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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吓?”
“去,帮我找一卷素色的帛布過来,快。”沈茉云放下手中偶人,让素月去找布,而她则是走至书桌前,挽起袖子开始磨墨。为免泄露,她還特意选了一块极普通的砚台。
素月弄不清楚沈茉云想做什么,但還是听话地翻出了一块普通的素色布料,然后在沈茉云的指示下铺在桌面上。
沈茉云解下包在偶人身上的帛布,然后左手执笔,慢慢地将上面的咒语抄写下来,只不過,上面的生辰八字,被她换成了自已的。
“主子,您這是……”素月不解地看着自家主子抄完那些字符后,又将它包在人偶上,幸好她沒看到生辰八字被换了,不然肯定得吓晕。
“放回去。”沈茉云淡淡地吩咐着,忽尔又喊住素月,“等等,你方才說,這個偶人,是被秋雪放在偏殿那儿的柜子中?”
“是的,主子。”
沈茉云微微眯起眼,很好,真是好机会。
沈茉云找出那盒苏合香,将芳香的膏体勾挖出一丁点,仔细地涂抹在帛布上,然后重新包好偶人,這才让素月不惊动任何人地再重新放回原位。這种天气,那点点苏合香很快就能挥发干净,不過在密封的环境中,气味却能长時間的保留下来。
過了两天,沈茉云让素月照着那個偶人的式样,让她又弄来一個新的偶人,這一回,還是写上那些咒文,只不過上面的生辰八字,被她换成了柳贵妃的。沈茉云心想,真是多亏了今年是三年一次的宫女采选,各宫都有送了几個新人来做粗使宫女,這让下面的人,走动方便多了。
人一多,就难免会有漏洞。
素月看着沈茉云的动作,忍不住问:“主子,您将這個偶人放到贵妃娘娘那儿,奴婢還明白您是想将她一起拉下水。可是,您透的那几句话给杜安,奴婢就真想不出来了。您觉得,贤妃娘娘能想透嗎?”沈茉云昨日让秦允想办法透几句话過去给杜安,并沒有避着她,可是她想了半天,還是想不出来其中的关键。
沈茉云微微一笑,道:“其他的话,杜安有沒有传過去,并不重要,只要那句‘皇后竟用媚道害我’让贤妃听到,她就知道该怎么做了。当年贤妃小产,虽說是萧充容大意之下,粗心所致,可我就不信贤妃对皇后不怀恨在心。”
素月還是听得稀裡糊涂,不過看沈茉云的神情,她也不敢再问下去。過了一会儿,只听得沈茉云道:“看好公主,至于秋雪,就让她去负责清扫浇花的活吧。”
“是,主子。”
“恩。”沈茉云稍稍一搓指,双眼微眯,眸中冷光流转,锋利若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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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說富贵险中求,而她现在求的并不是富贵,而是生存。沈茉云并不后悔将计就计、设下這個局。只不過,這個局,她要担起的风险,同样是巨大的。如果一切顺利,对她而言自然是好事,反之事迹败露……沈茉云握紧右手,指甲刺得柔软的手心生疼,她命令自已不要想下去,事情已经做了开头,她能做的,就是静待最后的结局。
随着時間一点一点的流逝,皇帝的脸色也开始沉了下来。
本来众人還以为這回要等很久,沒想到一個时辰之后,江恒就再次踏入昭明宫,对皇帝拱手行礼道:“皇上,臣适才已经审问過各城门的守卫,在皇后娘娘病重這段期间,有……”說了几個名字,“等诰命夫人进宫,其外就是王府内眷,如恒王妃……”
沈茉云静静地听着,无比庆幸宜云在王府待产,不便进宫,借以避开了這個风波。這时,江恒有些犹豫地說:“刚才臣拆开這些偶人仔细查看,发现其中两個偶人身上的帛布有一股奇特的香味,臣已让太医们验過,說這种香味来自一种名叫苏合香的香料。苏合香不過是数年前从大食传入我朝,做为贡品进上,呃,按照尚宫局那儿的记录,除了皇上,就只分到了寿康宫和……昭明宫。”
顿了顿,他又道:“因为皇后娘娘這段時間怪疾缠身,全身疼痛,所以這一個多月,皇后娘娘的宫中,经常点燃這种香料。臣已在昭明宫的這個香炉裡找到只烧到一半的苏合香,经太医验過,两下相吻,并无差错。”
宇文熙冷声道:“那两個偶人写的是谁的生辰八字?”
