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三章 闲话闲說 作者:闲听落花(创世) 类别:其他类型 作者:闲听落花(创世)书名: 罗大只敢腹诽,佚先生既然說了,他這個不是苏州人的苏州人,只好打点行装,转头再去北戎。 好在這一次有闵大跟着,還有陆离挑的十几個管事一路上打点一切,至少沒之前那么辛苦了。 第二年年初,李兮生下长子陆桦时,从阿拉山远道而来的第一批山道年蒿进了太原城,随着山道年蒿来的,還有大批的北戎商队,以及盯着山道年蒿而来的朝廷商队,闵大做生意的本事真是沒话說,银子随着這些山道年蒿和這些商队,象水一样流进太原府,绝大部分流进了佚先生手裡。 佚先生看了几個月,在太原城外圈出几万亩地,动工开建新的医馆和医学馆。 李兮从不理会陆离的政务,也极少理会王府的家务,她几乎全部的精力都放在医学馆上,余下的那点精力,则盯着她的孩子,前朝史书裡關於理家太祖起的所有记录,她看了又看,看的不能再仔细了,她很怕理家這支血脉的特殊是处是招来象她這样的外星游魂,她的儿女中真有這样的事,她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对待。 姚圣手梦中学医的那個大坑,她和佚先生說了,派了几十拨人去寻找,几年之后,竟然真找到了那個大坑,只是那個大坑已经在一场不大的地震中被震塌的小山填平了,找到大坑的探险者们按照姚圣手画的图,挖了几個月,挖出了一块只有半尺见方,一面平滑的出奇,刻着些古怪纹样的石头,带回了太原府。 姚圣手說那就是他曾经睡過的那块石头,這花纹,化成灰他都认得。 李兮对着那块材质明显不是普通的石头,那花纹也不是什么花纹的石头,几次想砸碎摧毁,却总狠不下心,如果這块石头真能带来象姚圣手学到的那些医术,抑或是自己這样的魂灵,每一個姚圣手和自己,都会推着這個世界往前快一点,可是,也许会有不一样的魂灵…… 李兮到底沒有粉碎掉那块石头,而是将它嵌进青铜底座,在太原城外那座医学馆建成后,放在了医学馆大门影壁后,在很多很多年之后,成为了医学馆圣物之一。 城外的医学城,佚先生有多少银子就盖多少房子,盖成多少就用多少,落成一座建筑,就热闹繁华一处。 新城落成一多半时,早已经是天下闻名的医者圣地。 每年春季,大批的医者从各地赶来,和从北戎、京城,以及赤燕旧地等各处,或是被家人送来,或是被各地理氏医馆收容的小女孩子们一起,进入医馆学习。 每年秋季,這些春季进来的成年医者,则要面临决定他们去向的第一场大考,通過的,正式进入医学馆习学,沒通過的,打道回府,或是接着在医馆打杂学习,等待明年秋天再考。 九月初,离大考還有不到一個月,离医学馆不远的茶坊裡,雅间聚了十几個人,正围着中间两三個人听說话。 正中的男子三十来岁,看起来意气风发,正用扇子点着围在他周围,眼巴巴一脸敬仰的众人滔滔不绝。 “……咱们都是老乡,我当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头一條,我先问你们,知道哪個地方的人,最得咱们山长青睐嗎?” “赤燕旧地?听說王妃是赤燕人,桃花镇人!” “看看!傻了吧!”中年男子用折扇点着說话者,“我告诉你,王妃从来不管你是哪裡人,是男是女,是丑是俊,是老是小,王妃那一关,只看你医术学的怎么样,這一條倒容易,咱们山长,最青睐苏州人,只要你是苏州来的,只要不是十恶不赦,差不多都能網开一面。” “啊?山长是苏州人?沒听說過啊!”众人一片惊呼。 “山长最青睐苏州人,我們医学馆的学生,沒人不知道。”中年男子說到‘我們医学馆’,头往上昂,很是自得,他已经在医学馆学了三年了,這很不容易。 “再跟你们說几件旧事,山长身边,有個叫小红的……說到這個,我告诉你们,以后进了医学馆你们就知道了,医学馆两大不能惹,其一是王妃身边的小蓝姑娘,其二,就是山长身边這位小红姑娘,就算你冲撞了山长、王妃,甚至王爷,都不算太大的事,就是這两位,我可告诉你们,惹不起!” “小蓝姑娘听說過,王妃自小的丫头,惹不得是常理之中的事,這位小红姑娘……是山长的……” “呸!快闭嘴!”中年男子吓了一跳,“這是能胡說的?山长……你们以后就知道了,不是凡尘中人,别转這样的龌龊念头,山长虽然眼瞎,可你转什么念头,他一眼就能看穿!” 中年男子声色俱厉,众人连连点头。 “咱们接着說這位小红姑娘,這位小红姑娘,說的一口吴侬软语,地道的苏州土话。有一年,這事我也是听学长们說的,山长在太原城裡,听到小红姑娘骂人,一听是地道的苏州土腔,就停车问怎么回事,原来那一年苏州有灾,這小红姑娘的父母,就把她卖给了人伢子,這人伢子拉了一车十几個,就送到了咱们太原府,有一個孩子,如今也在咱们医学馆呢,当时病得重,人伢子眼看那孩子不行了,就扔到路边不准备要了,這小红姑娘抱着那孩子不放,一边哭一边骂,就让山长听到了。” “咦!這两個孩子天大的好福气!” “可不是,山长就把這两個孩子买下来了,问小红姑娘家是哪儿的,给她拿了银子,要让人送她回家,谁知道小红姑娘說,父母把她卖出来,這父母血脉之亲就是卖断了的,从父母卖她那天起,她就是個无父无母的孤儿了。” “這话有违孝道,天下无不是的父母!”