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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广东五虎

作者:温瑞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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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侠梁斗走了。

  屈寒山好似暗中松了一口气,脸色也沒刚才从容,這时街上的人,因怕打杀波及自己,所以早走避一空,屈寒山一扬袖,便已解了盛江北的穴道。

  盛江北一旦能脱,飞地起来,怒道:

  “你一一!”

  左常生却及时按捺住他,低声道:

  “老盛,你這样,不怕‘家法’么?!”

  左常生這“家法”二字一出口,盛江北便立即静了下来,屈寒山目光闪动,怒道:

  “差点给你累了大事!梁斗的武功,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连他都敢惹,你嫌命长是不是?!”

  盛江北低下头去,拳头却紧握,显然很不服气。屈寒山冷哼了声继续說:

  “帮主還要收拢他這等人物,是开罪不得的。为今之计,還是快做了這萧秋水,以免夜长梦多。”

  左常生却道:

  “只是杀了萧秋水,又如何向梁斗交代呢?”

  屈寒山冷笑道:

  “我們杀了他后往大河一扔,谁知道他死了?日后要是听到他有什么消息,亦可說是我們放了他之后方才碰上的!沒有真凭实据,梁斗也奈何不了我們!”目光一寒,又向盛江北厉声道:

  “刚才我打你,其实是救你,要是梁斗真個要出手,你還有命在?!”

  盛江北忍不住道:

  “我們几人,加上您老,也不见得斗不過梁斗!”

  左常生喝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其实以屈剑王,武功自是在他之上,只不過還未到出手的时机罢了。”

  奉承的话自是人人爱听的,纵然喜怒不形于色的屈寒山也不禁略有得色,道:

  “要杀梁斗,的确不难,但帮主未有明令,贸然行事,总是不妥。”

  在一旁一直静静的康劫生忽道:

  “要杀萧秋水,倒不必劳诸位动手,他跟我有私仇,我来动手便是。”

  ——卑鄙的康劫生!

  萧秋水几乎被他气炸了。康劫生在浣花萧家卧底,与康出渔狙杀多人,萧秋水等人尚且放了他一马,而今他却生恐萧秋水不死!

  康劫生走近萧秋水身边,缓缓拔出长剑,冷冷地道:

  “萧秋水,你可怨不得我,是你不杀我的,我可要杀你了。”

  慢慢举起了长剑。屈寒山忽然想起一件事,即道:

  “慢着,要他把杜月山的剑谱逼供出来,再杀不迟!”

  這时忽听一個声音厉喊道:

  “是谁杀我老四?!”

  屈寒山眉头一皱,道:

  “是长江四棍?”

  钟无离悄声道:

  “我們在這几人船上搜出萧秋水,当时他们其中一人在,背后還藏有尖刀,所以我們兄弟台力把他给杀了。”

  屈寒山冷笑道:

  “反正朱老狐狸的手下都该杀。”

  這时三人已然掠近,正是掳劫萧秋水的常无奇、孟东林、字文栋。

  康劫生目光闪动,道:

  “只是萧秋水怎会和朱老狐狸是一伙?”

  但這时已无及细想,字文栋怒叱道:

  “是谁暗杀我四弟的?!有种的站出来!”

  屈寒山向左常生等沉声道:

  “這裡我来应付,你们抓他先到七星岩的五龙亭去,我会到那儿找你们,记住要取得杜月山的剑谱:”

  左常生疾道。

  “是!”

  一手拿起萧秋水就走。孟东林一挥长棍,瞪目怒叱:

  “想走!”

