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5章 獵神

作者:深藍圓舞曲
第595章獵神

  翌日。

  三軍未動,糧草先行。

  神話時代的戰爭雖然對此的需求沒有那麼嚴苛,但大地的廣袤拉平了它與後世的距離。

  短短半月時間,來自奧林匹亞的神諭就傳遍了整個人間。

  戰神第一次親身統帥大軍,欲以戰爭的形勢追回囚犯,將那個讓他威嚴掃地的人馬誅殺在戰場上。

  而與此同時,來自異教國度的迴應很快傳了回來。

  面對阿瑞斯的要求,他們毫不客氣的將對方稱作僞神,並宣稱如果他敢於踏足主的光輝照耀的土地,那他們就會將失敗編織成冠冕,以此替代戰神那無用的銅盔。

  一時間,大地東方的目光匯聚過來,雅典的戰爭也變得黯然失色。

  一千年來,這是第一次有神靈對那個信仰一神的國家動手。

  以至於當阿瑞斯的大軍一路東去,數不清的信徒自發的匯聚到他的麾下,希望能爲諸神盡到自己的一份力量。

  “這就是我的號召能力,我的妹妹,你不必爲我擔心。與人間的戰場相比,還是母神每年的湯沐更值得你在意。”

  “每隔一百二十年,母神都會在重返青春後宴請諸神,與他們分享花園中的聖果。”

  “等你替她安排好了,正好也可以用來爲我慶功。”

  ……

  人間。

  納夫普利翁。

  乳白色的溫泉從地底冒出,與山間的泉水交匯混合。

  一盞金盃在泉水中沉浮,淡青色的液體侵染着周遭的水滴。

  人間的戰爭愈演愈烈,兵戈之氣似乎也開始在荒野間瀰漫。

  但這裏不一樣,在這個名爲納夫普利翁的城邦周圍,一切都和往日一樣安寧。

  因爲卡納索斯泉在這裏,所以無論是兵災還是混亂,都始終沒有影響到這裏的寧靜。(見3-178)

  滴答……

  滴答……

  譁……

  手捧金盃,赫柏揮了揮手。

  淡金色的聖力流轉全身,爲她蒸乾了身上的水跡。

  不久之前,一母同胞的兄長阿瑞斯說過的話似乎還歷歷在目。

  當時的他剛剛飲下自己釀造的美酒,在萬軍之中戰意昂揚。

  只是赫柏不知道他說的是不是真的,她只能希望那是。

  畢竟就像對方所說,母神的宴會召開在即。

  “天上的水,地下的水,非天非地的水,四方海洋的精華。”

  手捧金盃,赫柏低聲喃喃。

  “我,青春女神赫柏,以我無上的權柄祝福你。”

  “當你流過我的金盃,我就把青春留給你;青春在你的水中融化,你將還沐浴者以純潔……”

  “卡納索斯泉啊,你是我的象徵,天后赫拉的湯沐地。”

  “偉大的母神在此輪轉,她以受婚者的身份來到這裏,以未婚者的體態離開泉澤。”

  “婚姻的守護者啊……未婚的少女向你祈求美滿。”

  “婚姻的庇護者啊……已婚的妻子向你祈求忠誠。”

  “你的女兒在此爲你獻禮,淨化焦躁、疲憊和衰老,讓你重返處子,恢復青春……”

  赫柏低聲輕語,伴隨着的是法則無聲的顫鳴。

  這是一個儀式,她將在這裏持續數天,最終在春季的開始,那萬物生髮的時候,迎接奧林匹斯山的女主人,天后赫拉在這裏沐浴。

  這位堅貞而忠誠的女神很少離開神山,然而這裏卻是她每年必去的地方。

  甚至人間爲此早有詩歌傳唱,讚頌這偉大的卡納索斯聖泉。

  “……只是埃爾溫,少有人知,與其他那些傳說中的泉水不同,卡納索斯聖泉其實一開始什麼也不是。”

  “地獄的魔鬼曾經說過,在九層地獄的中點,中庭有着一眼淨化萬物的神泉;美神阿芙洛狄忒也有一方能讓她恢復貞潔的泉水。她在帕福斯的海水中沐浴,美惠三女神爲她跳舞,當她從海水中出來的時候,她就彷彿獲得了新生。”

  “但唯有赫拉不同,最初,它只是一方單純的泉水。就和大地上的每一方泉水一樣,沒有任何特殊的功能。”

  “直到那一日,青春女神赫柏誕生了,於是變化也跟着發生了。”

  無名的荒山上,橡木手杖拄着地面。

  在學生恭敬的攙扶下,老人一步一步的走到荒山的頂峯。

  渾濁的雙眼遙望着遠方,在納夫普利翁的不遠處,女神正吟誦着歌謠。

  “你看,這就是神……這就是神的力量。”

  “強大而特殊,難以捉摸和複製。以至於她們的誕生都會給整個世界帶來微妙而切實的影響,讓這眼泉水跟着她一同蛻變。”

  “天后生下了青春女神,赫柏也還給了她真正的青春。”

  “怎麼樣,埃爾溫,你明白什麼了嗎?”

