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入职了
“是啊,莫非您也是石鼓坪的?”
“我是石鼓坪的,不到十岁就出来了,爹娘死得早,也沒個兄弟。出来后就沒回去過,不知道变成啥样咯。”
老妇人用手裡的汗巾擦了擦眼角,一副很伤感的样子。
“原来是一個村的,怪不得看起来那么和蔼可亲。”
石宽嘴還挺甜,其实那老妇人一点都不和善,脸上的肉皮松松垮垮的,总给人一种谁欠她钱的感觉。
老妇人一高兴,挤出一個难看的笑容,问道:
“小兄弟,你在這儿干啥呢?”
石宽看了一眼身后,无奈地說:
“找活儿干呢,可這文家只要八個人,害得我白跑了一趟。”
“哦,你跟我来。”
老妇人挥了挥手裡的汗巾,走向了招工处。
陈管家正带着招来的那八個人要走,看见老妇人踱着小脚過来了,赶忙上前迎接。
“老太太,今天精神這么好,和慧姐姐出来玩啊?”
老妇人指了指身后的石宽,乐呵呵地說:
“是啊,出来溜达溜达,這是我老家来的,你给他找個差事吧。”
“得嘞,正好有個翻碾子的活儿,轻松得很,就交给他吧。”
要說這阿谀奉承的本事,還得是陈管家。今天招的都是小工,进了榨油坊都是干些杂活。他却让石宽去翻碾子,這摆明了是要讨好老妇人嘛。
“好嘞,那我走啦,慧姐還吵着要去看杂耍呢。”
老妇人又对石宽笑了笑,然后就和那個看起来傻乎乎的胖少女一块儿走了。
石宽感觉自己像在做梦似的,挨了一巴掌,却得到一份好工作。他都忘了谢那老妇人了,還是络腮胡推了他一把,這才回過神来。
那個大黑痣瞧见了石宽,立马屁颠屁颠地跑過来,压低声音问道:
“你和文家老太太啥关系呀?以后在她面前替我美言几句,给我安排個轻松点的活儿呗。”
石宽這才晓得那老妇人就是文家的老太太,难怪陈管家对她也谄媚奉承。他瞥了大黑痣一眼,嘲笑道:
“你不是身体好,能多干活又吃得少嗎?换轻松的活干啥?”
大黑痣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尴尬得不行。
“兄弟,我也不晓得今年只招這么几個杂工,原来是掌柜把去年那些熟练工都叫回来了,你不也进来了嘛。”
石宽原本只是想戏弄一下大黑痣,沒想到从他這话裡听出了一些端倪。
大黑痣是知道今年招工只招几個杂工的,他怕人多自己选不上,就把人忽悠走,這样竞争就小了。石宽看穿了他的别有用心,觉得這人不值得交往,也就懒得搭理他。
刚才招工的地方只是個铺面,榨油坊還在后面呢。几個人跟在陈管家屁股后面,朝着一排大房子走去。
還沒踏进文家榨油坊,就先听到一阵阵有节奏的撞击声,进去后看到三個光着膀子、浑身油光发亮的汉子,一起扶着一根水桶粗的撞棍,撞棍用一個大钩子悬挂在房屋正中央。他们后退几步,然后猛地把撞棍撞向前面那巨大的榨油笼。
榨油笼裡填满了裹着稻草的茶粉饼,每被撞击一下,茶粉饼就会往前挤一点,黄澄澄的茶油就這样被榨出来了。
這种活都是老师傅干的,几個短工被带到了后面。
大黑痣力气大又吃得少,被安排去劈柴火,其他人有的搬柴烧火,有的爬炕翻茶籽果。
石宽被带到了水房,裡面有個巨大的水车,带着大石碾不停地滚动,把茶籽果碾碎。他的任务就是拿根一头削扁的木棍,偶尔搅翻一下茶粉。這活儿轻松得很,甚至有点无聊。
旁边還有個人,负责把碾好的粉末装桶,提到另一個屋子给蒸茶粉的师傅。石宽不忙的时候,就会去帮那人装粉,沒多久两人就熟络了。
原来這人姓牛,叫牛强,年轻力壮,大家都叫他牯牛强。他去年就来這裡做工了,是個老手。他为人豪爽,听說石宽把钱弄丢了,连铺盖都沒带,就热情地邀請他晚上一起搭铺。
石宽当然求之不得,左一声“强哥”,右一声“强哥”,叫得可亲热了。
傍晚收工后,牯牛强带着石宽去领饭吃,還一起提桶打水洗澡。两人有說不完的话,也不出去玩,早早就上床,钻进了一個被窝。
工人们睡的是大通铺,一般洗完澡后都会去火房烤烤火,或者几個人围在一起,耍点小钱。有人看到他们這么早就钻被窝,就开玩笑說:“這么早睡觉,不会是躲着我們搞屁股吧?”
牯牛强回怼道:“搞你個头啊,提了一天的桶,手都酸了,不累啊?”
“這才开榨几天你就喊累,還能干到過年嗎?”那人笑着又說。
牯牛强才懒得理他呢,接着跟石宽聊天。
沒過一会儿,烤火的、耍钱的也都陆陆续续上床睡觉了。毕竟忙了一整天,大家都挺累的,還是早点上床休息,养好精神,明天继续干活。這时候,牯牛强好像突然想起了啥,說了句:“我去解個手。”然后就急匆匆地下床走了。
石宽也沒在意,又和隔壁铺的聊了起来。大家才刚认识,话自然就多了些。
大概過了半個时辰,牯牛强一脸疲惫地回来了。石宽就问他:“上個厕所咋這么久才回来呢?”
“闹肚子。”牯牛强爬上床,钻进被窝裡就不吭声了。
来文家榨油坊干活,是为了替父亲报仇,要睡遍文家女人的。可是进来了,活也干了好多天了,别說是睡文家女人了,就是连文家的男人都沒看到過一次。
不過這都不打紧,那只是七爷的想法,石宽可沒放在心上。报仇?他连父亲长成什么样都不知道,报什么仇啊。他自顾自每天干活,和伙计们嘻嘻哈哈的开玩笑。
這天晚上,牯牛强又說要去解手了。等他才溜出房间,石宽也像只猫一样跳下床,悄悄的跟在了后面。
因为他觉得牯牛强肯定不是去解手,解手哪有那么长的時間,屁股都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