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注2:隋唐之前或者說隋唐时期,日本人是有自己的语言的,他们沒有的是文字,后来汉字输入,他们借用汉字的音和义来标注他们的语言。
注3,根据網上查到的资料,中国唐朝以前一直称之为“倭”“倭国”“倭奴国”。“日本”這個名字是武则天时期改的(准确地說,是武则天时期被中华承认的)。我個人不习惯称呼“倭”所以一直用“日本”,但文中人物对话還是使用“倭”。
注4:因为我对這时候的中日交流史其实不是很了解,前段時間才看了一些资料就开始写了,所以前面犯了一個错误。歷史上,小野妹子是带了一份日本国书来的,那份国书的题头词是“日出处之国之天皇致日落处之国之天子之书”,這份国书表明天皇和天子是平起平坐的,但日本却因为在“日出处”所以比“日落处”的中国高出一個层次,這是对中国的贬低(隋炀帝生气了,但后果不严重,還慷慨地摆出高姿态)。但是我当时写到日本的时候资料查的太仓促,并沒有看到這件事,這两天再看书的时候才看到。所以我将在后面用另一种方式补上這份国书,特此說明一下,希望沒有误导看书的人。
探花
四月春闱结果公布的时候,又是几家欢喜几家愁。“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临澹花”的人不在少数,然而更多的却是“花繁柳暗九门深,对饮悲歌泪满襟”。
参考的女子们成绩都很好,沒有一個落榜。想来也是,几千万的女性中最出色的几個還不能比過大多数男人,未免太說不過去了。
那個乔灵裳当真是有真才实学,科举八门竟然门门有名,皆是名列前茅。
這场科举中玄澈還发现了一個大大的人才,這個人在时政试卷的附加题裡对高句丽提出了一個看法:卧榻之侧不容有虎。同时他還小小地反对了一下玄澈对于生育問題的宣传,他认为所谓的“理性生育”听起来不错,但暂时沒有必要,若要宣传,也要再過上那么二三十年。
且不說這位对于生育理念宣传的反对意见,让玄澈感兴趣的是他对高句丽問題的看法。
如今高句丽和大淼之间的关系還算是睦邻友好。不過玄澈知道高句丽是头狼,一定会反,而且高句丽现在所占据的位置差不多就是后世东北三省的位置,這片土地不但资源丰富,而且对于中原来說是有着重要的战略意义的,另外后世的几個强大的游牧民族也都是由此发源。玄澈虽然从未对人說過,但他心裡却一直有着一個计划,那就是等高句丽吃饱了撑着来挑衅大淼的时候,给它狠狠一击,将那片肥沃的土地尽收囊中!
這名学子虽然不可能预知日后高句丽以及那片土地可能孕育出的潜忧,但他却很明确地說了,高句丽民风彪悍,這几年一直向外扩张,若不出所料,迟早有一天会将矛头指向大淼,既然如此,倒不如早作准备,在适当的时候给它迎头痛击。另外這名学子也粗浅地描述了一下高句丽所在地区的环境,并說這個地方十分重要,是兵家应争之地,既然如今大淼国力强盛,那就应该将其拿下,以除后患。
至于生育問題为什么应该停止,這名学子只是三言两语說如今国情不符,不需要宣传。
忽略那生育問題的反对言论,对于這学子对于高句丽問題的看法让玄澈极为欣喜,当下就对這個名为宁怀善的学子产生了莫大的兴趣。
张榜之后照例会有一個探花宴,邀請所有上榜学士在御花园中畅谈。這次玄沐羽异常主动地要求前往,玄澈多少猜到了原因,但也不說什么。
探花宴上见了人,原来宁怀善就是赏花会上出言讥讽乔灵裳的青年。
宁怀善是個俊朗的青年,身材高瘦,五官深邃,似乎有外族混血,只是大概外族血统已经比较淡了,看起来和普通中原人并无太大不同。宁怀善今年二十有一,即便如此,宁怀善在诸位中举学子中還是颇为年轻。
這次玄澈并沒有给宁怀善三甲名次,相反的,玄澈只给了他一個较为靠前的进士名次。或许是因为這個原因,宁怀善的心情并不是很好。
开宴之后玄沐羽沒有和玄澈一起,他去了哪裡玄澈心中有数,虽然有些不快,但還是放到了一边。招来宁怀善,玄澈想与他谈一谈。
“参见陛下。”
宁怀善的态度依然是不亢不卑的。
玄澈看了一眼宁怀善藏在袖中握紧的手指,微微一笑,温言道:“怀善,朕看了你的卷子,說到生育宣传应该停止的問題,朕想听你具体說說。”
宁怀善袖中的手指松开了一点,道:“只是在下的陋见,還請陛下不要见笑。”
“沒有关系。”
玄澈用微笑安抚了宁怀善的情绪。
宁怀善深深吸上一口气,道:“在下在年初时曾看過报纸上刊登的大淼国力的统计数据,在下觉得,大淼的土地還是有可拓展性的。”
“嗯,沒错。”玄澈点了点头,让宁怀善继续說。
“历朝历代一直都是定都北方,南方发展始终逊于北方。成朝偏安江南之后因为君主昏庸,江南发展也很缓慢。大致說来,大淼长江以南地区的发展远远比不上长江以北地区的水平。”宁怀善顿了顿,见玄澈沒有反驳,便继续說,“陛下前段時間提出要发展两湖流域和珠崖等地,這两個地方,在下以为都是极好的粮食产地。两湖流域降水充沛,地力肥沃,温度也适宜,只要有充足的劳动力,在下相信很快就能成为粮食重地了。而珠崖地区,臣曾听闻高温能缩短农作物的生长周期,如果這是真的,珠崖等炎热地带应该是相当适合农作物的生产。如此看来,劳动力反而缺乏了。”
玄澈看看宁怀善,却问:“你从哪儿听說高温能缩短农作物生长周期的?”
