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故事会6 作者:未知 “快十点了啊,听完這段马上去睡觉。河鲜儿是旧时候的一种小吃,把鲜藕、鲜菱角、核桃仁、杏仁、榛子仁用糖水泡着,再一冰镇,谁吃就给谁盛一碗,冒着白烟吃在嘴裡又甜又脆,凉丝丝的……” 其实洪涛也沒吃過河鲜儿,甚至沒见過,但他這张嘴能說,愣是把沒影儿的东西给說成了现实,仿佛就摆在面前,连丝丝凉气都能看到。 “……叔,咱明天吃河鲜儿吧!”小米粒用力咽了咽口水,很是向往。 “這孩子就知道吃,去去去,自己洗漱去!”儿子的表现很让纠妈妈尴尬,挥手虚打了一下把小米粒轰走,但她沒跟着,而是继续听下一段。 “什刹海在城西北,那时候也沒地铁公交车,连自行车都少,住其它城区的人不可能大老远的天天来,只能就近找相似的地方,比如說葡萄园。這地方解放后沒有了,我查過好几本书,再和地圖对照,应该就是现在的东直门外靠着护城河的区域。這地方除了很多葡萄架之外,還有几個茶馆,是個文人聚会的好去处。葡萄园裡沒有市场可逛,但能猜谜解闷,有人特意组织了谜社,分南北两派,也挺热闹。” “如果嫌葡萄园沒啥意思,那就再往南走,快到朝阳门地界儿有一大片水洼连绵数裡,遍种菱角,中间的平地上有個戏台,也是从端午节到中元节开市,除了吃喝之外還有大戏可看,這就是菱角坑。” “過了朝阳门继续往南,一直走到东便门,這裡的就是通惠河了。它挖掘于元代,从南方调来的粮食顺着大运河一直北上抵达通州,再顺着通惠河直达积水潭,进入元大都。清朝之后這條运河基本就废了,不再大量运输粮食。但通惠河這一段依旧通畅,从东便门坐船顺河而下转一圈再回来,就是很多市民的消夏方式。” “在這條人工河上总共有五道闸门,其中二闸是游船的终点,也是河水最汹涌的地方。很多人就站在闸上往下跳,让自己被旋涡吸入,再从几十米外的水面下钻出来。還有人自己不敢下水,干脆就从岸边往水裡扔铜钱。水性好的孩子们争先恐后跳下去捡,谁能从水底把铜钱捞上来谁就能赢得满堂彩,顺带還有更多赏钱。柏律师、纠妈妈,看来得麻烦您二位一回了,咱们的大丫同志已经魂游九天,扶她回屋睡吧。” 洪涛一边讲一边用余光盯着王雅静,发现這位半天沒吱声,脑袋垂在胸前不再抬,就知道火候差不多了,再拖下去說不定会一头拱在桌面上。毕竟人家是個大姑娘,开玩笑也不能太過分,多少得留些脸面。 “嗨呀,不能喝非逞能……哎呦喂,看着挺苗條的怎么死沉死沉的!”柏云和纠妈妈听故事听的挺认真,這时才发现王雅静已经睡着了,只好一人一边架着胳膊打算把人抬走。谁承想拉了两次愣是沒拉起来,纠妈妈還有点力气,柏云這种纯坐办公室的,手底下根本沒劲儿。 “還是让我来吧……”不管有沒有力气,這种事儿洪涛都不能往上凑,那不真成借机占女醉鬼便宜了,传出去又得增加一條罪状。 现在就得看刘婶的了,要论個头,柏云穿着平底鞋也要高半头多;要论胳膊腿,刘婶不能說是皮包骨头,那也是精瘦精瘦的。可她一伸手,不光柏云這边轻松了,纠妈妈那边也沒啥份量了,一個人架着王雅静的一條胳膊,不急不缓,稳稳当当的就走了。 “唉,五谷不分、四体不勤啊,要我說你们俩也该锻炼锻炼啦……”沒有了王雅静,洪涛立马就把矛头转向了另外两個女人。 “……”纠妈妈還是一贯的矜持,眼皮一垂,伸手捋了捋头发,转身走向了东屋。 “用你管?多事儿!”柏律师可沒那么好脾气,翻了個白眼,在从牙缝裡挤出几個字,這才向着外院走去。 “各位各位,都不用动手,就放在這裡,明天早上有活计来收。”三個女人走了,洪涛的故事也不讲了,剩下的人七手八脚的帮刘婶收拾桌子。這时一晚上都沒怎么說话的刘文宇才成了主角,挨個把人劝走,留下一院子狼藉。 “洪先生,想不想再去坐坐,继续讲故事,我們觉得非常有意思。”最后离开的是两個老外,他们显然不是去睡觉。 “這次就算了,明天我還得早起呢,你们也别玩太晚。”若是换在平日裡洪涛早就跟着他们走了,但今天還真不成,只能婉拒。 “老刘啊,你今天不太对劲儿,是不是店裡又遇到麻烦了?”等人都走光了,洪涛才小声询问刘文宇。這位老同学平时虽說不是太爱說爱笑,可也沒這么矜持,一晚上都沒几句话。 “不是店裡,是家裡……刚才听你一說,我觉得我妈也悬了。她和一帮老头老太太整天凑在一起弄什么产品,保不齐也是這种东西。为了這事儿我爸沒少和她吵,但不管用啊,就像着了魔一样,油盐不进。”還真被洪涛說中了,刘文宇见到附近也沒旁人,终于把家丑道了出来。 “你先别急,抽時間回家和咱妈好好唠唠,弄清楚到底在搞什么我再出面才有的放矢,不能打沒准备的仗。”洪涛万万沒想到刘文宇是为了這個事儿闹心,但现在什么詳情都不知道也沒法出面劝說,只能先口头安慰。 說起這位阿姨,洪涛還是挺关心的,她们两口子从上初中那时候起就是为数不多沒和孩子叮嘱不让和自己玩的家长之一,還经常夸自己聪明、学习好,是自己能和刘文宇保持二十多年友谊的坚强后盾。 “成,那我明天就带着琪琪回去一趟,先探探路数,也别光听我爸一面之词。”听到洪涛肯出面,刘文宇算是松了半口气。 前几年因为给媳妇看病几乎掏光了家底,這几年经济状况刚刚缓過来,如果母亲再掉进這种大坑,那日子就真沒啥盼头了。别看他在外面能說会道的,一回家和父母就沒啥可聊,還容易发脾气,也算是一种性格缺陷吧。 “慢点骑啊……哎呦我的天,婶啊,你這是要干嘛?”把刘文宇送到院门口,看着他骑车离开,洪涛刚转身就被后面的瘦小身影吓了一跳。 “明天让我家那口子跟你一起去吧,他有力气,一两個人弄不住!”即便左右沒人,刘婶依旧看了看才张嘴,声音压的很低,像是在說什么大秘密。 “嗨,您想多啦,這年头家裡沒個十亿八亿的谁敢出去打架玩,一拳头下去把院子全卖了也赔不起。您就放心吧,我是去和人家讲理的。不過中午肯定回不来了,晚上回不回来吃饭等我电话。今天不是還剩了点鱿鱼、大虾、板筋、牛心管嘛,正好明天去买点鸭血回来弄個麻辣香锅。冰柜裡還有笋干和午餐肉,都放进去,多做点,中午盯着小米粒,让他少吃点。” 如果說吴友良、钱德利他们都是假客气,那刘婶就是真实在了。而且這個主意肯定是老高出的,让老婆子出面张罗,不管自己答应不答应都不会丢面子。 “你真要带小王去?她那個脾气怕是会添乱哦。”以刘婶对洪涛的了解,這個房东是有些古怪,风评也不太好,但這几年還真沒见他和别人动過粗,也就信了。 不過還有個担心,院子裡的住户都是啥脾气秉性她非常清楚,王雅静脾气太火爆,不太适合去与人磨嘴皮子,挑事倒是一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