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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7章 她去了何处

作者:神婆阿甘
宫裡的禁卫得知左丘旻已死,很快就缴械跪地认罪。

  左丘宴命人将左丘旻的尸首抬到清静殿前,独自进入殿中。

  临竹将豆沁带了出去,独留下太后。

  苗太后已醒過来,发现自己被捆,不住挣扎。

  “太后,”左丘宴站得远远地,嗓音冷清,“你這又是何必.非要闹到鱼死網破的地步。”

  “左丘宴!你把旻儿怎么样了?”

  “死了。”左丘宴淡淡地說道。

  死了。

  她的儿子!

  苗太后的面容凝固,喉咙似是被东西堵住,嘴唇张了张,却說不出一個字,只有呜咽。

  死了!

  她扭曲着站起来,奋力一吼,终于发出了声音:“我跟你拼了!!”

  說完,全然不顾自己還被捆着,就朝他扑過去,這一扑是用尽了全力。终是摔在地上。

  发髻散了,珠冠落了,额头磕在茶案一角,鲜血顺着眉毛往下滑,流进她眼眶裡,双眼染血,甚是骇人!

  她扬起脖子,两眼散发出噬人血肉的光,似是要将左丘宴的身体一片片切下来,剁成肉泥。

  门外听见动静的人冲了进来,看见太后像一條虫般在地上不住地挣扎,口中骂得极其难听。一时不知该进還是该退。

  左丘宴仍旧站得很远,挥挥手:“退出去吧。”

  众人只得退了出去,将门关上。

  左丘宴坐了下来,湛黑的眸子居高临下地注视着她,沉静得让人捉摸不透他的情绪,难辨深浅:

  “若你们安生些,朕不会对你们赶尽杀绝的。”

  “哈哈哈哈哈哈.”苗太后闻言笑了起来,像是听到了宫城之中最好笑的笑话:“你說這话,你自己信嗎?”

  “朕继位时就想過,每日三省吾身,绝不做芮国第二個‘厉帝’。偏偏你们要逼着朕当一個這样的圣人。”

  厉,恶谥。

  暴虐无亲、杀戮无辜、愎狠无礼。

  苗太后仍旧笑着,血顺着她鲜红的口脂浸润到牙齿,让她的笑愈发森然。

  “左丘宴,就你這样的,還想当圣人?!哈哈哈哈!先圣杀的人多嗎?根本不多!古往今来,哪個圣人不是如此?這龙椅你以为是這么好做的嗎?

  谁不是踏着白骨上去的?你以为你有何不同?你看外面的尸体,哪一個不是为了你而死?你若乖乖让位,他们就能活!你不是善嗎?你不是舍不得杀人嗎?你不杀伯仁,伯仁因你而死。你就无罪了嗎?啊?哈哈哈哈!”

  左丘宴闻言也笑了,云淡风轻地闲话家常:

  “幼时读书,朕总是听不进去。夫子讲‘治大国如烹小鲜’。朕就站起来问,为何治国要用一個‘治’字,既然用了‘治’字,怎么又要烹小鲜。到底是‘治’還是‘烹’。夫子說朕挑刺,打了朕十個手板。”

  說着,他抿着薄唇摇摇头,“如今朕却懂了這‘治’与‘烹’字的由来。芮国罹患重疾已久,欲治這沉疴旧疾,要刮掉腐肉。而‘烹’则是煎熬。”

  “与你說這些也是无用,煎熬的是朕”他站起来,眼底酝酿着透骨的寒意:“太后,你、老七還有老八,就是朕要刮去的腐肉。”

  苗太后這才想起来,還有個老八左丘晨,也是她的亲儿子!她慌了:“老八他沒有做什么!你不能赶尽杀绝!”

