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打动 作者:雁舞流年 三個做差人装扮的男子挤进人群,两個中年男人外加一個還稚嫩的少年,虽然人不多,可是那身公服一穿,却立刻显出威风来。 “干什么呢?戚老三,你又玩什么花样?!”一個中年差人抱着膀子,冲着那男人喊了一声,目光一转,看看陈山虎,虽然面上仍是冷沉,但声音却比面对戚老三时平和许多,“不是說了不再生事嗎?” 定陶街上的泼皮,這些差人就沒有不认识的。甚至明裡暗裡总有些交情,可是這交情却是有深有浅。从這一开头說的话,就能听出他们和陈山虎更近一些。 陈山虎一笑,拨开安泰,道:“封头,我可是沒生事。您瞧,我這脚昨個崴了,正打算去看跌打师傅呢!我要這时候生事,可不就傻了?您不信,问问安泰,我這兄弟可是個老实人,从来连半句假话都不說的主儿。” 被叫住封头的中年差人目光一转,看了看闷声不语的安泰,迟疑着问道:“是安家二郎?” “封大哥。”安泰作操,虽然叫得客气,可是打過招呼之后却再沒二话,看起来有些木讷。 封况盯了安泰两眼,心道這安家二郎和安押司面容虽有几分相似,可這性格却不像是两兄弟。 转了头,他瞪着戚老三,冷哼道:“戚老三,你還有什么好說的?两次三番在街上生事,我看你是不想好了……” “封头,您可错怪我了。”戚老三陪着笑,嗫嚅着。忽然就扬起眉笑道:“我這是在帮你们衙门办案啊!武三爷昨個晚上被人打劫了,我們怀疑就是這個陈山虎做的!” “陈慕狄、陈慕狄!老子叫陈慕狄!”陈山虎恨声叫着,虽然叫他陈山虎的還是大有人在,可那得看虎爷他爱不爱应。 封况皱起眉。目光一转,就瞧见抱着肩膀看過来的武三。昨個儿拉武三回衙门的人裡,就有他。這会儿眼见武三這般形貌。他也是吃了一惊。不過他是個机灵的,也知晓昨日知县大人对這武家的三管事很是不满,自然也就要端着一些。 “打劫?怎么沒见人到衙门报案啊?這打劫可是大事儿!咱们定陶一向治安甚好,怎么会有打劫的呢?若是有人打劫,我看多半就是你们這些在街上闲着沒事儿干的泼皮无赖了!” “哎哟,您可不能乱說啊!封头,咱们兄弟虽然算不上什么好人。可打劫這种事可是干不出来……” 武三原本在旁边一直端着架子,并未言语,可是這会儿却也忍不住跳出来,“封况!你当人不知道你和姓安有关系,眼瞧着打劫的陈山虎在跟前。你都不抓,你就不怕上头知道了问你個包庇之罪。” 封况皱眉,对武三直接叫他的名字很是不满,“這是——哟,這可不是武家的三管事嗎?您這是怎么了?我還当您今個得在家裡养伤呢!挨了板子還能這样在街上闲逛,看来刑班那些兄弟昨個儿沒吃饱饭啊!” 武三面上一热,眼瞧着周围看热闹的人对他指指点点,更觉脸热如火烧。他在定陶一向是横着走,哪裡這么丢脸過?当时只觉脑子嗡嗡作响。气血上涌,恨得牙痒,直想扑上去咬封况两口。 “姓封的,我现在就报案!你马上把這個陈山虎给我抓起来……” 封况闻声冷笑,“真是对不住,武三爷。咱们当差的也是有规矩的。咱们也不能单凭您一面之词,无凭无据的就抓人啊!再說,您瞧瞧您說的這個疑犯,脚崴了连走路都要人扶,他能打劫嗎?如果我真照您說的,您怀疑哪個我就抓哪個,带回衙裡,只怕我們知县大人当我是傻子,直接把我轰出去呢!” “呸,”武三啐了一声,“老子不和你說這些,我现在就去衙门裡报案,我倒要看看這定陶县裡還有沒有讲理的地儿了。” 封况也不理会他,只扭头喝斥戚老三,“戚老三,你自己可是想明白了。你可是咱们定陶本乡本土的,不說家人、房产,就连祖坟都在咱们定陶。要是出了什么事,可不是像别人一样拔脚就能走。就說你娘,要是知道你在外头做的這些事儿,可不得哭得眼都瞎了啊!?” 戚老三面色灰败,虽然知道封况這不单只是在对他說,還在敲打武三,可是這会儿他却根本沒法答应。 眼见武三转身就走,他迟疑了下,到底還是在武三大声叫他时跟了上去。他這一走,在他身后跟着的几個汉子也都快步跟了上去。 封况冷哼一声,骂道:“敬酒不吃吃罚酒,不知好歹的混帐东西!” 陈山虎略一迟疑,反倒帮着戚老三說话了,“也不過是为了混一碗饭吃。咱们這些沒地沒产的人,自然是谁给钱就跟着谁——封大哥,您也别恼。戚老三那厮心裡头還是怕着您呢!” 封况面色稍缓,抬眼冲着同伴使了眼色,另一個中年差人就带着年轻的去疏散周围围观的人。 封况揽了陈山虎,压低声音问道:“慕狄,你和哥說句老实话。到底是不是你做的?” “封大哥,您還不了解我啊?我陈慕狄哪是做那事儿的人啊!” 封况皱眉,“上次安押司被武三打破了头,你可是气得够呛。真不是你为了帮安押司报仇,就去偷着打了武三?” 陈山虎叫冤,“我要是想打武三,那也是当着大家面狠狠揍他一顿啊!哪儿会背地裡偷着打?您瞧,我是那样的性子嗎?要說,上次可真是把我气個半死,可大郎不让我打,我也沒法儿啊!” 封况定定看了两眼陈山虎,也不再追问,只是道:“慕狄,你可不比戚老三他们。你身上是有過人命官司的,虽然大家伙都知道你当年也是为了义气才错手杀人。可到底還是犯事,又被流放充军過,這好不容易才回来,要是才過半年多你又生事,可是给安押司脸上抹黑,让他颜面无光啊!” 陈山虎面色黯然,沒有出声,只是点了点头。 看他应了,封况才松了口气。大力拍了拍陈山虎,這才转身走了。 远远的,看到众人都散了。林贞娘才溜下马车,左右瞧過看沒人注意了,才凑過去。 陈山虎抬头瞧见林贞娘,先是一怔,随即露出笑脸,“可是应了?”他急着问,一副盼着得到好消息的表情,让林贞娘不觉有些赫然。 摇了摇头,林贞娘低头看着陈山虎的脚,“痛得厉害了?好像有点肿……” “先不說這個。”陈山虎急着追问:“东伯不答应?为什么不答应?是瞧不上我?” “东伯說,习武是为保家卫国,强身健体,不是耍狠斗殴用的……”林贞娘犹豫着,到底沒把“泼皮”两字說出来。 或许,东伯眼裡,陈山虎只不過是泼皮无赖,可是经過昨夜,林贞娘却把這個定陶有名的街头混混看成了是侠盗。许是受前世在幽暗图书馆裡找到的那几本翻得连皮都皱起的武俠小說的影响,在林贞娘心裡,总觉得侠盗這样的人物很是了不起。比如說楚留香啊,那风流盗帅,俨然是浪漫的代言词了。 虽然林贞娘沒說出泼皮的话,可是陈山虎却仍是失落得垂下头。不過只是片刻,他就仰起头来,“我不会放弃的!既然东伯說习武不是为了耍狠斗殴,那我就不那样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