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千丝血缠
论剑台上,少掌门张弘周剑出如龙疾风骤雨般刺向血公子钟楚,其所施展的正是天山祖师张复周当年威震武林的《天峰剑法》,不過若是对天山剑法有所了解之人定会发现张弘周所使的《天峰剑法》与一般内门弟子還有些不同乃是最为纯正的张家“秘传”。可即便在如此凌厉攻势下他的对手血公子任是显得丝毫不乱,只见钟楚身法飘逸一袭红衫在张弘周水银泻地般的剑幕中游刃有余仿佛连衣角都无法被触及。最重要的是直到此刻他手中“红螟”仍未出鞘,而這一切在张弘周看来是如此扎眼!
对方显然沒有把自己放在眼裡只是一味戏耍,张弘周何时受過此等屈辱把心一横剑势陡然一变剑锋急转,只见他足尖轻点地面身形拔高五尺在半空中人剑合一以狂风席卷之势急刺而下,正是《天峰剑法》中的一招“峰回路转”。此招乃是《天峰剑法》中最难练就的绝技之一,往日裡与同门切磋也曾未见张弘周施展過,想来此次对阵血公子确是被逼入绝境不得已拿出了压箱底的本事!
掌门张天佑见独子突然使出這等精妙剑招先是一愣接着微微点头面露得色,心道弘周既然用出了此招就算不将血公子击败至少也能迫使其出剑。高台上张凤阳见侄儿使出“峰回路转”后却是眉头紧皱喃喃道:“坏了!下一招弘周怕是便要败下阵来。”
果不其然论剑台上血公子钟楚看清对方的剑招后嘴角微扬,他不退反进右手袖口处真气鼓荡几道外劲如丝线般缠绕于“红螟”剑柄,接着在一阵阵惊异声中他屏气凝神抬起握着剑柄的右臂迎锋而上!
“找死!”张弘周见对方如此托大竟然還不打算拔剑迎击,恼怒之余心下一横就要把钟楚的右臂搅碎!然而事与愿违他這一剑下去预料中的血肉横飞残肢断臂沒有出现,反倒是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般被一股劲力牵引着向台下摔去,张弘周心下大惊赶忙施展千斤坠的功夫想要稳住身形。却听耳畔传来钟楚的声音道:“少掌门你若這样自己摔下去還能输的好看点。”
他抬眼看望去却见血公子那张令人厌恶的脸不知何时贴着自己已不及一寸,张弘周心头一阵恶寒抬剑横扫就要将血公子逼开却发现长剑被“红螟”的剑柄如磁石般牢牢吸住丝毫不能动弹。手中利刃被制张弘周彻底惊慌了起来,他汗如雨下眼前却失去了血公子身影,只听耳旁又传来熟悉的声音道:“既然如此就還是让本座送你下去吧!”
话音刚落只听“咔嚓”一响右臂一阵剧痛传来,张弘周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手中长剑应声而落,接着他感觉自己的四肢被一股劲力拉拽着倒悬于半空,然后就见血公子潇洒至极的回身一脚将其从高台踢下,一如先前张弘周自己踢下那“快刀门”弟子般。
“弘儿!”张天佑飞身赶到爱子身边,简单查看一番后发现其多是外伤只是看起来颇为狼狈,天山掌门暗舒口气转過身对血公子寒声道:“犬子学艺不精我等无话可說,可阁下出手未免也太狠了一些!”
“這就算狠了?”血公子冷笑道:“本座早已言明令公子不是对手,是他自己非要纠缠不休。哼若非顾及张掌门您的脸面,生死搏杀令公子怕是早已身首异处了。”
“你!”张天佑被气得七窍生烟,若不是顾忌在场各派武林人士他早就出手废了這目中无人的魔道小子,只是他贵为一派之主這样做不免落得個“以大欺小”的名头。“我自己名声也就罢了,可若连累天山派的清誉一同受损那实是不该!”想到此处他终是忍下這口气。
论剑台下看完二人比试的江湖中人也是一阵窃窃私语。
“這天山派的武功感觉也不怎么样嘛。”
“可不是,那少掌门都沒在血公子手上走過几招!”
“不是沒走過几招,人家连剑都沒拔呢!”
