细细把我們都端详了一遍。”

  白霜行分析:“它们锁定猎物,应该是通過视觉捕捉的方式。”

  如果它像僵尸片裡的情节一样,能寻着呼吸找到所有人类,那還真是有些棘手。

  万幸,這些尸体的智商似乎不太高。

  “五楼的楼道被锁住了。”

  季风临說:“看起来……白夜并不想让我們把它打开。”

  听他开口,白霜行立马想到了笔仙說過的“两股强大势力”。

  在【第一條校规】裡,秦梦蝶的力量遭到邪神压制,被封印在办公室中。

  当时的情景和现在如出一辙,在办公室门前,同样被贴上了“禁止入内”的规则。

  白夜被厉鬼的怨气侵蚀,俨然成了這幅炼狱般的景象,很显然,郑言河的力量并沒有受到压制,還在一点点不断增强。

  那么,被困在五楼密闭空间的……

  很可能是笔仙提到的“另一股势力”。

  仔细回想,笔仙确实說過,那股力量的气息很弱。

  大脑快速运转,白霜行皱起眉头。

  能和白夜之主媲美的力量……

  会是邪神嗎?

  但郑言河本身就死于邪神之手,白霜行觉得

  ,那位“神明”不可能被一只厉鬼死死压制。

  她只想到這裡,来不及思考更多。

  ——在走廊另一边,出现了更多活着的尸体。

  尸体都是這裡曾经的病人,一件件蓝白相间的病号服已被鲜血浸透,晕出刺目的红。

  在它们现身的同一時間,楼道裡的灯光明灭不定,忽闪几下。

  刹那间,令人窒息的压迫感铺天盖地。

  白霜行心觉不妙。

  同样的压迫感,她只在兴华一中的秦梦蝶身上体会過。

  头顶的灯泡像是坏了一样,闪烁间,溢出嘶嘶的古怪声响。

  一道修长的人影从走廊拐角而来,影子漆黑如夜色,被灯光拉得很长。

  三三两两的尸体如同受到震慑,纷纷缩回灯光照射不到的角落,偶尔有一两個探出脑袋,又很快瑟瑟发抖,把自己蜷缩起来。

  白霜行望见一张熟悉的脸。

  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高挑瘦削,身穿一件不带褶皱的白大褂,眉眼清秀,嘴角扬起淡淡的笑。

  四楼满是狂飙的血渍,他置身于其中,白大褂却干净得不像话,瞧不出半点脏污。

  郑言河。

  “是你们啊。”

  郑言河弯着眼睛,朝他们笑笑:“在找我嗎?”

  白霜行看着他,回以一個礼貌微笑。

  “我們在找一個又蠢又毒,明明本身沒什么能力、却妄想让女生死心塌地爱上他,为此不择手段、结果弄丢自己小命的人渣。”

  她說:“我的描述实事求是,請郑医生不要对号入座。”

  一段话下来,伤害性不高,侮辱性极强。

  肉眼可见地,在郑言河那张看似云淡风轻的脸上,笑容凝固了几秒。

  “是你陷害的梁玉吧!”

  忍着身体上的不适,文楚楚握紧拳头:“混蛋!”

  “各位费尽千辛万苦来找我,我還真是荣幸。”

  沉默片刻,郑言河又恢复了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不過……木已成舟,你们還能怎么样呢。”

  他的语气温文尔雅,听不出攻击性,然而话音刚落,身穿白大褂的男人就怪笑一声,猛然变了模样——

  郑言河一动不动站在原地,在他的侧颈、手臂、胸前和后背,竟生出一條條冰冷的、章鱼触手般的黑影。

  黑影凝聚纠缠,发出白霜行从未听過的粘腻声响,也正是在這时,楼道裡的灯光倏忽全灭。

  楼道裡虽然有窗户,但此时已然入夜,窗外路灯很少,也见不到月亮。

  夜色幽幽,只有零星几缕光线照射进来,须臾间,白霜行听见身侧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

  可当她回头,所见之处空空荡荡,连一道鬼影都见不着。

  从来到四楼开始,她就一直有些恍惚。

  大概率是深藏在她体内的精神障碍发作了。

  想到這裡,白霜行眸色微沉。

  出现幻觉和幻听,无论這是什么疾病,都很难办。

  现在它时隐时现,尚未体现多么严重的危害,一旦在决战的关键时刻突然发作,一定会将她置于危险境地。

  借着昏暗光线,她瞥见季风临的身形亦是僵住。

  他也觉得不舒服嗎?

