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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回 若要人不知 除非己莫为

作者:信步闲庭
霍氏备好午膳請了邵谦在堂屋用膳,期间两人相聊甚欢,饭毕邵谦因說有公务告辞离去,霍氏内宅诸多事忧心,也就沒客气挽留几句,只把他相送到内院垂花门,再由外院管事陈丰把邵谦送出傅府。

  回到远香堂裡,陈丰家的刚从清风阁回来,手上拿着两根茉莉花种,把事情原委說与霍氏听,霍氏诧异道:“這样說,邵谦给我的并不是景秀那根?”

  陈丰家的据实道:“您都看着了,老奴手上拿着的可不正是两根花种。也不知那邵大人是何意思,怎么就說在路上捡到百濯香粉,幸好沒发落六小姐,要不她還不得吃了哑巴亏?”

  霍氏睨了眼她,半天不做声,陈丰家的就看着情形道:“老奴這些年跟着您日子久了,多少能看出些事和人来,這六小姐虽說是柳姨娘的女儿,但回府至今也是本份规矩做事,倒是瞧不出那起子诡计来,您看看今日被十小姐烫着脸上,险些就毁了容,也沒說一句怨言来。倘或真是她心思重,可這内宅的事哪一样能瞒得過您,何况白苏還在她身边盯着,太太总该放心才是。”

  霍氏目光一闪,想了想地道:“我知道你說這话的意思,你处处为景秀說好话,总是为了荣哥儿。那孩子到底是你奶大的,你待他如己出,冲着荣哥儿着想,你也把景秀往好处想,不情愿看到她心眼多。”

  陈丰家的一眼被霍氏看穿,笑了笑道:“老奴這心思都写在脸上,总是瞒不過太太。”

  霍氏就笑道:“也罢,权当是为了景荣,姑且我信她一回。”

  陈丰家的双手合十,闭上眼睛,嘴裡虔诚地念着“阿弥陀佛”,“荣哥儿可要大好了。”

  霍氏看着就露出慈祥的笑容,那笑容是只有对自己亲生孩子才有显露的。

  陈丰家的心下了然,太太也是一心为大少爷好。想起两位小姐,她又道:“太太,老奴還有一事不吐不快。大小姐和十小姐可都是您嫡亲的女儿,您怎么就下的了狠手罚了二位姐儿,对大小姐罚的也忒重了,《金刚经》有好几卷,罚抄下来怎么受得住?還有十小姐,她又不爱描红,您也舍得重罚她?”

  霍氏跟着叹口气:“我哪裡就真舍得,只是景汐這孩子太娇纵了,下手越来越狠,把自己的庶姐烫伤,過些日子族亲来府裡作客,万一传了出去景汐的闺名会荡然无存。我也是为她好,当是长点教训。至于景沫,我這么做是给她妹妹们看的,一個個的趁着我近来事多,都长心眼了,把手伸到我身边来,她们就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嗎?”

  陈丰家的知道是在指今日绣品的事,不由问道:“太太已经知道那小纸是传给哪個小姐了嗎?要不要把雁儿叫来问清楚。”

  “不必。”霍氏微微一笑:“且等等看吧,過会自然有人到我跟前来。”

  景秀回到清风阁时,已经是午后了。巧娘见景秀大半天沒回来,心裡正是焦急万分。在门口等了许久,沒有等到景秀,倒是把陈丰家的等来了,陈丰家的一来就說要把茉莉香粉找来,巧娘心有不知,但也去叫丫鬟去取。陈丰家的拿着香粉一句话不說就立刻走了,到现在她還不懂是怎么回事?

  待景秀平安回来,却看她那左边脸上赫然红肿着,巧娘急道:“這是怎么了?這是怎么了?”

  景秀摇了摇头,說着句:“您别急,沒什么事。”要白苏搀扶着回了内室炕床上躺下。

  白苏把始末道明,巧娘气的直跺脚:“怎地有這么心狠手辣的小姐,那可是烫水,敢情不是泼在她脸上,真是作死……”

  景秀忙道:“算了,您别气着了自己身子,她不是也被母亲罚了抄书嗎?至少這些日子是不得害人了。”

  巧娘拍着气喘的胸脯,唉声叹气:“迟早有一日你也得教她烫着一次,她才知道好歹!”