  屈寒山一转身,已拦在三人身前,大笑道:

  “有我陪你们就够了。”

  萧秋水被左常生揪着奔行,只觉眼前景物飞驰,耳边劲风呼呼作响,不消片刻,已到了七星岩。

  七裡岩离高要不過四裡多,东、南。西方为近七千亩水面的七星湖所围绕,北面即巍峨之北岭山,兼有“桂林之山,杭州之水”的胜色。

  七星岩是七座大小不同、仪容各殊的石岩。有阆风、屏风、石室、天柱、蟾蜍、仙掌六峰屏列,势如珍珠,阿坡岩则横峙其背,有如北斗星座,故名“七星”。

  阿坡岩离七星湖有段距离。七星湖迂回曲折,纵贯南北,横锁东西,婉蜒二十多裡的湖心堤,湖畔岩间星罗棋布,有亭、台、楼。阁、宫、殿、轩、馆,其中以五龙亭、水月宫、楼花轩、头柱阁、七星桥为著。

  左常生等一行人到了湖光山色的五龙亭,左常生把萧秋水重重一扔,向其他几人道:

  “我們就在這裡等‘剑工’吧。听說待会儿‘血影’、‘狮公’、‘虎婆’也会来。”

  盛江北牙齿被打掉,余怒未消,踢了萧秋水一脚,怒气冲冲地道:

  “快问出那剑谱的下落,好做了這小子!”

  盛江北這一脚,正踢开了萧秋水的“哑穴”,他的身子仍然不能动弹,但却能开口說话了,钟无离俯近咬牙切齿地道:

  “小子,聪明的快說出来,否则可以叫你后悔为何要生出来!”

  柳有孔揪住萧秋水衣襟,狞笑道:

  “你不說,我先挑你双目!”

  康劫生想了想,忽道:

  “不如先搜他身子,他一路上都被我們追赶,不可能有机会把剑谱收藏。”

  柳有孔偏头想想,道:

  “這也有道理!”

  伸手就往萧秋水衣襟裡掏。這时萧秋水忽然說话了,只有一句话,也不是话,而是一声叫喊,一句令人莫名其妙的呼喊:

  “大肚和尚!”

  大肚和尚?!

  什么叫大肚和尚?江湖上沒這個人。

  但這儿却有這個人。

  只见一個胖和尚走了過来。這和尚原来在对面亭子裡,但萧秋水一叫,他立刻就走了過来。

  不是顺着回廊,跟着栏杆,走過来的,而是直接从那亭子到這亭子,渡水登萍過来的。

  這和尚看来痴肥慵慢,但一动起来,却十分之快,转眼已到了五龙亭内。

  左常生等一看,却认得這個人:

  “了了大师!”

  了了大师在江湖上的名气,已不算小,他原本是乡间杀猪的小子,也曾替人割鸡杀鸭、打鼓、敲钟,连小偷、孝子部当過,后受萧秋水影响,对武学有兴趣,投身少林,倒学了一身好技艺,但因吃狗肉愉喝酒而被逐,后又自谓对佛学生极大兴趣,自创一家,正是大庙不容,野寺不收,道释密都不要的野狐禅。

  了了大师却仍洋洋自得,自许为禅宗高僧,其实只是個古怪和尚。

  因此武林中人都改称他当“鸟鸟大师”,但又惮忌他一身怪招,正面也不敢如此呼他。

  左常生却不知道,這“鸟鸟大师”其实是萧秋水闯荡江湖最早时的挚友之一,萧秋水因鸟鸟大师肚皮凸起,在少林时又佛号“大渡”,而在乡间的人又称他为“大肚”所以就昵称他作“大肚和尚”。

  故此,大渡和尚就成了大肚和尚,了了大师就成了鸟鸟大师,乌鸟大师和大肚和尚原是一個人,难怪左常生等并不认识。

  大肚和尚鸟鸟大师走近来第一句话不是“阿弥陀佛”,而是三個

  “***!”

  然后才讲下去:“你這干八小子以后不准叫我大肚和尚。”

  萧秋水笑道:

  “那叫你鸟鸟大师好了。”

  大肚和尚更怒:

  “你再叫,我揍你!”

  出手如凤,双指并点,戳向萧秋水!

  左常生等犹如五裡雾中,不明所以,但大肚和尚双指眼看点中萧秋水“承位穴”时,倏然一变,撞开了萧秋水被封的“软麻穴”:

  萧秋水一跃而起,却因几日都穴道被封,全身麻痹,不禁一個咕哆倒栽下去。

  左常生喝道:

  “好小子,你還想走!”