  “各位的脸色,似乎都不太好。”

  走廊另一边,郑言河笑道:“我原本還想着四处找找你们,把你们這群多管闲事的家伙干掉,现在倒好,四位居然主动找上门了。”

  男人

  說完,金丝眼镜之下的双目猛然一凛。

  四面八方的尸体如同得到指令,纷纷从角落裡起身,咧嘴露出染血的尖牙。

  它们无法再思考,心中只剩下唯一的念头:

  找到活人,吃了他们。

  “嘶……”

  文楚楚倒吸一口冷气:“這么多?!”

  一只两只丧尸,其实并不可怕。

  无论电影還是真实生活中,能给人巨大威慑力的,永远是排山倒海般的丧尸围城。

  杀不完,躲不掉,无论走到哪儿,都会陷入新的危机当中。

  至于他们四個,說到底,只是普普通通的年轻大学生。

  文楚楚很有自知之明,要想在這么多尸体的围剿下杀出重围,她自认做不到。

  “别着急,有办法。”

  白霜行低声:“還记得我們之前讨论過的计划嗎?按照计划就好。”

  白夜之主实力恐怖,這一点大家都明白。

  如果鲁莽行事,哪怕只出一丁点儿小小的差错,等待他们的,将是狼狈死去的结局。

  因此,早在上楼之前,四人就商量好了对策。

  虽然情况有变,处境比预想之中更加恶劣……

  但计划总归是可以实施的。

  文楚楚深吸口气,点点头。

  在【恶鬼将映】裡,白霜行把江绵带进了神鬼之家,再往后,便是对人渣们的一路碾压。

  像這样直面白夜中最恐怖的存在,于她而言還是头一回。

  ……她是计划裡重要的一环,绝对不能掉链子。

  夜色沉寂,血雾四涌,当尸体们一拥而上发起突袭,郑言河微笑着站在窗边。

  他表现得神态自若,好整以暇理了理衣襟,仿佛這裡并非充满杀戮的白夜,而是一座即将有戏剧上演的歌舞厅。

  第一具尸体发出喑哑尖啸,盛大的戏剧拉开序幕。

  化作怪物的病人们失去理智,以此为代价,拥有了远超常人的速度与力量。

  指甲变得修长锋利,好似刀片,从半空划過时,破开一阵冷冽腥风。

  季风临侧身躲开进攻,反手用小刀刺入它脑袋;文楚楚直接抄起身旁的一把铁椅,砸向另一只丧尸头顶。

  不得不說,這种医院裡随处可见的椅子,還真是一种居家必备、暴力杀怪的利器。

  沈婵自知战斗力不强,老老实实退到楼梯口。

  三楼的人格分裂患者已经被解决,就目前而言,她的身后很安全。

  這也是他们商量過的对策。

  敌人的实力和数量都是未知,为了防止偷袭,需要由她在不远处旁观全局,并及时提醒。

  眼见文楚楚全力对付身旁的丧尸,另一具尸体从侧边偷袭而至,沈婵当机立断:

  “楚楚,右上方!”

  身体之中,被蚕食的错觉无比真实。

  文楚楚甚至能感受到内脏正在被一点点掏空,先是肝脏,肠胃,最后来到心脏。

  就算理智一遍遍告诉自己,這是精神障碍带来的假象,身体却无力抵抗,渐渐失去所剩不多的活力。

  她仿佛也成了這些尸体中的一部分。

  该死。

  文楚楚握紧空出的左手,指甲深深陷进肉裡,她沒停下,反而更用力。

  疼痛感刺透混沌的神经,让她知道,自己還活着。

  至少现在還活着。

  她還有身边的三個队友,他们都是。

  霎那的怔忪后,文楚楚扬起眼睫,笑了笑:“知道啦!”

  话音落下,她干净利落地一個转身,沉甸甸的铁椅顺势飞旋,砸向尸体额头。

  然后是——

  沈婵:“還有左后方!”

  不得不說,在防备突然袭击這一点上,被迫害妄想症居然帮了她的忙。

  虽然总觉得会有什么东西从自己身后蹿出来,但当沈婵把注意力集中在走廊裡,脑海之中,她的思绪就变成了:

  那具尸体一直站在墙角,是不是在琢磨偷袭的角度和時間?那個脑袋掉了一半的丧尸正在飞快靠近,它准备从哪裡下手?

