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投怀送抱
崔名功的确是很老了,许成瑜已经不怎么到学堂去,可仍然记得,崔师父的花白头发。
三十四年前的探花郎,入了翰林院,又入了部的人,履历清贵又好看,不過是站错了队,跟错了靠山,差最后那一步,沒能入阁成功,然后就被朝廷刷下来了。
不過崔名功可能是天生好命,在那场朝堂争斗裡,他的同僚、同窗,大多不得善终,偏他是极少数能够衣锦還乡中的一個。
后来族学裡要請老师,祖父和祖母再三的选,定了這位昔日探花郎,又端着三顾茅庐的架势,才把人請出山,請到许家来。
他学识不俗,见识更不俗,不会一板一眼把他们教的迂腐,且最难得的,是他虽经历了朝堂跌宕,却从不会怨天尤人。
许家的孩子虽然不会下场科考,一辈子要守着家业经商的,但崔名功仍然教的很仔细。
许成瑜也沒想那么多,只当萧闵行随口闲聊,又借此夸夸他们家的孩子而已,便笑着附和了两句:“是崔师父,他是名师,更是严师,我們家裡,除了七娘外,都跟着他学得不错。”
萧闵行想起先前那個娇小的身影,眉心一动:“你们七姑娘……不必入族学?”
许成瑜笑着說不是:“哪裡能不到族学去呢?不過她机灵,师父后来觉得她可以学些别的,委实不必拿族学裡的规矩,书本上的教條约束她,反倒埋沒了她的活泼性子,所以同我祖母商量過,从九岁上便不叫七娘去族学了。”
她說的十分委婉,萧闵行想来定然不是。
他也见過许成瑛几次,也从外人的口中听說過许家這位七姑娘,的确是個活泼伶俐的性子,可要說是崔名功說這番话,還不如說是她许七姑娘不肯老老实实去族学,想方设法的气坏了师父,长辈们怕因她一人之過,将崔名功得罪的很了,连累了其他兄弟姐妹,所以才不叫她去罢了。
“七姑娘性子的确活泼,這样很好。”
他随口夸赞,许成瑜却眉心一拧:“七娘才十一,這年纪的小姑娘,活泼些好。”
萧闵行一怔,显然听出了她的话外音,愣怔過后,放声笑起来:“五姑娘是以为我……”
“成瑜,明芸找了你半天,你怎么在這裡?”
话被人截了,萧闵行显然不大高兴,他更觉得胸中憋闷的,是来人会打断他和许成瑜的交谈。
他发觉自己很喜歡跟许成瑜說话,其实不說话也行,就静静地站着,也很舒服。
许成瑜是個会让人很舒服的姑娘。
她晓得内敛,不会锋芒毕露,生的极美,又端庄有礼,最要紧的,是她一脸聪明相。
他最喜歡聪明人了。
许成瑜眉心蹙拢,转了身,正对上疾步而来的许成瑶。
她還沒开口,许成瑶已经近前来:“小公爷好。”
萧闵行面上的笑容变得淡漠,退两步:“三姑娘好。”
他甚至不肯多看许成瑶一眼,转而叫许成瑜:“既是李二姑娘找寻,五姑娘随三姑娘去吧,我四处走走,也会席上去了。”
许成瑜胸口堵着的那口气一下消散了,差点儿沒笑出声,赶在许成瑶再次开口前,已然蹲身下去:“那我們告辞了。”
许成瑶恨得牙根儿痒,她一句话還沒跟小公爷說上。
可萧闵行已经转身离去,她几近贪婪的望着那背影,面上阴晴不定:“你先前支开我,现在又背着人同小公爷說话,成瑜,你是防着我呢?”
恶人先告状?
许成瑜撇撇嘴:“三姐姐,你何时见我背着人了?我若背着人,你如何看得着我?如何追的過来?”
她往前踱两步,在许成瑶近前站定,附在她耳边低语:“我不防着你,等着看你把许家的脸都丢尽嗎?”
许成瑶面色铁青要去抓她,她却早有防备似的,闪身躲开:“我去找明芸姐姐,三姐姐要是不想回席上去,就自己安静会儿吧。”
她实在懒得打理许成瑶。
梁氏彻底把這個女儿教坏了,她其实不是很想看着许成瑶這样堕落,可她能有什么办法呢?
根儿都坏透了,她能怎么弥补挽救,就算是告诉祖母,许成瑶如今都十六了,祖母恐怕也沒法子再把她调理過来了。
许成瑜自认她沒有害人之心,但也不能叫梁氏母女把整個许家给害了。
她走得很快,似乎一刻也不愿同许成瑶多待。
等走远些,她才不免庆幸。
成瑛虽然骄纵些,却幸好沒被梁氏教成第二個许成瑶。
绿珠一步三回头,早看见了许成瑶阴沉的脸色,惴惴不安:“姑娘今儿把三姑娘得罪的有些狠了吧?”
“不是我把她得罪的狠了。”许成瑜扶了扶髻上的红宝石孔雀
本章未完,點擊下一页继续閱讀簪子,“从白云居那事儿,到后厨的事,再到我掌家,到前些日拿了明玉送官,一桩桩一件件,得罪的是都我那位好三婶。至于许成瑶,我就是好声好气的赔笑脸,她心裡也不待见我,我图什么?清净日子能過一天算一天吧,她们母女要是還肯做做面子上的功夫,那大家安宁,要不肯,难道我還求着她们安生些?”
绿珠不免叹气:“這好好的一個家,三太太她是怎么想的……還有三姑娘,這样急匆匆的找過来,小公爷又不傻……”
丫头唉声叹气的,又心疼自家姑娘:“三姑娘這样,万一叫小公爷觉得轻浮,岂不是连姑娘也一并看低了去嗎?”
许成瑜却并不担心這個。
萧闵行摆明了根本沒把许成瑶放在眼裡,上回许成瑶做了偶遇的假象,都投怀送抱了,也沒见萧闵行回头找過她,她又不是无颜女,那张脸分明也是能叫男人动心的,這样萧闵行都无动于衷,态度不是再明显不過了。
至于她,萧闵行就不是那种人——许成瑶一個人存了不安分的心思,跟许家有什么关系,跟她许成瑜有什么关系?
许家的家风仍旧严谨,只是许成瑶自己长歪了而已。
萧闵行是真正从高门裡长大的孩子,這种事儿,他司空见惯。
不過這些话,沒必要跟丫头们說。
许成瑜叫了绿珠一声:“你别一天到晚想這些,用不着我們来操心,她闹得不像话,自有三叔和二哥哥管教她,你瞧着小公爷方才的样子,像是看低了我嗎?”
绿珠這才安心下来,闭上了嘴,笑吟吟的跟她回了席间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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