  手杖遙指遠方,老者笑着問道。

  只是在他的身旁,中年人早已緊張難言。

  “老師……我……”

  “不是……我們真的要……”

  “我們不是已經做過了嗎?”

  老者反問,但埃爾溫只是搖頭。

  “可那只是一個無人問津的古神,而且當時的他被提豐耗盡了所有力量!”

  “可這一個……”

  “可是這一個,是天后赫拉和神王宙斯的愛女,奧林匹斯神庭衆所周知的神靈——但是埃爾溫,他們之間有什麼區別呢?”

  “重要的也好,不重要的也罷,被發現了都是同一個結果,你應該知道這一點纔對。”

  不,不一樣,埃爾溫在心裏反駁。

  兩者的風險根本不一樣,又怎麼可能劃上等號……然而他也不敢駁斥自己的老師,畢竟他知道,別看那些實驗大多都是他在動手,可真正提出思路的從來都是這個垂垂老矣的老人。

  如果不是對方的身體早已朽敗,恐怕很多事情根本輪不到他來輔助。

  在銀月城內,比他更有天賦,更有能力的巫師其實比比皆是。

  只是就像老師所說,在這個世界上很多時候位置與心態遠比能力更重要,認清自己與選擇遠比天賦更重要。

  所以數百年過去,他還活着,而且站到了這一個位置上,而那些‘有能力’的人卻已經死的渣都不剩了。

  哪怕美狄亞看不起他,那些其他的大巫師也只是看在老師的面子上給予他最基本的尊敬,但他已經知足了。

  人貴有自知之明,既然他從來不是什麼聰明人,那隻要跟着真正的聰明人做事就好了。

  “老師,我明白了。”

  默默點頭,埃爾溫態度恭敬。

  “那麼我們什麼時候開始動手,等那邊的戰鬥打起來嗎?”

  “不。”

  出乎意料的,老者搖了搖頭。

  “我們現在就動手。”

  “畢竟真的等到那時候……很可能就來不及了。”

  沒有解釋什麼來不及了,中年人也識趣的沒有詢問。

  站在無名荒山之上,二人靜靜的等待着。

  直到太陽漸漸落下,月亮還沒有升起的時候,神情微動,老者才緩緩點了點頭。

  “差不多了……就是現在。”

  “不過記住——埃爾溫,這一次行動的關鍵不在於我,而在於你。”

  手杖拄地,老者最後叮囑道:

  “在最合適的時機,在最恰當的節點,完成我交給你的任務,這是隻有你才能做到的——我已經把我對人造魔網的掌控權全部交給了你,千萬不要讓我失望。”

  “你應該清楚,與羣星之神不同,赫柏的權柄天然就與生命掛鉤,這是通向永生最近的一條道路。”

  “儘管你的天賦一般,埃爾溫,我們都知道。”注視着學生的雙眼,老者的話中帶着幾許鼓勵:“你比不上那些同輩,更比不上美狄亞。”

  “但只要有無盡的時間,他們終將是你的墊腳石。”

  “這,是勤奮者該有的獎勵。”

  “是……我明白,老師!”

  沉聲開口,微微攥拳。這一刻,久違的熱血涌上他的心頭。

  是啊,就像老師所說,如果我的一天比不上別人的一天,我就用十天,二十天去比。

  神裔又怎麼樣,更漫長的生命又怎麼樣,你能和永生相提並論嗎?

  深吸一口氣,埃爾溫對着老者深深一禮。

  “老師,那我就先去了。”

  “只要您一聲令下,您所需要的力量就會落在最合適的地方。”

  話音落下,不再猶豫。

  隨着空間的一陣波動,中年人直接消失在這無名山坡上。

  唯有老者繼續站在這,迎接着夜幕的降臨。

  “呵呵……真是有活力啊。”

  良久,老者低笑一聲。

  當埃爾溫一切準備就緒的訊息傳來,看着還在進行着儀式的青春女神,他的眼底閃過一絲莫名的光芒。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誰讓……算了。”

  “都是你們自己不爭氣,又怎麼能怪我呢。”

  微微搖頭,老者的柺杖輕點地面。

  下一刻,在他視野盡頭的平原上,納夫普利翁的光影似乎輕輕一顫,隨即變得有幾分模糊。

  冥冥之中,好像有什麼東西被啓動了。

  只是此時此刻,那座城邦中的凡人還毫無所覺。

  “活人祭祀,諸神的禁忌。”

