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骑虎难下
城主笑了笑,布满褶皱的手轻轻抚過《六兵布防图》,說道:“這是将军府上的老太爷,亲手所绘,但当年在战争中遗失了残页,老夫也是偶然一次机会在天镜河附近,和一匹马帮打交道时所得,如今也算是物归原主,還望這《六兵布防图》能助将军,如虎添翼。”
江信庭似乎有些犹豫,若城主辞去官职,理应递交官文前去京都面见圣上,上交城主宝印,可如今城主却将這宝印交到了自己的手上,若是接了,那便坐实了反叛的罪名,却不知這城主是何意图,为何无端要将這反贼的帽子往自己头上扣。
想着,江信庭对外面喊道:“江流!”
江流应声进来,叫了一声大人,江信庭說道:“去将裴衡請来。”
“是。”江流应声而去,江信庭对着城主做了一個請的手势,恭敬道:“城主稍坐,并非是江某不识抬举,只是此事非同小可,江某须得同军师商议,還想請问城主,为何不带着宝印进京,而是来鹰扬?”
城主长叹,愁上眉头,道:“将军,你觉得老夫带着宝印进京,是否還能全须全尾的回来?老夫如今骑虎难下,唯有将军可以托付,将军不必心存疑虑。”
說着,城主对着门外喊道:“寒酥!”
话音将落,只见从门外施施然走进来一個妙龄女子,身着白色狐氅,肌肤胜雪,眉眼动辄间皆是楚楚可人,只小心翼翼的望了江信庭一眼,便慌忙垂下了头,走到了江信庭面前,仪态万千的行了礼。
江信庭一怔,望向城主。
城主看着名唤“寒酥”的女子,笑着說道:“這是小女,名唤寒酥,如今正是二八年华,此番带她前来,還望将军能够留下她,给小女一個归宿,老夫就這一個女儿,交托给将军,老夫放心。”
江信庭看着城主,又是残页又是宝印,现在连女儿都送過来了,這是打算在鹰扬安家了?
正在江信庭不知所措之际,裴衡這個救世主终于来了,一进门便对着城主行了礼,裴衡向来做事周全,想必是来时问過江流了。
可当裴衡看到寒酥的时候,也是微微一愣,绕過了寒酥,坐在了一旁,给江信庭递了個眼色,仿佛在问什么情况。
江信庭蹙眉摇了摇头,然后說道:“這位是寿州城城主,此番前来带来了《六兵布防图》残页,和城主宝印。”
江信庭看了一眼寒酥,却如何都說不出口,老城主倒是及时补充道:“這是小女,名唤寒酥,老夫知晓将军至今未曾婚配,小女精通音律和书画,自幼便养在阁中,如今若能结成一段姻缘,也是一桩美事,军师觉得如何?”
裴衡上下打量着寒酥,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合着是来逼婚的,他看了一眼江信庭,推诿道:“裴某觉不觉得倒是无所谓.......這要看将军自己的意思。”
江信庭怒视着裴衡,那眼神似乎要将裴衡千刀万剐一般,但碍于外人在,只好笑了笑,說道:“眼下要打仗,也不知這脑袋還能在脖子上挂多久,自然是不敢耽搁小姐,城主的美意末将心领了,只是姻缘一事......末将尚未做打算。”
眼见江信庭不应,城主面子上有些挂不住,手攥成拳头在嘴边,而后猛烈的咳嗽了起来,江信庭和裴衡皆是有些茫然,而就在此时,方才端着宝印那小厮火急火燎的冲了进来,急头白脸道:“城主不好了!夫人心疾又犯了!如今昏迷不醒!”
“什么!”城主拍案而起,一脸惊慌,然后对着江信庭匆匆行礼,說道:“夫人身体抱恙!老夫得先告辞了!過些时日再来拜访将军!”
言罢,随着那小厮匆忙离开,丝毫不给江信庭和裴衡反应的机会,那寒酥哭的梨花带雨追到门口,只喊了一声:“父亲!”
可那老城主脚底抹了油,早就消失不见了。
江信庭和裴衡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之间僵在了原地。
半晌,裴衡才道:“那個......這位小姐,不妨今晚先安顿下,明日裴某差人送小姐回去?”
說完,那小姐擦了擦眼泪,回身跪在了江信庭的面前,哽咽道:“将军,求您留下我吧!否则我父亲会打死我的!此番来這裡父亲早已做好打算,只怕是明日回去,父亲也不肯让我进门的,将军,求求您留下我吧。”
江信庭這下是彻底慌了,裴衡起身将跪在地上的寒酥扶起,眉眼温柔,說道:“這样,今晚你先歇下,容我和将军商议一番,是去是留,明日再做打算,如何?”
寒酥泪眼婆娑,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江信庭,而后点了点头。
裴衡吩咐江流送寒酥下去安顿,房间裡只剩下了愁容满面的江信庭和一脸幸灾乐祸的裴衡,裴衡沒說话,走到案牍旁俯下身打量那张《六兵布防图》,研究了半天,說道:“這残页为何在城主那裡?”
江信庭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声音十分疲倦:“他說是在天镜河马帮那裡得的,当时便是在鹰扬失窃,倒是合理。”
說着,他有些恼火的指着盒子裡的宝印,說道:“還有這宝印!要辞官不去京都跑来我這裡,這不是逼着我造反?”
裴衡挑眉,笑了,說道:“有些人费尽心力造反,受尽天下人唾弃,到头来因为一個女子功亏一篑,而有些人呢,得民心,造反的路都有人铺好了,但他就是要做個愚忠之将,你說這天下是個什么道理?”
“行了,你别在這說风凉话了。”江信庭不耐烦的瞪了他一眼,继续說道:“我心裡也猜到了七七八八,城主說原本皇帝是等我凯旋途径寿州城之时,调遣兵马在寿州城设障,想让我枉死寿州城,城主思来想去,怕成了,自己要背负杀害功臣之罪,不成,皇帝和我都不会放過他,索性不答应,這才惹了圣怒,如今坐了冷板凳,便成了延王的俎上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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