“唉!看样子今后這西域怕都是血离窟的天下喽。”
高台雅座上厉寒笙在钟楚登台与张弘周交手之际就一扫先前的昏睡之状,待见血公子将张弘周从论剑台踢下去的手段,厉寒笙嘿嘿一笑道:“血老鬼当真是舍得啊,不仅佩剑居然连看家的“血缠功”都传给了那姓钟的小子,看来是相当喜歡他這亲传弟子。”
另一侧身那着粉色绸衫的年轻女子见张弘周被血公子踢下台眉尖不觉皱了皱,对身旁的木脸青年道:“师兄方才那邪派妖人使的是...”
青年汉子木讷的点点头道:“是血魔的成名绝技“血缠功”,师父曾言当年同“四魔”交手时属血魔、刀魔二人最为难缠他八成的精力都用在這两人身上,其余二魔虽然功法诡异手段狡诈多变但正面交锋并非其所长故多是从旁策应。而血、刀二人中刀魔厉害在招式不循常理与中原各派大为不同,血魔则是這粘人的“血缠功”气劲当年让师父吃了不少苦头!”
“不過我爹最终還是胜了,所以這西域四魔在关外名头虽响却也从未踏入過中原半步。”年轻女子昂然一笑显是对父亲当年的事迹颇为自傲。
年轻汉子却是喃喃道:“话虽如此不過师父也說過,当年“四魔”先是被天山派前辈及其门下弟子阻击伤了元气,再来劳师远征彼此间又多有嫌隙故而才…”
他看了眼师妹,虽隔着面纱却也能感受到她脸上的不悦,赶忙改口道:“不過当年师父的武功亦未大成,若是现在即便“四魔”修为大涨,也绝非师父的对手。”
粉衣女子轻哼一声道:“那是自然!”
木脸汉子暗舒口气心道:“陆峰啊陆峰你這呆子差点又惹师妹生气,师父好不容易创造個机会让你护送师妹来取药,你若還不能好好把握岂非白费他老人家一番苦心?”
※※※
论剑台上张天佑听着台下众人的议论又看着台上得意洋洋的血公子钟楚心中愤懑,他冷声道:“钟楚你已经胜了我弘儿替你师门大出风头,怎么還不舍得下来是想本座来請嗎?”
他到真希望钟楚点头应下這样一来便可出手修理了对方替爱子和天山派挽回些颜面,只可惜血公子并不上当只听血他說道:“张掌门不要心急嘛,晚辈虽狂却也不会不自量力到挑战当代天山六剑中的一人,不過新一代天山弟子中的俊彦也非令公子一人,既然本公子還站在這台上何不给他们也一些机会呢?”
所谓“天山六剑”指的是天山现任掌门张天佑、“关外第一剑”张凤阳、“天山双侠”梁子韬夫妇及“擎天一剑”刑天赐和“凌云剑仙”燕恒這六位天山当代主脉核心,血公子言明只和同辈份的本代弟子切磋就是为了断绝這六人出手之意。
在张天佑想来连自己的独子都如此轻而易举败下阵来,其余弟子又怎会是对方一合之敌,钟楚這番话无非是想进一步羞辱他天山派罢了!他心下恼怒正待驳斥,却听血公子朗声道:“玉川楼之约钟某如约已至,你常林莫不是打算当缩头乌龟?”
血公子這一声运足了真力在整個山谷中回响不绝,大会至今常林一直未登场,在场的江湖中人对這個名字也多是陌生,此时听闻血公子公然叫阵皆是议论纷纷无不好奇這“常林”究竟是何许人也?
“你去吧!”张凤阳对弟子微一点头,常林抱拳行礼道:“弟子定不辱命!”
“师兄…”常林转過身见苏妍望着自己满忧色展颜一笑道:“莫担心我自有办法!”
苏妍见他神态不似作伪,虽是好奇常林如何在几天内便有了对敌之策,但大敌当前她自不会堕了气势点头道:“請师兄小心!”
