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得提前攒点老婆本。
纪深說半小时,還真就是半小时。
他到得很准时,本来喻眠還都是那夸一下他的,结果這人开口就是——
“這味道闻起来不如我做的。”
喻眠:?
有时候真的很想让他把嘴闭上。
“你们心理医生,跟外科医生认识嗎?”喻眠坐下,问了他一句。
“怎么?”纪深抬眸,“你有什么事情要找外科医生?”
“嗯。”喻眠应着,眸子敛下,“我想问问他们能不能把你這嘴给缝上。”
纪深:“?”
喻眠直接把碗筷推到纪深面前,随后說:“吃饭就吃饭,不要指指点点的。”
纪深倒是不慌,手指在桌面上点了点:“我是觉得,我做得更好呢。”
喻眠:“?”
“一样的食材,做得不好不是浪费?”
实际上,她做饭的味道也绝对算不上不好,只是不知道纪深這人怎么回事,的确挺会做饭的,在這一点上,喻眠勉强愿意承认他厉害一点。
“行。”喻眠沉声道,竟是笑了一声,“那以后都你做,你不浪费食材。”
纪深倒是答应地很快:“可以。”
他可能真是求之不得。
虽然好像开始的气氛不太好,不過這顿饭還是十分和平地吃完了。
今晚吃完饭不用忙别的什么事情,喻眠主动起身洗碗,今天总不会被纪深說什么别的理由,但她忘了一件事——
這顿饭是她做的。
于是,喻眠不知道第多少次准备去洗碗被拦下来。
“你做的饭,我洗碗。”纪深起身,开始收拾碗筷,“家务活该怎么分工怎么分工,還是說,你想多做点事省房租?”
喻眠:“……”
她看了纪深一眼,他人都已经端着东西进厨房了。
喻眠往厨房那边迈了一步,靠在厨房门口,悠悠开口:“那按道理轮到我洗碗的时候,我也沒洗上。”
纪深回头過来看了她一眼,轻笑出声。
喻眠挑眉:“什么意思?就不让我洗碗?”
“对。”纪深打开水龙头,窸窣哗啦的水声掩了一部分的声音,“你给钱就行。”
喻眠:“?”
“你最近,很缺钱嗎?”她突然问,不然也想不到为什么纪深說到什么都是让她给钱啊。
“還行。”纪深尾音拖拉着,“只是呢——”
“嗯?”
“我得提前攒点老婆本。”
喻眠沒马上回答,感觉自己的心跳咚咚地重了一下,随后她說:“谈恋爱了?”
不然怎么就开始准备彩礼了。
“還沒,可能快了。”纪深忽然关了水,声音很清晰地落入她的耳裡。
纪深的声音压低了一些,认真听好像带了几分无奈的温柔气息,大概是想到喜歡的人,他的语气都放柔了。
“但還不知道她同不同意呢。”
這個语气让她有些恍若隔世,就像以前纪深也会用這样的语气无奈轻语,說一些完全不像是他会說的话。
他们在一起的那段時間,她本身也不知道谈恋爱這件事是怎么回事,对着自己那個莫名其妙多出来的对象更不知道应该做些什么。
那会儿纪深就会用這种无奈带着点温柔的语气问她:“眠,你在喜歡我嗎?”
故事中骄傲的少年永远不会低头,但他会为了爱人放下自己一身的所有骄傲和不逊,只为了得到一句肯定的回答。
十八岁的喻眠不太能理解那样的情绪。
她那会儿很平静,认真思考他提出来的問題,却无法精准地捕捉和感受那些话裡带来的感情。
当纪深再一次用這样的语气诉說的时候,她却好像突然懂了点什么,随着年龄的增长,随着阅历的增加,虽然现在的喻眠依旧觉得自己不擅长社交,但工作生活中难以避免的和人接触,還是让她懂得了一些。
看起来沒脾气的人发火,骄傲的人服软。
這样的反差。
他会为了喜歡的人变成那個,可能连他自己都不熟悉的自己。
喻眠看着他的背影,头顶上的白炽灯落下来,他把影子踩在脚下,弯腰低着头在清洗水槽裡的碗筷。
她忽然在想。
是谁呢?
是谁会抓住纪深這反差的一瞬间呢。
她或许是见過纪深是怎么样去爱一個人的,她后知后觉,在果断跟他分开几年以后,在跟他重逢都過了這么久以后。
突然意识到——
啊,原来你被人那样爱過。
奶奶爱她嗎,也是爱的。
可是奶奶跟她有血缘关系,可是奶奶对她的好,也有一部分来自于对她的愧疚。
十岁的喻眠,懵懵懂懂,也曾听到過奶奶和姑妈的话。
“喻眠太可怜了,怎么会有孩子一生下来就不被爹妈爱的…那以后怎么办?是我对不起她,是我自己生养出那样的一個儿子,這辈子欠這孩子的,也只能努力对她好来偿還了。”
只是可惜,她這個人生来或许就不太能明白那种纯粹的爱到底是怎样的。
纯粹的,只是因为爱,就要为对方不求回报地付出。
把爱当作唯一的链接,断掉這一层关系,他们就只是陌生人。
无数次在怀疑,真的会有那样的爱嗎?
