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洗净這一身血腥
徐杰站在船头,一脸急切看着前方的大江水面,口中還在气喘吁吁,却又再问:“那船帆有一块蓝布的船到底走了多久?”
身后一個正在划船的汉子答道:“公子,当真只走约莫一刻钟。我們這般去追,必然追得上。”
白衣何霁月就站在徐杰身边,此番徐杰上凤池山,何真卿满脸惊喜准备与徐杰說說苏州送信的事情,却是不想徐杰直接打断了,說了一番這走失了小女孩的事情,随后便是何霁月与之下山狂奔。
一路奔到码头的過程,何霁月竟然一直落在了徐杰身后,并非徐杰武艺比何霁月高明,而是急切的徐杰真的用尽了全部的气力在飞奔。這也让何几月对徐杰有些刮目相看。
這個徐杰不過刚到大江城几天時間,却是对一個并不熟识的小女孩有這般的担心与急切,何霁月一路跟来,不免也产生了别样的想法。
眼前這個還在气喘吁吁的少年,虽然口中话语让人讨厌,人品似乎极为端正。
徐杰转身又道:“還有沒有桨,我帮你们划船。”
身后汉子闻言看了看何霁月,手中的桨更是卖力几分,口中答道:“公子放心,一定追得上的。那船是大船,必然不如小船行的快。”
徐杰心急如焚,心急之下,转头看了看何霁月,开口埋怨道:“這大江城不是你们凤池山的地盘嗎?何以這般的混乱,宵小之辈到处横行,不是卖五石散的就是拐卖小孩的,你凤池山在這江湖上到底能不能行?”
何霁月听得徐杰這般话语,却是并未生气,反而解释道:“天下事何其多,我凤池派哪裡能面面俱到。這大江城又不是你那徐家镇,大江乃通行天下的水道,皆是南来北往的人,大江城裡更是有二十多万人口,其中有宵小便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若是沒我凤池山,那才是宵小之辈横行。”
徐杰闻言知道何霁月說得有道理,這事情真要怪凤池山也怪不上,只得抬眼又往头前去寻那船帆有一块蓝布的大船。
不想何霁月看着此时气息還未完全平复的徐杰,又說得一句:“徐秀才,你也别太着急了,既然刘帮主說能追上,那便是能追上,那小女孩必然是能寻回来的。”
徐杰却也沒有想到何霁月忽然对自己和颜悦色說了一句话,也转头看了一眼何霁月,心中焦急微微松了些,答道:“但愿如此,便是万幸。”
船头站立的两人,一男一女,忽然看起来和谐了许多。
小船速度越来越快,江风吹得徐杰的衣袖作响,两人的眼神都紧盯着前方的水面。
忽然徐杰面色大喜,手指前方大喊:“那裡,那艘船帆上有蓝布,快!”
所有人闻言皆往前眺望,随后更是大力去划桨。
徐杰紧握双拳,船头虽然狭小,却也见徐杰在左右踱步。
越追越近,徐杰不断估算着两船的距离,如杨二瘦那般蓄力而去百步之外徐杰显然不行,但是三四十步,徐杰還是可以勉强一试的。
那大船之上,也发现身后有一艘小船直追而来。船尾霎時間聚了十几号汉子,皆拿着刀剑。這些人乘着大船,从大江沿江而下,正是年节热闹的时候,每過城池便上岸,在街上寻着合适的男女就下手,每個地方却只抓几人,随后继续沿江往东。
如此流窜作案,便是保证自身的安全,待得船只到了江南,上岸把掳来的小孩都发卖了,便是满盆满钵的钱财。当真是一本万利,還不费多少力气。
做了亏心事,自然也就知道這疾驰而来的小船是追自己的,便也有人朝着徐杰的小船大喊:“尔等可是不要命了?”
随着话语,還有刀剑在空中挥舞着示威。
徐杰听得這喊声,更是放心下来,已然证明自己是寻到了正主。
何霁月也是面色一喜,手中的宝剑握得紧紧,也在等着距离再靠近一些,到得合适安全的距离,那便蓄力跃去。
何霁月還在等着,忽然发现身边的徐秀才竟然已经跃了出去,三十多步的水面,显然并非徐杰有把握的距离,却是徐杰已然奋力跃去,便是這一跃,脚下的小船都往后退了一段距离。空中的徐杰,手中提着一柄从汉水帮之人身上拿来的长刀。
那大船船尾之上的人,看得徐杰竟然从這么远的水面之外跃了過来,皆是目瞪口呆,心中的恐惧已然不由自主。
恐惧之下,十几柄刀剑已然都在空中乱舞,想要去阻止徐杰上船。
已然到得大船上空的徐杰,长刀连挥几下,打偏几柄兵刃,人已然落地。却是落地之后,徐杰也不与人争斗,而是直奔那船舱而去。
反留得那十几個汉子面面相觑,這些人哪裡不知上船這個少年是個高手,待得徐杰一落船,已然沒有人想上前去拼斗,
船舱之内,光线昏暗,却也看到十几個小孩子被铁索锁住的脖子,都在角落处瑟瑟发抖。
徐杰已然大喊:“秀秀!”
