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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醒来

作者:刀豆
褚季芳仰面大卧。

  床上传出均匀的呼吸声。

  “睡着了?”

  “睡着了。”“睡着了。”

  半個时辰過去。

  “這是不会醒了吧?”

  “睡的有点沉啊。”

  還是沒人走。

  一個时辰之后,褚季芳還是沒醒,只是呼呼大睡。众人看的沒意思,便先先后后散去了,准备回家去睡個觉,明早上再来继续看。

  杨玄之等人倒沒走,因为来了一帮朋友,索性請客,回到大堂坐下来,喊奚奴上了酒菜,一干人边吃边喝边聊,讲论起京中人物。

  而今建康,褚氏自然是第一流的人物了。褚家人丁虽不旺,比不得王氏這样的大系家族,外掌重镇内控朝局,然而源远流长,褚氏兄弟褚暨褚蹇都是一时俊逸,高官显位,登台入府,与侨姓贵族王氏,江南本地豪族周氏联姻,又嫁女与司马皇室,堪中宫之选。时人都說,王氏兰蕙齐芬,褚氏一枝独秀。

  意思就是說,王氏是兴盛的大族,族中的俊秀就像兰花蕙草一样遍地都是,褚氏虽然支系不多,但個個都是一枝独秀的人物。

  床上躺着個千金躯,周玉心思不轨,感觉像是拐了人家孩子似的,生怕有人半夜找上门来,又怕他突然醒過来。她将门大大敞开着,好像是为了证明自己只是出于好心,而不是故意把人藏到家裡来。

  因为杨玄之這帮人吃喝個沒完,又不肯走,杨氏不敢送客,只得等他们。過了不久,周玉从屋子裡出来了,红着個脸,表情羞涩。

  杨氏问道:“還沒醒?”

  周玉点头:“沒有。”

  杨氏是想尽快把這尊菩萨送走,搁在這搞的闹哄哄的不得安宁,周玉也嫌杨玄之等人闹哄哄的不安宁,不過她還是希望褚季芳不要醒。

  早上,周玉早早起来,跟杨氏一起把店门打开,开始一天的迎客。忙的不得了,但是她心裡总在牵挂着屋裡那個人,担心他醒沒醒。

  趁着手上能喘口气,周玉急急的回去了一次屋裡:“你……”

  季芳已经醒了,此时光着脚,盘腿坐在周玉的梳妆台前,好奇地翻看她的首饰,花儿,簪子,妆粉盒,不但翻看,還打开来嗅,手指拈了一点粉试颜色,自得其乐,一点也沒有在别人家的礼貌自觉。

  但是不晓得为什么,周玉一点也不觉得讨厌,只是感觉他這举动特别亲近可爱,像個爱玩的小男孩。

  周玉妆台前有很多小玩具,拨浪鼓,面人,泥娃娃。季芳拿起拨浪鼓“咚”“咚”摇了两下,放回去,又依次拿起泥娃娃看。一排都看過去了,他拿起了一只大布老虎。

  周玉咬了嘴唇不做声,靠在门边看他。看了好一会,他终于感觉到有人,回头来看,正撞上周玉狡黠羞涩的笑脸。他一时就愣了。

  “怎么是你?”

  周玉有些讶异:“你见過我呀?”

  季芳愣了半晌,好像是在想。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脱口而出這一句,只是第一眼就感觉是见過的,认识的。而且不是一般的见過,认识,是非常熟悉亲密。

  可是非常的熟悉亲密又怎么会完全沒有记忆,仿佛上辈子的事。

  周玉看他拿着那個布老虎琢磨,问道:“你喜歡這個东西呀?”

  季芳倒沒喜歡不喜歡,只是觉得這布老虎也很眼熟。一般的布老虎用红黄绿黑等鲜艳的颜色缝制,這只布老虎却是用的白色還有鹅黄色熟锦布料,布料上還有藻荇的花纹,好像是衣服料子拼贴的。

  他說不出哪裡有問題,就是感觉很熟悉,死活又想不起的熟悉。

  那布老虎是周玉小时候穿的衣服改裁时剩下的废料做的。周玉特别爱攒东西,小时候的玩具,贝壳,珠花,连個破布头都舍不得丢,都要藏起来,匣子裡還放了好多呢。

  季芳将那布老虎放了回去,醉了一夜,到现在头仍然是昏昏沉沉的。抬起一只白皙的手按了按太阳穴,他向周玉吩咐道:“能去叫一下我的车夫嗎?让他過来接我。”