所以就算纪深說喜歡她,她也会不受控制地去怀疑他的感情,這么想来,她被人喜歡着的时候,好像也只会辜负别人。
喻眠在這儿站了一会儿,沒有任何意义地笑了一声,随后转身,准备先回房间。
转身的时候,她听到身后碗筷碰撞的声响。
喻眠知道自己是不会了。
但也想着——
這次,纪深去喜歡一個可以回应他的、像他一样的人吧。
…
第二天喻眠竟然睡了個懒觉,睡醒的时候,她洗漱完出去,发现已经收拾好的放在餐桌上的编织篮,裡面放着一些食物。
“终于醒了?”纪深看了她一眼,随后又笑了声,“看来睡得是挺好的。”
喻眠:“……”
“是啊。”她随手把头发束了起来,“仿佛我才是在接受治疗。”
治疗睡眠問題。
纪深沒接着她的话說,而是问:“洗漱完了?”
“嗯。”
“行,那出门,這儿附近的花都开過了,得去個别的地方。”纪深起身,拿起车钥匙,“我开车,你就不用开了。”
“去哪儿?”
纪深回头看她,“你跟着我走就行——”
喻眠沒反驳。
也是,她本来就是赔纪深的踏青活动才去的,肯定什么都是他安排好了。
她哪儿有什么選擇权。
纪深的确是把一切都安排得明明白白,提前准备了今天中午吃的东西,也选好了公园,今天的活动是直接安排去野餐。
虽然纪深看着有点不靠谱,但做事其实是令人放心的。
這样的悠闲野餐踏青活动其实也是在喻眠的愿望清单裡,她的生活实在是太忙了,一直从学生时代忙到工作,能抽出時間去逛逛就已经不错了。
坐在盛开的树下,慢悠悠地吃着自己带過来的东西,這样的行为对她来說简直就是几乎不可能去做的事情,实在太麻烦了,而且又很耗费時間。
自己一個人的时候更是不会去做,想到既要约朋友,還要提前准备好东西,她都觉得头疼。
但沒想到纪深也是這么個安排。
开车接近一個小时才到达目的地,刚好是可以吃午饭的時間,他们选了個沒什么人的地方铺好野餐垫。
喻眠一边拿着东西,一边說他:“很熟练啊。”
“還行。”纪深說。
“看来你的确是挺清闲的。”喻眠笑笑,“之前看到你朋友圈,也是到处去玩。”
纪深沒說话,眉梢稍微上扬了一下。
而且去的還都是一些她想去的地方,說不羡慕是不可能的,不過现在忙裡偷闲也算是知足,她也总算是沒有错過這個春天。
虽然是被迫参加,但好歹也算是抓住了春天的尾巴,也算是去做了一件她自己也想做的事。
慢悠悠地吃喝,躺着晒会儿初春的太阳,等到下午些的时候,他们收起东西先放回了车上,又去公园裡转了一圈。
這边的花竟然還开得正好,不像家附近的花都谢了。
喻眠难得拍了几张照片,也在犹豫到底要不要发朋友圈,毕竟她很少发动态,偶尔出来玩也不知道到底要不要记录。
他们准备往回走,喻眠滑着自己相册裡的那几张照片,下意识地问了一下旁边人的意见:“你今天拍的照片会发朋友圈嗎?”
纪深睨了她一眼,“我已经发了。”
喻眠:……
可真快。
也是,他的朋友圈就像個专职的旅游家,每次出去玩都会记录,倒看不出有半分是心理医生的样子。
不知道纪深這张嘴是怎么跟患者交流的…
她听到纪深這么說,還沒发自己的,先拉了一下朋友圈动态,看到他的朋友圈內容,本以为跟之前一样,還是那样的文字。
這次竟然不一样。
這次他留了两個字——
“春天。”
喻眠愣了下,疑惑道:“奇了怪了,你今天怎么不发那個什么,困了,晚安?”
纪深似乎也就這么愣怔了半秒。
“嗯?”他应声,“這大白天的。”
“你之前发這话的時間也挺大白天的。”喻眠无情戳穿,忽然想到什么,她问,“难道那句话是有什么一些别的含义嗎?”
不然总不能每次都发這個。
男人的脚步突然停下了,喻眠是又往前走了几步才发现的,她转過身去,倏然对上站在那边的他的目光。
纪深站在树下。
花瓣一片片往下坠落,就像心跳一声声跳动的节奏。
喻眠从他的眼底看到自己,又看到他嘴角微微一弯,声音很轻却又清晰落入耳中。
纪深倏然笑了。
普通的一句话,却像是一個偌大秘密被揭开的前奏,是冰层破碎之前的那一块空隙。
他问——
“你真想知道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