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九章 一刀往圣 作者:未知 陆离這一喊,引起了不少人注意。韩三娘是其一,李白虎也是其一。他们之前各自加入了战团,但是他们也不时留意陆离与沐三白的情况。這两個人,韩三娘是在看着,沐三白几时能胜,然后再来与她一道将沥血泉赶尽杀绝。 而李白虎则是留意着陆离到底能抵挡到沐三白几时。一旦沐三白腾出手来,他们就必须撤了。否则,他们沥血泉這一役,不仅半点好处都赚不到,甚至還要赔個底朝天。 在两人的心中,似乎都把沐三白战胜陆离当成了一個定局。他们所在意的,都只是沐三白到底要花多少時間来收拾陆离。 他们从来沒有想過,陆离会战胜沐三白。 這种事情,应该是不可能发生的。 所以,当他们看到沐三白使出百步飞剑,而陆离却是大喊着杀向沐三白,他们都有点转不過弯来。 韩三娘是了解沐三白的,当然,她也很了解那名传江湖的那一式百步飞剑。這個江湖,能有如此惊艳的招式,也算是一大幸事。 可是,韩三娘不是那种只顾着一味模仿沐三白的江湖人。她深刻地知道這一招背后所蕴含的意义。 百步飞剑,看似潇洒至极,但是确实最后孤注一掷之举。一個剑客手中有剑,才是他最为强大的时候。一把剑便是一個剑客最大的仰仗。等到他连手中最大的仰仗都要化作攻击的时候,那他所遇到的情况,绝对是处于下风的危急时刻。 只是,沐三白对陆离。沐三白落于下风,需要用百步飞剑這样的招式去拼命一搏?這可能嗎? “這不可能!”韩三娘不敢相信,但是眼前這一幕,由不得她不相信。 离剑已经彻底转化为了一把火剑。它在飞,如同离弦之箭。哪怕凭韩三娘的眼界,也只能捕捉到那一丝丝的轨迹。這可是沐三白的全力一击啊! 韩三娘逼退眼前的对手,专心看向陆离。他要如何抵挡? 陆离的动作,回答了韩三娘的疑问。 离剑的速度,陆离也无法准确捕捉。或者說,哪怕他有机先去预判离剑的轨迹,他也无法抵挡。因为离剑的威力,超出了机先所能够预料的范围。 换句话来說,那就是陆离根本想象不到這一剑会有怎么样的威力! 這种感觉,陆离并不陌生,他两次面对开天一剑,他都生出了這样的感觉。明明能够预料到這一招是向着自己而来,但是却偏偏无法生出抵挡的心思。因为他知道,他挡不住。 可是挡不住又如何?這已经是生死之局。 陆离的黑白潜龙已经消散,化作了黑白二炁。這就意味着他经過的那些艰难困苦都成为了白费功夫。潜龙诀最根本的潜龙消失了,他的武功注定会后退。经此一役,他都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恢复。当然,也有可能再也无法恢复。 陆离奋起,此时再不拼命,更待何时? 管他十步飞剑,還是百步飞剑,他通通接下! 陆离闭目,举刀向前。 机先一式,扩展到最大。 在他的感知之中,哪有什么离剑,有的只是一道电闪雷鸣!如同天神之雷,惩灭之雷! 此雷是仙人一剑,仙乃剑仙。 凡人怎敢撼天威? 但举刀相迎者,乃是刀圣。超凡入圣之人,又何曾惧怕天威? 一刀往圣矣! 黑白二炁大涨,将陆离的脸庞印成了黑白二色。释刀刀刃的纯黑,也因为炁息的存在,染成了斑驳。只是黑白二色的单纯,却硬是感觉到了色彩斑斓,光怪陆离。 陆离将自己融入這一刀之中。就像当初柳扶风最后所做的一样。 一刀生,一刀死。只此一刀。 离剑瞬息而至,红芒大涨。释刀高举而起,黑白相闻。 這世间,似乎便只剩下了這两道光芒。 沐三白站在原地,看着离剑而去的方向。他不知道這一剑,到底会如何。這种不确定的感觉,只在当年他用這招对付柳扶风的时候出现過。现在的沐三白,他根本不想回想起這样的感觉。 往事在目。 這個老人,忽然露出了一丝深深的疲倦。 此一剑,结局会如何? 离剑终究与释刀狠狠(碰)撞在了一起。罡气炸裂,离火腾起了一個夸张的高度。這一团火,像是朔夜草原之上,荒火教传說之中的焚天荒火。天上地下,世间最猛烈的一把火。 离火正在蔓延,它将黑白二炁狠狠撑开。湮灭是吧?只要我的罡气够强,那么在你湮灭罡气之前,我便足以将你击杀。沐三白抱着這样的想法,将全身罡气孤注一掷地用百步飞剑击出。 沐三白紧张地看着光华之中的离剑,胜负便在此一举了。 天下第一都无法掌控的对决,陆离其实已经拥有足够吹嘘的资本。可那還不够!远远不够! “喝啊!”陆离于万千离火之中,一声怒吼。 