常林施展轻功有如大鹏展翅从高台处一跃而下,稳稳落在论剑台中央隐与钟楚对峙。
“好!”台下不少与天山派亲近江湖人士见状高呼,的确单凭這一手轻功就可看出来人身手不凡。
“這小子两年過去功夫似乎又长进不少。”见到登台之人厉寒笙也有些惊奇低声自语道,当日在翠茗楼常林便让他映像颇深,年纪轻轻剑法就有了不俗的造诣算是小一辈中能让他另眼相待的角色。
“他就是之前兵部侍郎常景的儿子?”朱祐贞倒是破感兴趣对身旁的玉先生道。
“不错這小子至今還在朝廷的海捕文书上,当年他从京城一路逃到九江最后居然真从东厂、锦衣卫的围追堵截下一路来到西域,也不知是真有本事還是运气好。”玉先生答到。
“他们能从秦连海眼皮子地下過关,绝非运气使然!”厉寒笙突然冷不生道。
“哦!看来厉前辈对此人颇为看中。”朱祐贞闻言先一愣然后笑着道。
“哼!小一辈中算是有点骨气的,知道本座名号后還敢出剑至少不是胆小鼠辈。”厉寒笙面无表情道。
朱祐贞闻言扬了扬眉显是对此人更感兴趣,玉先生见状道:“侯爷這小子和韩家交情颇深,当日在九江就力图阻我們杀韩立,他虽和刘阉狗有血海深仇侯爷又爱才心切,但只怕還是难为我所用!”
“是這样。”朱祐贞闻言脸色一变他确是动了招揽之心,可听闻当中還有這层关系神色几经犹豫后低声道:“先生!找机会還是和這常林接触下,他若识时务先前九江之事可既往不咎我朱祐贞扫榻以待。可若他不识相好歹…哼!先生知道该怎么做。”
“是侯爷!”玉先生领命心中却暗道:“他這般拉拢常林,怕還是在打传闻中“将军贴”的主意,這膏腴子弟难得有长脑子的时候。”
※※※
见常林登台应战张天佑靠近過去低声道:“师侄之前弘儿出手你也看到了,倘若再败咱们天山今日可真就颜面扫地了!”
這言下之意是并不看好常林,想让他知难而退进而保全门派声誉,哪知常林丝毫不为所动恭声道:“請掌门放心,弟子既敢登台自有对敌之法,绝不会有辱我天山派的威名!”
张天佑见他這般自信知是劝也无用,神情有些复杂道:“如此你好自为之!”說罢纵身一跃回到观战台处,只留下对峙的常、钟二人。
两壁高台处张弘周被抬上来后就一直盘膝而坐身上涂满了治疗外伤的金疮药,他的身后二长老张怀远正渡气助其疗伤,一干内门弟子和张凤阳、梁子韬夫妇人等则围坐在旁。张弘周受伤不重苍白的脸上很快浮现出血色只是稍显虚弱,张天佑见状再次长舒口气。他见张凤阳也在便走上前有些不满道:“师兄方才你为何不阻止常师侄登台。”
“掌门這是何意?”张凤阳有些不解其意道。
“弘儿先前之战你也看到了,虽然不愿承认但他确实不是那钟楚的对手败了无话可說。可今日在天下英雄面前若再败一人,往后我天山派在江湖上還怎么抬得起头!”张天佑有些沒好气道,他今日丢了脸面心裡实在不痛快。
张凤阳闻言皱眉道:“难道畏敌避战就不丢人了?”
“我...”
“好了!好了!”
此时助张弘周疗伤完毕的二长老站起身来有些不满道:“大敌当前你们二人身为门派中流居然自相内讧,在众弟子前成何体统!”
“弟子知错!”二人纷纷赔罪,张怀远点点头接着对张凤阳道:“凤阳我知你非鲁莽之人,老实告诉我常林這次究竟有几分胜算?”
张凤阳沉思片刻后低声道:“不足三层。”
“啊!”此言一出众皆哗然,苏放小声对妹妹道:“這不等于說沒有胜算嗎。”
苏妍沒有答话只是担忧的望向台下的常林,张天佑则是无奈的摇摇头一副哀其不幸的模样。只有张弘周低着头露出了一抹淡淡的微笑,他惨败于血公子之手若是常林上台反而胜了,這对于将来要继任掌门之位的他来說实在不是件好事,内心深处比起血公子钟楚他更不希望同为天山弟子的常林取胜,当然這些张弘周都不敢明着表现出来所以很快又强挤出一副失望的表情。
二长老张怀远听罢叹口气道:“如此說来凤阳你還是...”
“林儿他胜的希望虽不大,但败的可能也不過三层。”张凤阳此刻再度语出惊人,张怀远闻言瞳孔一亮道:“你這话的意思是...”
此时张凤阳却卖起了关子,他神秘一笑道:“师叔看下去便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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