  他有些冷漠,并不是周玉想象的那样可爱,更沒有一点好亲近。

  但周玉還是离奇的不怕他,感觉他這只是表象,是用来迷惑人的,骨子裡還是一個可爱的青年。

  他对自己的妆台都能兴致勃勃研究半天,竟然不爱跟人說话,周玉有些惊奇,不過還是配合:“你家在哪裡呀?我让青林去给你叫。”

  季芳点头:“多谢。”

  吩咐了地址。

  周玉道:“你肚子饿嗎?要不要吃东西呀,我给你拿一点。”

  季芳摇头:“不必。”

  周玉只得“哦”了一声,出去找青林去了,跟他交代:“你赶紧跑去這地方,帮他把车夫叫過来。”

  青林飞奔着去了。

  正堂裡此时坐满了食客,都是一些下层普通的百姓,一边吃喝一边嘈杂嚷闹,季芳从那后门迈进来,喧嚣的声音却顿时低了下去。

  食客们噤声低头,有人开始回避,陆续往柜台去结账。周玉见众人纷纷回避,一时不知道怎么办,看了季芳,也不敢上去招待了。

  杨氏不住的给她使眼色。

  周玉看不懂:“啊?”

  這时代等级森严,贵贱分明,士庶之间不通婚,贵族之间的交往都以门第为衡量,只与门第对等的人交往,不与门第低下的人言论。如那大名士刘真长,从来不跟下等人說话,时人赞其清高,這只是一個代表罢了。贵族青年喜好与下层人亲近,或者推崇寒门,是自降格调,自低门户,必定要被名士们讥笑,以后就别想在人物品评中获得好名声了,更别想成为名士。

  名声是士族青年们出仕做官的唯一凭借。朝廷以名声征召士族,贵族之间以门第为依仗,互相推崇,互相称赞,以此获得政治资本。一個人的名声往往影响整個家族的名声,影响与他相交朋友的名声。

  一個“名”,一個“声”,是士族们喊破喉咙,费尽心机经营出来的,沒有人敢拿這两個字开玩笑。排斥下层,维护门第圈子是上层贵族名士的共性。普通百姓见了贵族名士们也往往回避,显示出身份差异。

  昨夜褚季芳是喝醉了,所以众人敢于围观,此刻他清醒着,却沒人敢去亵渎接近的。一时人都走光了,只留下周玉跟杨氏缩在柜台后。

  季芳在一张干净的食案前坐下,周玉不知道他吃不吃东西,不過看他坐在那裡,還是给他端了一份鱼羹過去,還送了两张烤制的薄饼。

  他摇了摇头:“给我点酒吧。”

  周玉连忙给他烫了一壶酒送過去。季芳尝了一口,酒是好酒,香甜,店铺子不大,倒也很干净。

  季芳坐下喝了半壶酒,他的车夫来了。他告了辞出门登车。周玉跟杨氏道店门外目送他的马车离去,不可思议道:“這样就走啦。”

  可不是走了,人影子都沒了了。周玉回到柜前,做了场梦似的,心中惋惜:以后可真再也见不到了。

  哪知道下午的时候,褚家的仆人過来,送了一小袋银钱并道谢。周玉和杨氏看到钱,顿时又兴高采烈起来。杨氏喜道:“這位褚家的郎君可真大方啊,就睡了一晚上,竟然给這么多钱。怎么最近总是发横财,說不定是有什么好事要来!”

  杨玄之刚好走进门来,看這母女两欢喜数钱:“那人走了?”

  杨氏笑道:“走了走了!”

  她說起好事,刚巧就见杨玄之,不由心生一念,想到周玉的婚事。

  “我家玉儿再過几個月就满十六了呢,杨大人认识的人多,有沒有什么合适的人家,也替我們牵牵线,我們一家都感谢杨大人呢。”

  周玉心情好好的,听到這句,顿时不乐的翻了個白眼,打了帘就往后边院子裡去了:“真扫兴。”

  晚上吃晚饭的时候,杨氏便說起這附近一带有哪些可以匹配的人家。周玉听得不高兴:“谁要嫁给他们呀,我见都沒见過,不要。”

  杨氏說:“這有什么,找机会见见嘛,又沒說不让你见。”

  周玉說:“不要。”

  杨氏說:“我就知道你,你就惦记着褚家那位郎君是吧?你也不看看人家是什么门户,你又是什么门户,人家怎么可能娶你這样的。”

  周玉說:“不娶又怎么样,我又沒說要嫁,人家就好看,我看看不行啊,我看看又怎么啦!”

  杨氏嗤嗤笑起来。

  周玉說:“我看看他他又不少块肉,真是的,嫁不了就不能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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