释刀向前狠狠劈下,向着离剑狠狠劈下! 陆离這一刀,却仿佛彻底点燃了离火。离火燃烧着,再次汹涌而起。它想要把陆离也一同燃烧。 陆离整個身影已经被离火所包围。于一片火海之中,陆离将化为灰烬。 沐三白望着场中熊熊燃烧的离火,以罡气为柴薪的离火。 “结束了。”沐三白为陆离下了定语。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慢慢走上前去。他要去收回他的老伙计。只有离剑在他手中,他才能够安心。這是一個剑客对剑的感情。 只走出三步,沐三白忽然一愣。 一道红色光影在火中抖动了一下,擦着自己的脸颊飞過。沐三白转過头,那熟悉的光影,正是自己的离剑! 离剑飞過,直接刺入了远处一個毫无防备的正道弟子胸口。沐三白還沒来得及查探,心中便已经涌起了一股巨大的恐惧。這是他成为天下第一以来,从未有過的感觉。 沐三白回头,迎面便撞上了一個野兽一般的眼神。疯狂,桀骜,蛮横,嚣张。他与那個眼神,不過一尺的距离。 陆离与沐三白,脸贴着脸。 陆离全身冒着烟,身上有着离火灼烧之后的伤痕,但是這并不妨碍他破焰而出,直取沐三白。 一刀纵横,陆离最先学到的一刀,也是最熟练的一刀。 借助黑白二炁的這一刀,劈飞了离剑,也劈开了离火。陆离向着沐三白猛然撞去。 “呯。”陆离的额头砸在了沐三白的鼻梁处。沐三白痛呼一声,鼻梁看似坚硬,却是人体脆弱之处。只此凶狠一撞。沐三白只觉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咸一同顺着鼻血留下。 撞翻沐三白之后,陆离丝毫不减刀势。此时两人都可谓是油尽灯枯。谁能坚持到底,谁就能获得胜利。 沐三白手中无剑,陆离手中却有刀。 陆离怎会放弃這样的机会,他手起刀落,向着沐三白劈头就砍。 沐三白刚刚爬起身,只能偏头让過头颈要害,让释刀一刀砍在肩头。鲜血四溅! 陆离几近疯狂,他一手压住沐三白,一手直接抽刀。 “嘶。”释刀切過沐三白的肩胛,让沐三白痛得倒吸一口凉气。可這并不是让沐三白最感到冰冷的。让他绝望的是,他的罡气远远沒有恢复。 他败了。 而在這场战斗之中,败了,可不是失去天下第一這么简单。 败的人,会死。 陆离一手提起沐三白的衣领,一手反手握刀。這一刻,他的眼中仿佛清明了一些。“還有什么要說?”陆离轻声问道。 沐三白似乎是知道了自己的命运,他看着陆离的眼睛,很是平静。“沒有了。” “那么,向我跟老头子问好。”陆离說完,释刀直入。 释刀這把刀,终于插入了沐三白的胸口。沐三白瞪大了眼睛,狠狠抓住了胸口的刀刃。陆离闭目,握着释刀旋了一旋。“唔。”沐三白最后一個音节被卡在了喉咙之中,再也沒有了声息。 陆离望着沒有瞑目的沐三白,伸手推开了沐三白的尸体。 這一刻,仿佛所有的声音都已经静止。 事实上,霖越派之内的所有人,都仿佛被扼住了咽喉。 天下第一……剑仙…… 死了? 死了! 在生机从沐三白身体上消失的那一刻,陆离忽然感觉到了一阵晕眩。那是一种疲惫加空虚混合的感觉。亦或者,那是一种解脱?陆离他自己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似乎回到了一片白茫茫的空间之中。 這裡,只余自己,再无他人。 陆离悄然倒地,迎面仰躺,大口大口的呼吸。天上的日光有些刺眼,他身伸手挡住阳光,就像挡住了整個世间。 “活着,真好。” 平安城,樊笼司。 八百裡加急的消息,放置在了案头。這张桌案对面的两人,正襟危坐,却有着一股冷冽的味道。 “他做到了。”曾子墨用手绢捂着嘴巴,轻声說道。手绢是鲜红的,带着一份湿润。 徐良冷冷地看着他,看着他的恩师。“为什么要這么做?为什么是他?” “咳咳,因为樊笼,是大姜的樊笼。不是一人的樊笼。”曾子墨轻声說道。 “他是我兄弟!”徐良大声說道。 “可你是樊笼之主。”曾子墨笑道,“或者說,我该问问他在你心裡,真的是兄弟么?” 徐良欲言又止,复又沉默。 曾子墨看着他,用平日裡谆谆教导的口吻說道:“這天底下,最难猜的,是人心。” “啪啪啪。”有人鼓掌。 徐良一抬头,看见有一道魁梧的身影人从曾子墨身后的画屏之后现身。 “是你?”徐良的声音带着惊讶。 来人咧嘴一笑,“是我。司命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