船舱内无人应答,却是船舱之下传来一個声音:“我在這裡。”
徐杰连忙寻得下底层的楼梯,奔下去一看,底层船舱更是不堪入目,几十上百的小孩坐得满地都是,脖子之上皆有锁链,地上有一桶水,水旁边還有一個木槽,槽裡一堆类似喂猪的谷皮麦麸之物。
又听得一声:“秀秀在這裡。。。”
已然就是大哭,霎時間所有人全都哭了起来,徐杰环看左右,光线极为昏暗,却是一时之间认不出谁是秀秀,但是徐杰已然从声音听出秀秀就在這船舱裡面。
徐杰看得這一幕,听得几十上百個小孩的哭声,闻着船舱裡排泄物的臭味,直感觉全身血液疯狂涌动,心脏狂跳,脑中似有炸响一般,提着刀转身而走。
甲板之上還在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的汉子们,忽然又看得那少年提刀出了船舱,一人挤出一個笑脸往前一步,开口說道:“少侠可是寻人?都怪我等有眼无珠,误拐了少侠家中人,小的立马就去备上二百两银子与少侠赔礼道歉。”
這人一边往前走,一边笑着說。却也发现了徐杰面目狰狞,再近一些更是发现徐杰连鬓角发梢都树立了起来。
“尔等该死!”咬牙切齿一句,少年长刀起,已有杀人心!
再看刀光,已然往那笑着說话之人劈去,血迹飚射而溅,糊得徐杰满脸都是。
“都该死!”原来的秀才還未真正亲眼看见這世间的黑暗,還未真正起過這般唯有杀人才能揭過的事情。
此时的秀才,已然癫狂!
人命如草芥,不過徐杰长刀挥舞间!人血腥膻,满脸是血的徐杰似乎一点都闻不到。那惨烈的哀嚎,痛哭流涕的求饶,徐杰耳中似乎听不到半点。
這個在那和谐团结友爱的徐家镇活了十几年的少年,此时面对自己亲手造成的惨烈场面,再也沒有了丝毫的不适,唯有愤怒,唯有畅快!
已然到得大船的何霁月,這個江湖儿女,看得這般疯魔的场面,愣在当场。
看着那個满身是血,提刀连连杀人的少年秀才,何霁月目瞪口呆,鲜血飞溅到何霁月的白衣之上,何霁月拿剑的手微微一抖,竟然不由自主往后退了一步。
江湖豪侠客,一步杀一人!
有人往船头而逃,终归逃不出那一刀。
有人往船舷而逃,想跳船逃生,何霁月下意识伸剑挡得一下,杀人的刀便追了過来。
空中還回荡着徐杰连连喊出的:“死,死,死!”
再看左右,已然空无一人,地面之上皆是残肢断臂,還有洒落的五脏六腑与头颅。
徐杰却還意犹未尽一般,几步奔到船舷,看着水中逃下去的两個汉子,手中长刀一掷,插入一人胸膛,随后徐杰也跳入水中,飞快往另外一人游去。
此时大江水,還冰冷刺骨。徐杰似乎也感受不到,依旧咬牙切齿,面目狰狞。
那逃跑之人也在奋力游水,见得徐杰入水来追,口中便是大呼:“爷爷饶命啊,小的不過是個跑腿的而已,并未亲手拐過孩童。”
徐杰不管不顾,两手溅着水花疾驰。
“爷爷饶命,小的出门营生,也是有一家老小要养活,饶命啊。。。”
话语還在,一只铁手已然捏住了這人的脖颈,发力再捏,骨头脆响。手松之后,那人已然往水底沉了下去。
十几個汉子,无一人生還。
水中的徐杰,再左右看了看,紧咬的牙关慢慢松弛下来,伸手摸了一把脸上的血迹,想起了船上百十個孩童,便也往水中沉了下去。
洗净這一身血腥,方才好见那些孩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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