  景秀笑笑沒有做声。

  巧娘好不容易消了气,知道到這会還沒吃饭,忙去叫了孔妈妈来摆午膳。

  简单吃過后,景秀只留下白苏一人說话:“知道你有很多困惑,但今日遇到邵大人的事不能透露出去一字。”

  白苏谨慎道:“奴婢知道。”

  景秀接着把事情经過全告诉白苏:“……所以我才会有意要陈丰家的来清风阁拿花粉,不然太太误会我,那我之前所做的努力全白费了。”

  白苏自然明白這些,景秀曾经问過太太如今最在意的是什么?她回答的是除了大少爷的病,就是大小姐的婚事。太太把邵大人留在远香堂用膳,就可知用意,太太给大小姐相中了邵大人……

  因为从前出過二小姐景颜的例子,太太這次绝不允有第二個景颜出现,這当口谁要有一点动作,恐怕都……

  想到這裡,白苏說道:“方才在远香堂,我看到太太急急从左稍间出来,直接去了鲤鱼池,后来打听才知道鲤鱼池那裡,大小姐、四小姐和八小姐都在。”

  景秀错愕道:“她们去哪裡做什么?”又大惊的站起道:“她们该不会是偷偷去看……那岂不是我……”

  白苏看景秀激动的神情,忙安抚她道:“如果看到小姐你也在左稍间,事情不会這么简单收场了,显然是還沒看到。却被太太发现了,太太只惩罚了大小姐,四小姐和八小姐相安无事的回了自己阁楼。”

  景秀压下心口气脉,当时她還在想怎么霍氏会突然出去,原来是为這事,但愿沒人看到自己躲在裡面。

  就在這個时候,有叩门声,门外听春进来报:“小姐,八小姐来了。”

  景秀有些意外,她与這個八妹妹景兰只是今早說了几句话,但觉得她性子算温和,较容易相处。不過今日一连发生這么多事,還不知霍氏接下来要做什么,为避嫌隙,她最好不要与其他姊妹相见。

  也就回绝道:“你說我脸上不舒服,要休息了,請八妹妹改日再来吧!”

  听春却支吾着道:“八小姐說她有件重要的事要告诉你。”

  景秀和白苏皆是一愣,相互看了眼,是知道自己会拒绝见面,所以留了后话让自己不得不见。原来那样個看着心思单纯的人在這府裡,也并不见得就是蠢人。

  不過在傅府深宅,她从来不相信真就会有愚笨的人,可都是心思玲珑,重重防备着保护自己。

  景兰进来时,白苏早已经退出去了,屋子裡只有景秀在对镜抹着药膏在脸上。

  景兰脸色发白,景秀从镜中可看到景兰慌张的神色,她转過脸微露出笑道:“八妹妹怎么了?脸色很难看。”

  景兰眼圈一红,就哭出声道:“六姐姐,你要救救我。”

  安姨娘看着怀裡的景璃哭個不停,急的咳嗽起来:“璃儿,发生什么事了,快别哭了……你做错了什么?快跟我說清楚……”

  景璃见惹到安姨娘咳嗽发作,忙擦干泪道:“姨娘,您别急别急。”

  安姨娘忍着咳嗽,直接過问茴香:“茴香,你来說,七小姐是怎么了?”

  茴香看了眼景璃,犹豫半天才道:“七小姐收买了太太屋裡的人……”

  只這一句话,安姨娘险些晕厥過去,一巴掌打在景璃身上:“你糊涂!”

  景璃跪在地上道:“姨娘,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我是沒有办法了啊,我不想您再继续待在东偏院裡,连那些看门的妈妈都可以欺负。您也是朱门绣户的小姐,父亲以前也是怜惜您的,为什么会沦落成這样?为什么我們母女只有被人欺压的份,明明最错的那個是柳姨娘,是傅景秀,是她们母女把您的所有一切都剥夺了,甚至還害死了才两岁的哥哥。他那么小,還在襁褓裡就被柳姨娘活活掐死了,就算柳姨娘被沉塘,但也不能弥补她所做的错,迟早是要报应在傅景秀的身上!”景璃攥紧了手指,目光尽是狠涙,声音也陡然拔高道:“我沒有错,那個罪魁祸首還活着回来了,母亲甚至……甚至把她记在名下,让她成了嫡女,将来她能堂堂正正从傅府正门嫁去高门,成为正室嫡妻,比我傅景璃活的更好。同样是庶女,难道我就只能给人为妾嗎?我绝不能如了她的意。所以我也像二姐姐一样,只靠自己,只靠自己争取。”

  安姨娘气的脸色阵阵白,指着景璃的脸道:“我原以为你是個聪明的,想不到你竟是個蠢的。你走,我沒有你這样的女儿!”

  景璃被安姨娘一甩手,慌张的哭泣道:“姨娘,您别气我。要不是傅景秀一回来,您也不会病的這么严重,可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我不明白!二姐姐因为在刺绣上下足功夫,如愿以偿嫁到京城去。我就下尽苦工学刺绣,把您的绣花绝技全学会。论出身我是不如大姐姐,论学问我不及五姐姐,但刺绣我才是府裡的第一人。只要我打听到母亲今年要绣的花样,把绣线准备好,我就能在绣品上出奇制胜,总有达官贵人的夫人能看到……”

  安姨娘咳的嘶吼道:“傻孩子,你被人利用了你都不知道啊,你怎么這么愚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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