  双拔一扬,界向大肚和尚,大肚和尚双掌一合,居然挟住双钹,两人各往后扯,但两方面俱不动分毫,正在這时,血影一闪,一人飞扑而来,厉声道:

  “臭光头,要来撤野,先问過我血影大师!”

  来人正是魔僧血影,双掌一分,两道火焰般的血掌,直劈大肚和尚,大肚和尚武功本已略逊左常生一筹,而今乍然两面受敌,即落下风,只听大肚和尚忽然向天大呼道:

  “出来,出来!你们不出来,了了就要了帐了!”

  五龙亭上雕有五條龙,黄龙。

  而個五條黄龙卜落下了五道人影。

  這五個人既不认识萧秋水,萧秋水也不认识他们,但萧秋水却觉得似曾相识,囚为這五個人就像另外五個人。

  广西五友。

  不過萧秋水也沒空细看,因为钟无离、柳有孔的什棒已然刺到!

  這时突然闪過一名长披肩,猴手猴脚的高瘦青年,一手抓住柳有孔双计嚷道:

  “喂,鸟鸟,你要我們救這人么?”

  另一個疯疯癫癫但又有些漂亮的女孩子一伸手,已折断了柳有孔双针,也叫道:

  “喂,大肚,点子扎手得很呀:”

  再一個高大、虎头虎脸,但顶上头不多于十根的壮汉,一出手抓住钟无离的尖棒,喊道:

  “這些人好像是权力帮的!”

  又一人身材不高,但精悍硕壮,傻傻呆呆,居然一手拗断了长棒,呼道:

  “权力帮的人不好惹啊!”

  另一個女跛子還要厉害,苦口苦脸,一垂时,“砰砰”撞走钟无离、柳有孔,啸道:

  “不好惹么?我們广东五虎,专惹不好惹的人!”

  那猴手猴脚,疯疯癫癫、虎头虎脸、傻傻呆呆、苦口苦脸的五人一齐道:

  “广东五虎,正是如此!”

  好像事先约好背出来一样。

  “广东五虎1”

  左常生目瞳收缩,盛江北立时摆出了架势。

  “广东五虎!”

  萧秋水想到“广西五友”,心都温暖了起来。

  “广东五虎?”

  钟无离、柳有孔一接触就被人击退,怔在当堂。

  “广东五只老虎仔,”大肚和尚一边和血影大师大打出手,一面大呼小叫道:

  “快跟我救此人,他是我死敌,也是我好友,更是我恩人,不救他,我們就连朋友都沒得做,你们就是全广东最无用的五條老鼠仔!”

  那疯疯癫癫的女孩子怪眼一翻,喝道:

  “广东老虎,岂是老鼠!”

  那猴手猴脚的青年叱道:

  “给我好好瞧着,我,们——打!”

  說着就呼啸向左常生、盛江北等冲了過去!

  一萧秋水目中有泪,心中却好温暖。

  ——“不救他,我們就连朋友都沒得做……”

  一一大肚和尚!

  ——朋友!

  朋友!

  萧秋水曾为過大肚和尚,赴汤蹈火,而今大肚和尚也为他在死不辞,至于大肚和尚曾为過广东五虎做過什么,致使广东五虎为大肚和尚亦如此两肋插刀、奋勇前往,萧秋水不知道,但他知道大肚和尚一定对得起他的朋友!

  正如萧秋水对得起自己的朋友。

  五人向左常生、盛江北扑去,忽又回头,那苦口苦脸的女子道:

  “不行,我們救人,总得要人知道我們的高姓大名。”

  那疯疯癫癫的女孩子一笑,立即抢着說:

  “正是。我叫刘友,潮阳人,人家叫我做‘疯女’。”

  那猴手猴脚的青年和傻傻呆呆的后生几乎抢着同时說话:

  “我是揭阳吴财。”

  “我系宝安罗海牛。”

  那虎头虎脸的壮汉也抢着說:

  “我珠江人,人家叫我阿杀,原名山仔。”

  那先說话的跛子也道:

  “我呢,我叫阿水,梅县阿水。”

  疯女比手划脚地道:

  “我們,就是广东五虎。”

  那矮小精悍的罗海牛道:

  “永不分开的广东五虎。”

  “永不分开的广东五虎?”盛江北怒吼道,“我要把你们打成死蛇烂鳝!”