  還有郑言河……他自始至终站在窗边看戏,一副悠哉游哉的模样,是觉得他们一定会死在尸潮之中嗎?

  ——啊。

  果然。

  沈婵:“季风临!左边脑袋掉了一半的家伙!它要来了!”

  這一切发生在短短几十秒之内,当她說完,季风临迅速转身,手起刀落。

  刀锋被尸体的鲜血浸透,他微微侧目,看向身边的白霜行:“就现在?”

  白霜行抬眼和他对视,扬了下嘴角:“嗯。”

  她顿了顿:“你的病症……還好嗎?”

  虽然季风临一直表现得云淡风轻,但她隐隐能察觉到,他的嘴唇正在趋于苍白。

  和季风临认识這么一段時間,白霜行大概摸清楚了這人的性格:

  不管自己有多难受,都绝不会让别人为他操心。

  季风临一愣,随即摇头:“沒事。”

  他们不是电影裡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主人公,面对這么多尸体,很快就会落入下风。

  在那之前,必须尽快解决郑言河。

  ——由白霜行。

  四人所处的地方位于走廊一侧,和郑言河所在的窗边隔着一段距离。

  虽然并不遥远,中间却围堵有潮水般的尸体,任何人从中穿過,都会被啃咬得血肉模糊。

  那……如果不从它们之中過去呢?

  夜色沉沉,乱战的序幕就此拉开。

  仅仅开场不到一分钟時間,尸体们凭借数量,就取得了明显的优势。

  這是当然的。

  望见一具尸体咬上季风临手臂,郑言河兴致勃勃之余,又觉得遗憾。

  早知道這么精彩……這些尸体为什么不能像电影裡的丧尸群一样,能把咬到的人同化呢?

  他懒洋洋靠在窗边,与不远处激烈的死斗对比鲜明,身上裂出的黑影四处飘荡,每当尸体发起进攻,都会兴奋得颤抖不止。

  忽地,郑言河的笑意僵住。

  长廊幽深,涌动着一簇簇尸体的影子。

  暗影汹汹,几乎填满整個空间,因而显得格外昏沉。

  那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本该被尸潮吞沒,在他的视野中,毫无征兆地,猝然出现一道突兀人影。

  ……怎么会?

  白霜行体态轻盈,在即将被一只丧尸触碰之前,竟凌空而起,如同被一阵强有力的疾风稳稳架住。

  沒错。

  风。

  這是一幅极度离奇的画面,夜裡明明并沒有淌动的气流,在她身边,窗边的布帘却剧烈翻卷,连地面上的纸片碎屑也回旋腾起,好似被卷入漩涡。

  漩涡中心的人影把疾风踩在脚底,有气流掠過她的袖口与发梢——

  不過眨眼的功夫,白霜行就已越過尸潮,径直向他袭来!

  這是怎么

  回事……?!

  虽然條件反射地感到惊讶,但這份情绪只持续了几秒钟不到。

  郑言河稳下心神,脖子裂开一道狰狞血口,把其中藏匿着的黑影完全释放。

  影子一端依附在他脖颈的伤口上,另一端张牙舞爪伸展而开,飞快颤动几下,直扑白霜行面门。

  在白霜行做出反应之前,将她托举的冷风回旋溢散、向□□斜,带她躲過必死的一击。

  這是季风临的【风】。

  风速极快,从腾起到降落,只用了几秒钟的時間。

  在白霜行足尖落地的一刹,出于本能地,郑言河意识到不对。

  他之所以能表现得肆无忌惮,那是因为,他本身是個厉鬼。

  厉鬼不具有人类的形体,无论拳头還是小刀,都无法对他造成伤害。

  可为什么……在這一瞬间,他半透明的身体居然实体化了?!

  這样一来——

  心中警铃大作,郑言河急躁皱眉,身体裡的一道道黑影迅速腾起,排山倒海,一股脑涌向白霜行!