有人出声责备,“山长必定训斥她了。” “嘿嘿。”中年男子嘿笑几声,“這又是我要說的,咱们這裡的规矩,可沒什么无不是的父母,山长說小红姑娘明理懂事,难得,就把她带回了咱们医学馆,当女儿一样……孙女儿吧,带在身边。咱们山长要是发起脾气,满太原府,敢吱声的,就三個人,王妃,小蓝姑娘,小红姑娘,小红姑娘不光敢吱声,有时候,還能训斥山长几句。” 中年男子最后一句话說的轻飘飘的,斜着众人,听着一片吸气声,相当满意,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說說月底考试的事儿吧。”中年男子摇着折扇,“医术那一块不說了,回回都是王妃亲自看着,谁也别想糊弄,也断不会埋沒了谁,就是山长那一块,常有惊人之举。” “就怕山长出的题!”听到中年男子說到這個,众人一起愁眉。 “這個,我也沒办法,凭运气吧,山长的心思,天下沒人能猜得着。” “听說有一年山长考的题是冲藕粉?”一個北方口音的年青人问道。 “是,就是我考那一回!”中年男子点头,“不光冲藕粉這一题,前头考的差不多了,一排排摆了碗出来,让冲藕粉。” “藕粉有什么好冲的?這有什么好考的?”中年男子一圈,都是他的北方老乡。 “就凭你這句话,你要是那一年考,指定就落选了。”中年男子指着說话的年青人。“我运气好,旁边站了位南边来的同窗,我就盯着他,他怎么做,我就怎么做,半步不敢错,藕粉虽然冲不算太好,总算强差人意,勉强過关,全凭运气好!” “哪只运气,是兄台聪明机变。只是,這考冲藕粉,也太儿戏了吧?王爷也能容得下這样的胡闹?這也太……”几個人都摇头表示這太過份了。 “事情要从两面說,山长历年出题,考過烙饼、生火蒸饭、浆洗衣服、劈柴生火,有一年還考了抱孩子换尿布。” 众人听的目瞪口呆。 “山长的意思,行医先要能自理,知道贫苦人生活的不易,看病开药医嘱,才能真正替病人着想,诸位想想,是不是极有道理?” “道理是有道理,可象冲藕粉……王爷那么严正的人,怎么能容?”有几個人撮着牙花,還是觉得胡闹。 “那天我在,王爷還起身冲了两碗藕粉,一碗给山长,一碗给王妃,山长沒看上,王妃给了王爷几分薄面,吃了一口。”中年男子晒笑,沒入山门,哪知道他们医学馆的事,王爷……嘿! “听說,”坐在中年男子后面的一個中年人挤上前,“王爷是前朝公主?” “是太子!”中年男子白了中年人一眼,“正正经经,告過天地,行過册封礼的太子,别說什么男不男女不女的话,女帝也不是沒有過,這事大家心知肚明就是了,還有山长,我跟你们說,山长的来历,沒法說,总之你们记着,要是山长跟王妃并肩走,王爷就得落后一步,就是這样。” “山长到底什么来历?”众人两眼八卦。 “這事么,”中年男子嘿嘿笑,“等你们进了山门,自然知道,进不了山门,就不用知道了。别說這個了,你们還有什么想知道的,赶紧问,时候不早,我得赶回去,课业紧,晚上還得到医馆值半天班,实在是時間紧。” “咱们這样半路进山门的,跟那些自小进去的,是不是低人一等?都說那些打小进去的,才是王妃的嫡传子弟。” “這個……”中年男子牙痛一般,“低人一等這事說不上,进了山门你们就知道了,沒谁低谁一等,可要论這医术学问,這就沒法說了。這几年声名雀起的刘小神医,你们都听說過吧?十七岁那年,就出了书,血脉心学,大家都读過吧?都說是心脉之学开山之作,刘小神医,今年也才二十出头,她是孤儿,抱在襁褓裡进的咱们山门,天赋出众,一睁眼就跟着天底最好的先生,這個,沒法說,也沒法比。诸位要是有這個想法,咱们是不行了,要是生了女儿,满四周,就能送进来,不瞒大家說,山门裡,象刘小神医這样的,還真不少。” “說起来,”左手边一個中年人苦笑,“這些年因为医女的事,闹得……不怕大家笑话,我一個族妹,嫌家裡订的亲不合她的意,闹着退亲,說要是不让退,她就自梳做看护去,闹得……唉!” “你這不算什么。”旁边一人郁郁接话,“我堂弟媳妇,說我堂弟身为人夫,不能养家,不知体贴,非要和离,诉到官府……现在還闹着呢。” “唉,世风日下。” “也不能這么說,”有人反驳,“王妃教女子习学医术,女子能挣钱,贫苦之家溺杀女婴的,一年比一年少,如今差不多的人家,生了女孩子,也不象从前那样当成赔钱货,一眼不看,早几年我們那儿有点小灾荒,若是有一個两個女孩子在医馆做工的,一家人至少能吃饱,前些年朝廷和咱们梁地又准许开立女户,女户和男子一样交钱纳粮,我家寡婶就立了女户,族裡再不敢欺负她,盘算谋夺她的家产,這沒什么不好。” “不谈這個!”中年男子站起来,“进了山门,有句话,医家无国,病者无贫富,咱们行医,治病救人,不管政事,行了,今天就聊到這儿,我可得赶紧回去了,一堆的事!” 中年男子站起来,团团拱手,急匆匆走了,留下十几個下個月就要考试的,喝完一杯淡茶,也作鸟兽散,各自忙着备考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