  “你這只无牙老鼠广那梅县阿水虽是女子,却似是五人中最凶的,“我先来教训教训你!”

  一冲過去,可能因为大快,竟跌了一交。

  盛江北张开血盆大口大笑道:

  “跛子也学人……!”

  猛见阿水跌落时声势汹汹,盛江北忽觉不妙,一個错步闪身,“砰”地一声,阿水一個肘锤落空,击在一块巨石上,石裂为四!

  這一下,连钟无离、柳有孔都为之咋舌;广东另外四头老虎却“啧啧”地调侃道:

  “哇哇,差点老命沒了。”

  “嘻嘻,老骨头可不堪阿水這雷霆一击啊。”

  “咭咭,可后悔多嘴了吧。”

  “嘿嘿,你妈的老婆会生蛋。”

  四人乱讲乱骂,更激起盛江北无名火三千丈,心中怒极,因一上手时轻敌,大众人面前失威,大喝一声,竟施出“八步杨家拳”,拳风虎虎,反攻回去!

  “八步杨家拳”共十六路,每路八势,每势八式,盛江北虽已一把年纪,但使起“通天炮”、“推山掌”、“旗门手”、“劈折掌”、“穿心腿”、“凿子拳”真是有声有势,一时拳如雨点,罩住了阿水的身形。

  盛江北的拳法虽然厉害,但阿水的拳法,越打越牛,拳路乃走“醉八仙”,可是钩,提、却、撞、冲、倒、捺,全用刚劲,硬打硬劈,一招铁拐李使得之沉猛刁泼,盛江北虽练拳四十载火候,也不敢与這幸辣女子硬拼!

  萧秋水运气调息了一阵,在场情势,他都一一在目。

  其实他听到屈寒山命左常生等擒自己到五龙亭迫问,心中已是暗喜,因为他知道大肚和尚在這种时候,通常都会与中山林公子约晤比武,现在大肚和尚果然在此,林公子却不在,却来了广东五虎。

  這广东五虎,其古道热肠、活泼刁钻,极似广西五友,但武功招数,却更近市井流氓,乱打乱拼,犀利霸道,令人无从防御。

  殊不知广东五虎,之所以有今天的声名,亦是身经百战,一层一层,一個一個,从基层的太保流氓,一直打到土豪劣绅,到后来与武林高手力拼,一点一点名声地打上来的。他们也曾助狄青平侬智高之南侵,保国安民,立過大功。

  所以他们的武功,可能不太好看,但却很实用。

  萧秋水又不禁想到铁星月和邱南顾:他们二人,也是伶俐古怪,好打不平,武功走自成一家之路,岂不是与這两广十虎,乃同一族的人?

  萧秋水想着,竟不禁有些好笑起来,他觉得自己好喜歡他们,而自己也是十分气味相投。

  萧秋水想着想着,场中战况又有改变。

  盛江北的拳路己无法封住阿水凌厉的胡打乱撞,招式一变,竟使出北拳精准中的菁华:“弹腿拳”

  弹腿拳分十路与十二路,十路歌诀乃是:

  “头路冲招一條鞭,二路十字奔脚尖,三路盖打夜行式,四路撑叉把路拦,五路架打,六路单展,七路双展,八路回转,九路碰锁,十路箭潭。”

  十二路乃分三段,歌决如下:

  “弓步冲锤一條鞭,左右十字奔脚尖;翻身盖打劈又碰,撑叉穿撩把腿弹。护头架打掬心拳,仆步双展使连环;单展贯耳脚来踢,蒙头攫裆踢两边。腰间碰锁分两掌,空中箭躇飞天边;钩挂连环机妙巧,披身伏虎返华山。”