  她不可能躲开。

  脚下的风消散殆尽,就算那阵风還在,也绝对保不住她。

  黑影从每個方向齐齐包抄,身在其中绝无退路,必死无疑。

  ——不過,白霜行也沒想逃。

  暗影四溢,有如海上的巨浪狂风。

  属于厉鬼的威慑力遮天蔽日,白霜行咬紧牙关,让自己不至于在下意识的恐惧中迷失恍惚,迅速点开技能面板。

  【是否使用技能,守护灵?】

  這是宋家奶奶的能力,一個非常强力的群体性防御技能。

  耳边响起几声若有若无的幻听,眼前掠過虚无缥缈的暗影,白霜行沒有理会,凝神屏息。

  她選擇【确定】。

  一瞬间的死寂。

  随之而来的,是一声微弱轰响四散铺陈,打破夜色阒静——

  温润亮色倾泻如银河,顷刻将在场几人浑然笼罩。在這种铺天盖地的亮芒之下,暗影被完全淹沒了色彩,好似日出东山,暮色消退。

  也恰在此刻,白霜行握紧手中小刀,直攻郑言河!

  不知怎么,当那抹亮光出现时,他精心准备的杀招全盘无效。

  一人一鬼距离极近,郑言河躲闪不及,又伤不了她,只能下意识召回一道黑影,牢牢护住自己心口。

  万幸,白霜行的目标,是那道黑影所在的脖子。

  喉咙被割破,沒有沁出血迹,唯有黑影颓然跌落。

  与此同时,【实体化】技能時間到,男人的身体渐渐消散,又一次回到半透明状态。

  他還活着,准确来說,是沒有魂飞魄散。

  他赢了。

  幸存的感受让他喜不自胜,郑言河颤抖着咧开嘴角,从喉咙裡发出噙笑的嗬嗬声响。

  這個愚蠢的女人……

  以为让他拥有实体,就能用小刀了结他的性命嗎?

  鬼魂与人类截然不同,就算有了实体,也不可能被一刀毙命。他的弱点,根本不在脖子上。

  可惜,她沒机会了。

  周身的白光缓缓消散,【守护灵】作用褪去,郑言河摸了摸脖子。

  现在,轮到了他的回合。

  他沒留给白霜行反悔的時間,身后暗影汇聚,正要发起新一轮的攻势,郑言河却猛地愣住。

  在他心口的位置……迸裂开一阵剧痛。

  這不可能。

  男人不敢置信地低下头。

  一簇幽蓝色火焰,将他的胸口彻底贯穿。

  在登楼之前,白霜行等人就曾商量過:

  就算让鬼魂实体化,怎样才能保证郑言河被一击毙命呢?攻击头颅?喉咙?還是心脏?

  他是這场白夜的主宰,拥有绝对的主场优势,就算白霜行使用【焚心之火】,一旦沒击中要害,也绝对杀不掉他。

  那样一来,他们的技能就全废了。

  所以,只能用诈。

  這从来不是白霜行一個人的战斗。

  先由季风临将她送往郑言河身边,落地时,再由文楚楚发动技能【实体化】,打郑言河一個措手不及。

  而【守护灵】,给予了白霜行靠近郑言河、不被他秒杀的机会。

  在极度慌乱的状态下,他的第一反应,一定是保护自己的要害。

  从头到尾,郑言河一直把自己放在高高在上的旁观者位置。

  在他看来,人类与仓皇逃窜的动物沒什么不同,而他则是掌控全局的猎人,只需要静待时机,就能把他们一網打尽。

  殊不知,在他难以察觉的暗处,還潜藏着另一位真正的、自始至终潜伏着的捕食者,只等猎物上钩,自行露出马脚,然后——

  直攻他死穴。

  【当前可使用技能】

  【焚心之火】

  【持续時間:十分钟】

  【使用对象:无限制,对人类、厉鬼、任何非人异生物皆可造成伤害】

  這才是被白霜行小心翼翼藏起来的、她真正的杀手锏。

  守护灵的余威尚未散尽,黑影与她仍有一段距离。

  而郑言河,近在咫尺。

  ……這怎么可能。

  這群人类,怎么会做到這种事?

  郑言河止不住身体的战栗,嘴唇轻颤,望向身前的人。

  白霜行在笑。

  她身边残存着柔软浅淡的白光,被光线勾勒出侧脸流畅的轮廓,薄唇微微张开,虽然扬着嘴角,吐出的字句却好似致命毒蛇。

  “啊……”

  她的声音很轻,羽毛一般掠過耳膜:“原来,弱点是心脏。”

  话音方落。

  幽异磅礴的火焰冲天而起,以锐不可当的势头,逐一席卷斑驳的墙壁、幽冷漆黑的楼道,以及嘶吼着的一具具尸体。

  业火幽蓝,凶戾似猛兽,沉凝如深渊,摧枯拉朽,荡开层层剧烈沸腾的余韵——

  一举吞噬郑言河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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