王恒道:“是贵妃娘娘和淑妃娘娘。”
“嘶——”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气,全部朝萧皇后看過去,除了太后就是皇后,总不会是太后使用巫蛊来诅咒宠妃吧。
沈茉云脸色刷刷白了,紧咬着下唇,不可置信地看向皇后,心裡却是大定。她赌成功了。柳贵妃同样是一脸震惊地看向萧皇后。
萧皇后当即跪了下来,急急喊道:“皇上,臣妾沒有……”
宇文熙看都沒看萧皇后一下,眼中风暴聚集,嘴裡却是道:“皇后先别說话,王恒還沒說完呢。王恒,你继续。”
“是。”王恒停了一下,接着又道:“另两個偶人,却是用红木所制,而且写在帛布上的咒符,臣等经過核查,发现上面的字迹跟……跟萧充容娘娘的字迹,十分相似。”
又是另一道惊雷。
听了這话,萧充容脸色一变,眼中充满了惊慌,嚯地站起来,失态地指着王恒骂道:“混帐东西,肯定是你在冤枉我,我从来沒有做下這等事情。皇上,您别听他胡說,妾怎么可能会做這种邪祟之事?太后,太后,您帮我說說话啊……”
“够了!”宇文熙忽然出声喝道,眼中无不厌恶地看着萧充容,随后又看向皇后。
“皇上!”萧充容失魂落魄地跪倒在地上,忽然她站起身,跌跌撞撞的走過去,一把跪下,拉着皇帝的袍摆,痛哭道:“皇上,妾真的沒有做過,肯定是有人陷害妾身,您要为我做主啊,皇上,皇上……”
“闭嘴,!事到如今,你還不知悔改?”宇文熙愤怒地一脚踢开萧充容,力道之强,竟将其一脚踢翻,萧充容侧過身子,嘴裡鲜血直流。
萧皇后则是静默地跪在一边,不說话也不求饶,眼中平静,似乎完全不在乎皇帝下面的话。巫蛊之祸,本就为皇室最不能容,别說现在有了“证据”,就是沒有证据,仅仅是怀疑,皇帝也是宁可杀错一千,不会放過一人。在看到那四個偶人的时候,萧皇后就知道淑妃知道了她的意图,可是淑妃忍了下来,反而不故性命安危地反算计了她回去。居然敢拿自已的性命来算计,确实够狠。
“母后,此事,你有何看法?”宇文熙沒有理会還跪在地上的萧皇后,而是看向了从头到尾都一言不发的太后。
太后安静地坐在高位上,听到儿子的问话,先是看了宇文熙一眼,随即又看向狼狈不已的萧充容,眸中闪烁不已。
此时,萧充容原来绝望的面容现出一丝希翼,连忙爬過去,扯着太后的袖袍說道:“姑母,你要救救我。相信我,我真的沒有做過,更沒有用巫蛊来咒杀二皇子和四皇子。姑母,你一定要相信我……至少,至少,看在三皇子的份上,您要救救我啊。不然三皇子刚满周岁,沒了亲娘,他该怎么办啊?姑母……”
萧充容一边磕头一边哭着喊道,额头很快就流出鲜血,混合着眼泪流下,染脏了原本的清秀面容,看得人触目惊心。
所有人都屏气凝神,沒有敢发出一丁点异响。沈茉云更是紧紧地抓着扶手,努力控制住脸上的表情。
终于,太后叹了一口气,打破了一室的诡异。
48退居
太后在后宫中沉浮几十载,对于帝王的禁忌是一清二楚,如果今天发生的是其他诬陷事件,或许還有转弯余地,可是一旦跟巫蛊扯上一星半点儿,别說是皇后妃嫔,就是皇太后,也绝对讨不了好。
因此,自打太后进来邵明宫后,一直都是保持沉默,皇后跪下請罪,皇帝亲口询问于她,她都沒有說话,直到萧充容对她拼命磕头求情时,她才出声打破屋裡的安静,道:“王恒,你适才說,用来镇靥二皇子和四皇子的那两個偶人,是用红木所制?哀家记得,這种木材,极其名贵,除了萧充容那儿,其他宫中可有使用?”
王恒拱手道:“回太后话,臣已和尚宫局的人一一清查過,凡是赏给各宫的木材,俱一一对数,只有翠微宫,缺了几角红木。另,這四個偶人,上面写的咒语符文亦是有所不同,此项非臣之所专,皇上和太后若想了解更深,可召太常寺的人過来垂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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