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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老成县令

作者:未知
苏县令考校徐谦,多半就是存着让徐谦知难而退的心思,這一点,徐谦心裡明白,因此也坦然道:“請大人出题。” 苏县令沉吟片刻,抚案道:“老吾老以,于掌。” 苏县令耍了個滑头,用的是截题的方法,就是从四书之中随意寻一些断句,前言不搭后语,這种题目,最是考验学生对四书五经的理解,就算是对四书五经倒背如流,只怕也未必能从洋洋数十万言中寻出這小半截的言语出来。 苏县令将這题目道出来的时候,心裡未免有些后悔了,对一個童生都不算的少年出一個如此复杂的题目,未免過份了一些。不過题目已经出了,他的脸色也沒有显山露水,索姓给這小子一点教训,让他安安分分地回去读书。 徐谦沉吟片刻,才道:“這是孟子梁惠王中的话,全文是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天下可运于掌。” 苏县令一时呆住,他虽是进士出身,可是像徐谦這個年纪的时候也只是堪堪能背熟四书而已,這姓徐的小子莫非是神童,竟真有几分本事?他哪裡知道,当年他读书的时候,长辈们给他灌输的是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想要出人头地,唯有读书,所以他虽然刻苦,可是未必把所有的身心都投入进去。而从前那個徐谦不一样,這书呆子全然沒有功利心,就是爱读书,少年时本就是神智最聪慧的时候,一個拿出自己的兴趣爱好和身心一起去关注某件事,熟读四书五经当然不在话下。 而现在這個徐谦占的就是這個便宜,做八股,他或许還尚缺火候,還需要名师的指点,可是单论基础,就不是其他人可以比拟的了。 苏县令看着徐谦,神情恍惚了一下,似乎還不相信,随即又道:“想来四书五经,你已熟读了,那么本县再问你,朱夫子《集注》又是什么?” 四书之中每一句话,都有朱子的批注,這便是四书的权威解释,比如后世各种版本的某某《论语》一样,大家都用自己的心思去理解《论语》,而在這时代,官方认可的《论语》只有一家,所以說明朝的读书人,大多数都是想朱子之所想,言朱子之所言。 而朱夫子的《集注》,也是八股考试的重中之重,单单能背熟四书五经還不算,你還得理解它的意思,朱夫子他老人家怕大家揣摩圣人们的言论太辛苦,因此挺身而出,大包大揽,把這些苦力活全部揽在了自己身上。 徐谦毫不犹豫地答道:“老,以老事之也,吾老,谓之我父兄,幼,以幼畜之也,吾幼,谓我之子弟,人之幼,谓人之子弟,运于掌,言易也。” 苏县令忍不住连连点头,连道:“不错,不错。” 以徐谦的年纪,既能背熟四书五经,又能随口道出对应的朱子集注,這在苏县令看来已经算是神童了,此时苏县令不禁重新审视打量徐谦,若說从前的徐谦无非是個披着忠良之后耍无赖的臭小子,可是现在苏县令似乎已经能看出這小子的潜力了,他心裡不禁想:“都說苏杭才子神童众多,本县尚且不信,今曰连個贱吏出身的少年竟也如此博学,真是大开眼界。” 一個念头的功夫,苏县令便生出了爱才之心,颌首点头道:“不错,你能有這见识,已是大出本县预料之外。以你的资质,想必明年二月的县试、府试应当不难。”說罢又道:“你虽是忠良之后,可是出身贫寒,切不可因为有些小智而沾沾自喜。” 徐谦的表现大大激发了苏县令的爱才之心,因此才会如此温言地嘱咐几句,换做是方才,他才懒得搭理。 徐谦心裡顿时生出了希望,忙道:“大人教诲,学生定当铭记在心,学生有個不情之請,還忘大人成全。” 苏县令捋须道:“但言无妨。” 徐谦道:“是這样的,学生虽然读书已有些时候,不過也是刚刚换籍,所以還沒有表字,大人若是不嫌,何不赐下表字?” 表字這东西,在如今是读书人的象征,一般都是长者或者尊者赐予,大多数都是老师、或者是关系较好的长者或是官员之类,徐谦来這县衙的目的就是這個,若是苏县令肯赐下表字,二人的关系可就不同了,将来对他县试有很大的帮助。 苏县令愣了一下,先是准备要满口答应,可是旋即又谨慎起来,温和地道:“既是表字,倒也不急于一时,本县還要想想再說。” 徐谦原以为苏县令会满口答应,谁知道竟是這么個答案,又听苏县令道:“你且好好用功,今年年关将至,明年开春便是县试,不可荒废学业,下去吧。” 徐谦告辞,道:“学生告辞。” 从花厅裡出来,徐谦心裡不由有些懊恼,原以为两百两银子送出去换来苏县令的一個表字,到时就是对他以贤侄相称了,虽然在钱塘县他徐家背景不深,可有了這一层关系,到时肯定会有收获。可是现在看来,似乎是自己想当然了,那苏县令也不是省油的灯,多半是想到了這一点,所以才顾左右而言他。 徐谦倒也不懊恼,虽然有些失望,但很快又恢复了笑容,举步去了吏房寻黄师爷问户籍。 黄师爷已经交代吏房的书吏把事情办好,郑重地将新户籍交给徐谦,徐谦对黄师爷道:“师爷可愿陪学生随意走走嗎?” 黄师爷本来不想答应,沉吟片刻,心裡哂然自嘲:“我黄仁德活了大半辈子,难道還怕他一個黄毛小子?”于是颌首点头道:“你既有心,老夫陪你走几步便是。” 二人出了衙门,并肩而行。 此时還是正午,曰头悬空,好在天气并不炎热。 “黄师爷,学生想托你办一件事。” 黄师爷心裡知道徐谦肯定有所求,心裡好气又好笑,但還忍不住道:“你說說看。”說也奇怪,徐谦虽是少年,可是黄师爷却沒有再把他当作少年看待。 徐谦呵呵一笑,道:“县学残破,苏县令倡议修缮县学,而学生已经捐纳了两百两银子,黄师爷若是能给予表彰,张出布告,岂不是对你我都有好处?” 黄师爷呆了一下,随即明白了徐谦的心思,心裡忍不住想:“原来這小子竟是来求名的,他花费了两百两银子,便是希望得到官府的认可。”這件事倒也好办,而且裡头也确实有许多文章可做,徐谦出身贫贱却能踊跃纳绢,這又是一個大做文章的机会。 看着徐谦希翼的目光,黄师爷莞尔一笑,心裡說,這小子也有求人的时候,竟鬼使神差地点点头道:“這件事,倒是不难。” 他沒给出准话,只是說不难,言辞有些闪烁。须知像他這种人是绝不会给人许诺的,有說到這份上,已是很难得了。 徐谦微微一笑,道:“那么就有劳了,其实還有一件事,能不能請黄师爷将這公告先不要急于发出来,等到什么时候张家前去拜谒苏县令时再命人张贴出去?黄师爷,依我看,那张家的大公子肯定会去拜谒苏县令,若是按着学生的去做,一定能让那张家的人无功而返。” 黄师爷顿时愕然,忍不住苦笑道:“你又要生事嗎?” 徐谦摇头,很纯洁地道:“我现在是读书人,无事生非做什么?好了,师爷送了這么远,学生感激涕零,還請师爷留步,学生告辞。” 随即,徐谦深深地给黄师爷作揖后返身离去,他的背影在曰头之下拖着长长的影子,弱冠的身体却是带着一股子难以名状的洒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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