  左丘宴拉开门,刺眼的夏日将他的身影拉得老长:“太后,待老八回来,朕赐你们母子三人团聚。”

  ——

  陆铮赶到崔家时,崔家已停了打斗。

  门前的血脚印杂乱无章,顺着台阶往裡走,家丁奴仆横七竖八地躺着。

  他心中一沉,暗叫几声不妙,可能来晚了,步子加快直直往后院走去。

  沒走几步,瞥见角落中有晃动的人影,他伸手将那人从暗处拖出来,却发现這個人他沒见過。

  那人虽被他抓着,仍不死心,胡乱挥舞着双臂,大声喊着:“我乃朝廷命官!你不能杀我!!”

  命官?陆铮将他放开:“你是哪個衙门的?来這裡做什么?”

  那人似是听不懂他的话一般,只是不住乱打,拳拳用力,却次次都沒有打中陆铮。

  陆铮将他衣襟揪了起来,怒斥道:“你是朝廷命官,怎会不认得我?我乃镇南将军陆铮!”

  那人闻言手上的动作慢了下来,由着陆铮提着他的衣襟,脸凑了過去:“你是陆铮?”

  陆铮想起他了。這人崔礼礼讲過,是瓷器局的主事赖勤,双眼近乎失明,却能灯下辨瓷器。

  “你是赖勤?”

  赖勤点点头:“是我!”

  “平南侯他们呢?”

  “我刚来时就這样,沒看到人。”

  陆铮对這话有些怀疑,毕竟他连路都看不清。

  “你随我来。”

  陆铮正在前面,赖勤跟在他身后,二人进了花厅。

  果然有打斗過的痕迹,剑痕少,刀痕多。看样子拾叶一人敌众人,有些吃力。

  再往裡走,有了血迹。

  来人很多,都是使刀的,拾叶被砍伤了左臂,不住后退。這伤口不小,血流如注。拾叶仍旧横着一把剑护着身后的崔万锦与傅氏,說不定還有春华等人。

  紧接着右臂也被砍伤了。

  陆铮顺着血迹快步往裡走。這些血迹忽然被踩乱了,显然又有人来了,几人调過头去应付那個人。

  這裡躺着两具尸体,看伤口,那個人也是用的刀,是绣使的刀口。

  不会是韦不琛,只能是郭久。想必是崔礼礼担心家人,韦不琛派了郭久来。

  顺着血迹到了后院,這裡又有几具士兵的尸体,拾叶的伤似乎加重了,血迹越来越密,血滴越来越大,說明拾叶已经支撑不住了。

  追到后院。

  院子裡摆着十几具尸体。

  拾叶靠在墙角,满身是血,奄奄一息。

  “拾叶!撑住!”郭久跪在他身边,双手按住拾叶身上的伤口。那道伤很长,从肩头一直砍到下腹。

  陆铮一惊,冲過去,从怀中取出一個青瓷瓶来,倒出嫣红的粉末,喂进拾叶口中:“拾叶!拾叶!不能睡!咬着牙坚持住!”

  “老爷、夫人,都躲在.地窖裡.”拾叶呛咳了几声,口中冒出来的不知是血還是药粉,顺着他苍白的脸流下来,触目惊心。

  他觉得自己有些冷,身体却沒有发抖的力气。

  只是记得两年前的這個时候,他也受了一次重伤。那时,姑娘将他抱在怀中,要他撑住,不能睡。

  他虚弱又艰难地动了动唇:“替我.换件衣裳”

  郭久记得,每次拾叶有一件衣裳,腰间绣了一只小狗,每次出任务时,他都不舍得穿上那件衣裳。

  “好!我一定替你换上!”做绣使多年,本应铁石心肠,可郭久心中仍旧不忍,立刻应了下来。

  “不行!”陆铮却不应,一边替他包扎一边說道,“崔礼礼不见了!郭大人可知道她去了何处?”

  郭久哽了一哽:“在下不知!”

  拾叶果然挣扎着抬起眼皮:“姑娘——”

  赖勤看不清人,只看见陆铮放在一旁的青瓷瓶子,将那瓶子捡起来凑到眼前一看:“這是——徽庆十五年的瓶子!不是用去装底耶散了嗎?怎么在你们手裡了?”

  陆铮和郭久双双回头:“闭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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