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益气补血药
崔礼礼攥着沾血的方巾,想了良久。
底耶散既然能在京城出现,那商贾云集的樊城,自然也不会少。
只是這個艾米尔看着并不像是吸食底耶散之人。
又或者他刚开始?
玛德說艾米尔不在中原走动,可他中原话說得比玛德還好。
乌扎裡也有些奇怪,她是艾米尔的姑姑,玛德却称艾米尔为堂兄。
千头万绪,叫崔礼礼有些神伤。
要是拾叶在就好了。
“姑娘,您怎么還在流鼻血?”仆妇见她,吓得不轻。
崔礼礼一摸,一手鲜红的血。
不对。
這肯定不对。
老爷夫人不在,崔宅裡只有几個留守的下人,一看到姑娘身体有恙,顿时都慌了神。仆妇慌慌忙忙地着人去請大夫,正巧崔家旁边不远处就有一個宝善堂,裡面有坐堂大夫。
崔礼礼用布压着自己的鼻子,心中飞速地滤過所有可能。
前世,她活到三十五岁也不曾流過一次鼻血。
若說是北方干燥所致,也不应该流血不止。
有一個念头渐渐成型——中毒。
是谁下的毒?怎么下的?
县主府肯定想要自己长命百岁。宣平侯府嗎?還是其他人?
她的手有些凉,心砰砰地跳着。
很快,大夫来了,摸着山羊胡子诊了许久的脉,想了一阵才說道:“秋季阴气,又遇燥火,伤其脉络,热气浮越,逼血上行,循经脉而于鼻。”
崔礼礼用冷帕子敷着,本已暂时止住了血,一听到這大夫吊书袋,說些半文不白的话,一着急,血又滴滴答答地冒出来。
必须回去。可若下毒之人要自己的命,只怕不会容许自己轻易回到京城。
算来回京城,一路不停也要五日,自己的身体未必能撑得住。
“李大夫可有补血益气的丸药?”
“老朽這裡沒有,城中的熟药所应该有。”李大夫提着银针扎在崔礼礼的脸上。
“熟药所。”崔礼礼眉心一动,“太医局的熟药所?”
“正是。熟药所沒有坐堂大夫,但可以买些熟药。”李大夫突然想到了什么,正色道,“他们有一贴药,名为回春膏。名字听着平平无奇,据說是益气补血的良药。是太医局不传秘方。”
回春膏?崔礼礼心念已生,遂吩咐仆妇去买。
“且慢——”李大夫抬手阻止,又道,“老朽也只是听說,不曾见過。据說此药实在难得,等着买它之人,已排到明年春后了。我已为姑娘施针止血,姑娘不如亲自去一趟,或许医者仁心,先排到姑娘拿药。”
“多谢大夫。”
李大夫收拾了脉枕和针包,跨上药箱要走,犹豫了又犹豫,树皮般的面颊带着几分腼腆:“若姑娘得了此药,可否借老朽一观?”
崔礼礼点点头:“那是自然。這药既是不传之方,也不知道是否对路,必然是要請您帮忙参详的。”
李大夫连忙拱手施礼。
崔礼礼看手中的帕子已被血浸透,知道再不能耽搁。披上一件猩红的锦帛,坐着马车去了。
夜色刚落,街上的人零零星星地走着。
崔礼礼靠坐在车上,手紧紧抠着车窗。
月,快圆了。她会不会就死在這裡?這辈子不会比前世還短命吧?她還沒有享乐呢。還有三十七名小倌等着自己呢。
她掐了掐自己。咬咬牙,坐直了身子。
不行,這條富贵又美丽的小命,决不能丢!
马车很快停在了熟药所门口。官家的门脸,柱子刷着朱红的漆。挂着两只大灯笼,一只写着“太医局”,一只写着“熟药所”。
门已上了门板。但门缝透着烛光,裡面還有人。
仆妇拍拍门,沒有人应。又拍拍门,终于有人回应了一声。
半晌,吱呀一声,开了一扇小门。有個用儒巾包着头的人探出头来:“作甚?”
崔礼礼上前半步道:“买药。”
“明日再来。打烊了。”說着,就要关门。
崔礼礼啪地一下,按在门上:“买救命的药。”
那人上下打量了一下她:“什么药?”
“回春膏。”
“阎王膏有,回春膏沒有。”那人說罢又要关门,门关不上。他埋头一看,崔礼礼一只脚踏在门裡,脚尖顶着门,脚跟顶着门槛。
“我已经一脚踏进阎王殿了,”崔礼礼抖了抖被血浸透的帕子,“鼻子出血不止,大夫說只有回春膏才有用。”
那人看着帕子,并不在意。谁生病受伤不流点血呢?而且,回春膏是真沒有啊。每次一来,就被掌柜收走拿去做人情了。哪有他這样的学徒做主的份?
“真沒有回春膏。姑娘,有在這儿抵门的功夫,不如多寻几個大夫给出個方子。”
崔礼礼倒也不含糊,递了個眼色给仆妇。仆妇奉上十两的银锭子:“烦請小哥帮帮忙,我家姑娘這病情当真拖不得。”
学徒收了银锭:“不是我见钱眼开,实在是看在姑娘病情的份上,只能提一句,按惯例,明早南城门一开,就会有药来。不多,就看你们能不能說服掌柜的了。”
仆妇连声感谢。扶着崔礼礼上车:“姑娘您先回去,奴一会就在這儿候着,总能抢到的。”
崔礼礼摇了摇头:“去城门口。”
回春膏如此紧俏,极有可能一进城就被人拦住买走。
马车停在南城门的拐角之处,车隐蔽得很好。崔礼礼又吩咐仆妇寻個角落盯着城门。
入秋之后的樊城,夜凉如水,崔礼礼蜷在马车裡,身上盖着细细绒绒的小毯。
她睡得极不安稳。
几场梦境,交错在一起,纠缠着她的神志。
恍恍惚惚地,像是回到了前世,在院子裡数砖块数星星,又恍恍惚惚回到孩提时,马场裡奔跑。
還梦到好多人。陆铮,韦不琛,拾叶,小倌们,如柏,舒栾,還有云衣。
乱七八糟的。
最后,竟梦到刚认识的艾米尔。
艾米尔高高地站着,指着她的脸說:你流血了。
崔礼礼忽地惊醒過来。脸上果然满是鲜血,枕头上,小毯子上,也都是血。
這次,她几乎可以确定,就是毒。
仆妇掀开车帘,看這状况,不由地惊呼起来:“开城门了,奴這就去抢药。”
崔礼礼捂住鼻子,却道:“不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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