  由歌诀可见,“弹腿拳”走势灵便,拳如流星,眼似电,腰如蛇行,步赛黏;神要充沛,气宜沉;力要顺达,功宜纯正,此乃练拳八法。

  盛江北的拳式、合并十路十二路,使出来可說是武学大要,北拳菁华。

  面对如此精纯的拳术,阿水渐力不从心了。要不是盛江北被屈寒山击伤在先,锐气大打折扣,又被广东五虎惹得上了火,沉稳大失寸度,阿水很可能就己伤在盛江北招式之下。

  這使萧秋水想起广西五友:

  广西五友也是热情澎湃,武艺高强,使得对手无法应付,但在万裡桥一役,硬碰硬对上了“观日神剑”康出渔、“独脚神魔”彭九等,结果仍是略逊了半筹。

  盛江北一占上风,“嘎嘎”张开血口笑道:

  “看你這婆娘還凶不?”

  梅县阿水陡然收拳正步,道:“不打了。”

  突然“咳吐”地飞出一口痰,直喷向盛江北,盛江北大吃一惊,還以为是什么犀利暗器,边单掌封架,边五指一钳,竟把那口痰抓在手裡,一时哭笑不得。

  梅县阿水“卡卡”笑道:

  “你這老王八,還不是喝了老娘的口水!”

  盛江北怒无可遏,大吼一声,挥拳又冲了過去,這下拼出了性命,正是由搏战式的“短打拳法”!

  忽听一人“嘿嘿”笑道:

  “水姐歇歇,让我罗海牛来接這者乌龟两招!”

  盛江北的“短打拳”內容比弹腿更增加了踏步走及击响等动作,而且步快,度和空中动作的招式繁多,兼有马拳的起伏转折,窜蹦跳跃,尤其跨虎、双钩、撩掌、挎时、架打、单鞭、冲拳、飞脚等动作,更使得出神人化,纵是高手也难以招架。

  萧秋水看在眼裡,心中确也感慨盛江北武学渊源精深翰博,不知怎的竟也给“权力帮”收买笼络了下来,委实可惜。

  但是這短小精悍的罗海牛,招式却不繁复,甚至可以說极为简单,一拳就是一拳,一脚就是一脚,进步就是三七推前,退后就是后倚立急闪。

  但是這简单的正拳、前踢,以及进退步法,却给罗海牛使得纯熟至极,似在梦游中也可以使得出来,這简单的一进一退,使得盛江北的拳击落空,更单纯的一拳一脚,也给盛江北很大的压力。

  只听這短小精悍的罗海牛“嘿嘿”笑道:

  “這就是我自创的‘空手拳法’,你看怎样?”

  就這简单寓繁的一拳一脚,罗海牛己不知练了几年,打了多少次。却能使盛江北穷于应付,盛怒之下,厉啸猛吼,施出了“功力拳”!

  刹那间,盛江北便已打出“左右弓步横击”、“分掌并步”、“冲天炮拳”,‘左右三环套月”“左右弓步双冲”、“托掌冲掌”等招式,這一下,令精简有力的罗海牛都抵挡不住。

  萧秋水心中不禁暗叹:“這盛江北会战数场,却从未有一次使用同样的拳招,所学之杂,真的是名符其实的‘大王龙’。”

  然在這时,“大王龙”的拳忽然慢下来。

  盛江北已不断地喘息,脸上青筋毕露,满脸涨红,步法也不灵活了。

  這“大王龙”毕竟年纪大了,而且气得死去活来,打得也累了,這一下来,许多老人家的病都一齐作出来了。

  罗海牛凌厉的拳劲与腿风已越来越急,正在此时,突然一收,罗海牛笑道:

  “不打了”

  盛江北吓得往后一跳,以为罗海牛好似阿水一般,又要吐痰,宝安罗海牛“嘿嘿”笑道:

  “你武功好,我打不過你,你是气喘了,我胜了你也沒意思。你還是休息休息吧。”

  萧秋水觉罗海牛有如唐朋一般,笑声都极难听,但心肠却极好,不愧为大丈夫這三個字。

  盛江北抚胸瞪着罗海牛,目中竟也闪過一丝感激之色。

  那又瘦又高,猴手猴脚的吴财却道:

  “我們呢,也别无所求,只要你们高抬贵手,不要为难這位朋友,我們就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

  揭阳吴财话未說完,只听左常生一声阴冷的哼声道:

  “救人么?那可要问過我的双钹。”

  吴财摸着脑勺子,可真的蹲下来俯近端详左常生利用尖锯的双钹,呆呆地道:

  “问它么?破铜烂铁可不会应呀。”

  左常生脸色一变,厉声喝道:

  “它說不可以!”