  “還好,我不是信徒。”

  神情平靜,老者一步踏出,來到了卡納索斯泉的上方。

  他伸手,下一刻,在正在維持着儀式的青春女神赫柏的心底,一種諸神從未體會過的,名爲‘死亡’的陰影於剎那籠罩在了她的心頭。

  ……

  同一時刻,大陸的東南,銀月城中。

  千年如一日,一日似千年。

  高崖的神殿上,和喀戎上一次曾來過的時候一樣。

  一陣微風吹過,掀起陣陣風鈴聲。

  只是這一回站在大殿中,半人馬不再是爲求援而來的了。

  “喀戎閣下,之前在奧林匹亞的日子感覺如何?”

  還是上次的三人之一,二十幾許的年輕人站在神殿當中。

  銀灰色的髮絲好像在無聲的訴說着他的年齡,而站在他的身前,喀戎無奈的搖了搖頭。

  “一段的囚徒的歲月而已,但託您的福,還算不上難過。”

  “赫拉克勒斯將我救了出來,那是一個智勇雙全的年輕人……還是說說我吧。”

  “今天您把我叫來,聽說是爲了一件與老師有關的事情?”

  “嚴格的說不算。”

  笑着擺手,灰髮披肩,外表年輕的大主教態度很隨意。

  只是下一刻,他說的話卻讓喀戎心下一緊。

  “你知道的,考慮到天使曾經降下的神諭以及曾經的幫助,教會對阿爾忒彌斯殿下、塞勒涅殿下和赫卡忒殿下一直尊敬有加。”

  “我們並不視她們爲僞神,而是視作天使們的同僚。因此對他們之前做的很多事,比如褻瀆生命,製造亡靈,乃至像你的學生一樣分割靈魂——我們都暫且視爲不見。”

  “畢竟偉大的冥月之光同樣可以製造亡者,一切都是輪迴的一部分。再加上你們適時的封存了那些禁忌的研究,所以這些都還可以接受。”

  “直到不久前,你知道嗎,有位來自奧林匹斯山的存在潛入了銀月城。雖然白塔最終也沒有主動向我們通知這件事,但我還是知道了。”

  “這件事情可大可小,畢竟他們只是戲弄了一下那位‘尊貴的’風神。然而很有意思的是,當我們爲了防止意外追查這位風神曾經都做了什麼的時候……我們被一個屏障擋住了。”

  “屏障?”

  神情茫然,喀戎不知道對方在說什麼。

  “這是怎麼可能?”

  “幾位大主教的神術不是可以召喚神器的投影嗎,在傳說中【歲月史書】的影子下,凡間又有什麼東西能夠擋住您的追查?”

  “沒錯,我也是這麼想的。”

  緩緩點頭,年輕人依舊在笑,只是半人馬莫名的感覺到了一股寒意。

  “凡間沒有東西能擋住【歲月史書】的追索,那是主倒映在歷史上的影子,是祂鎮壓過去的象徵。”

  “哪怕只是一個投影,也具備着絕大多數僞神都無法抵禦的威能——然而很不巧的是,那裏剛好就有一件。”

  “【人造魔網】,如果說我的神術召喚的是主執掌【歷史】的影子,那它就是對【魔網】威權的仿造。”

  “在銀月城中,在赫卡忒殿下的謎鎖內,我無法在不觸及它主人注意的情況下突破它——所以喀戎閣下,你能告訴我……那裏有什麼嗎?”

  “……我……我不知道……”

  冷汗從背後流淌,半人馬無言以對。

  他知道自己的辯解很無力,然而他確實找不到爲自己解釋的辦法。

  不知道……誰會相信呢。然而事實就是,雖然他替魔網女神傳播了最初的魔法,但他的確和白塔沒有什麼關係。

  只是出乎喀戎預料的,年輕人點了點頭。

  “你不知道,我相信,否則今天來找你的人也不會是我了。”

  “不過尊敬的喀戎閣下,舉世皆知的半人馬賢者——對於這個我們都不知道的東西,您有沒有什麼能讓我們知道的辦法?”

  “當然!”

  這次回答的很迅速,喀戎微微一禮。

  “我可以帶您過去。”

  “雖然銀月城謎鎖的掌控權已經落入了十二座時鐘塔的手中,但他們只是造了一把‘鑰匙’。”

  “而我,就是鑰匙本身。”

  “很好。”

  再次微笑,年輕人擡手示意。

  戰神阿瑞斯的事情有另外兩個人盯着,隨行的巫師們既然信心滿滿,那就讓他們去面對僞神之王的投石問路好了。

  至於打掃後院的事情……沒辦法。

  老女人眼裏揉不下沙子,另外一個太過溫和。

  數到最後……還是隻能由他來辦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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