  双钱一展,向揭阳吴财脸颊施割而出。

  在這电光火石的刹那间,吴财身子竟滴溜溜一转,姿态极其漂亮,竞就闪過了双钹的攻击。

  左常生脸色又是一沉,再不打话,双钹如蝶翻飞,向吴财展开风雨般的狂攻!

  吴财的手姿却如舞姿,步法亦如舞步,看来虽不觉快,但却从容不迫,悠悠闲闲地化解了左常生凌厉的攻击,而且招式十分好看,只听吴财笑道:

  “我這是风门舞姿,你打不着我的。”

  双袖飞扬,宛若起舞,左常生反觉吃力。

  原来這吴财原是潮州名优,自幼学舞,惟古代舞武互取共通,而且学舞剧之类必须要有相当好的武打身手,吴财便是从舞艺锻练出如此武艺。

  左常生的双拔虽无常、凌厉、阴钻、毒辣,却在吴财蝶舞悠然下,伤不了他分毫。

  左常生与吴财斗了近百招,依然沒有占到上风,招路一紧,挺而走险,双钹一拍,“骼”地一声,使吴财一失神,双钹左上右下,直劈吴财!

  萧秋水在旁边看心裡一凉,知道左常生又要使出绝招,急叫道:

  “小心——!”

  說时迟,那时快,吴财一個旋身,已避過左常生双钱,瞥见左常生腰腹间露出一处破绽,刹那的时机是何等之快,吴财不及细虑,左足一抬,立即踢了出去!

  然而他却踢了一個空。

  左常生沒有小腹!

  幸亏萧秋水的声音他已听在耳,一脚踢空,還能把住桩子,但在這刹那,左常生已双钹一合,直袭吴财之咽喉!

  就在這刹那间,吴财一只腿還伸入左常生腹裡,却猛一個向后大仰身,贴脸闪過双钹,真是险死還生。

  在旁的广东四虎,关心情切,忍不住都叫了出声。

  吴财虽避過一死招,但处境仍是险极,一足陷在左常生腹内,以一足支地,身作大仰,左常生怎会放過如此良机,即刻变招,双钹立时转挫下去!

  這一下吴财避无可避,退无可退,但他居然身子還可以往后翻。這一翻仰,仰到头顶触脚跟,几乎合一在一起,腹部朝天,一足支地,又问不容地让過了左常生双钹!

  左常生倒是呆了一呆,他想不到吴财的身子那么韧,骨头如此软,可以躲得過他這双钹。就在這一呆之间,吴财出一声怪叫,立时往一旁滚了开去。

  這一滚也是极快利落,滚到后来,還成了翻筋斗,连翻百来個筋斗,“霍”地落在疯女之后,伸了伸舌头,却现自己早已汗流泱目。

  這几招急遽直下,风险之大,无可比拟,吴财這下仗着身软骨轻,才逃出鬼门关,广东四虎才同时舒了一口气,心裡放下了一块大石。

  左常生正想追击,突听一声猛喝,那個高大硕壮的珠江杀仔,左手拿大斧头,右手拿大铁锤,沒头沒脑地往他头上捶過来!

  左常生一看,知道每一锤每一斧至少都有百斤之力,這么一抡,更是可怕,若给這凶神恶煞的人敲中一记,哪裡還有命在?忙全神对付。

  萧秋水一方面为广东五虎担心,一方面也觉得有趣:這广东五虎也正如广西五友一般,宁愿以弱击强,身历险境,也不愿以众敌寡,实行群殴。

  ——他们可真像“神州结义”的兄弟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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