宁怀善一怔,立刻道:“在下曾在珠崖一带停留過一段时日,见那日作物虽少,但似乎都很茂密,恰逢大淼诸位地理系毕业生来珠崖考察,有幸结识一二,讨论之下曾听一位学子如此說過。”
“哦。”玄澈应了一声,“除了两湖和珠崖需要劳动力之外,還有什么原因嗎?”
宁怀善道:“与开发江南并进的還有陛下提议的对流求、西夷等地的探索,想来這也是需要人力的。在下又曾见识過世界的地圖,中原之外還有诸多土地。陛下如果有意纳入版图……人還是不可少的。”
玄澈笑笑,說:“如果朕沒有意思将那些地方收归大淼呢?”
宁怀善毫不避讳,直视着玄澈的眼睛,沉声道:“那雄单和西善总是要的吧!”
“那两個地方啊……”玄澈似乎在想什么,开了個头,并沒有将话进行下去。
宁怀善看不透這個皇帝這几年对那两個地方所作的又何用意,但他绝对不相信這個有着天空般广阔胸怀的男人会对那两個地方沒有兴趣。宁怀善并不介意此刻玄澈的避而不谈,西善和雄单的問題,对于他這個连正式官制都還沒有的人来說還是個国家的秘密。宁怀善本来觉得以他的才华应该很快就能接触到這些核心秘密,可是這次科举的结果出来却让他大大失望了,他不知道是为什么,他觉得自己答得很好,唯一有可能让皇帝感到不悦的,可能就是關於制止生育宣传的论调了,只是看现在這個皇帝的表现似乎又不是這样,這让宁怀善疑惑了。
玄澈不置可否地笑笑,跳开了话题:“關於高句丽、百济和新罗,你怎么看呢?”
宁怀善心中一跳,沉吟片刻,咬咬牙,坚持道:“扶植新罗,打击高句丽。”
“理由?”
宁怀善道:“高句丽是匹有野心的狼,实力最强,而且他们近年来一直蠢蠢欲动。新罗是三国中最弱,与高句丽关系最差,与我們却是最像的。至于百济,它的情况和新罗比较像,只是在下以为百济一旦扶起来,想要再控制会比较难。在下以为,最好的结果是消除高句丽,剩下百济和新罗两强对峙。”“那倭国呢?”
“倭国?”宁怀善愣了愣,下意识地重复了一声,显然是沒想到皇帝会问到這個国家。看着皇帝嘴角无笑的侧脸,宁怀善觉得自己后背似乎出了一点儿汗。宁怀善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站定弯腰拱手道:“陛下恕罪,在下对此国毫无了解。”
玄澈并不在意,只轻声道:“怀善,朕這次只让你做了一個名次不高的进士,你一定觉得心有不甘对嗎?”
宁怀善不作声,但闪烁的目光显然在告诉玄澈:是的,我不甘心。
玄澈笑笑,道:“你的答题很棒,但真正让朕眼前一亮的却是你關於高句丽的看法。”
“那陛下……”宁怀善刚想争辩什么却突然住了口,他怔了怔,突然想明白了什么,脸色一白,慌忙惶恐地低头躬身請罪道:“草民该死!”
“你明白了?”
“草民明白!”宁怀善低声道,“国之机密,不可妄言!”
玄澈不由得笑了,這個宁怀善果真聪明,自己什么也不說,他就明白了。
玄澈伸手托起宁怀善,笑道:“委屈你了。不過如果把你的附加题完全去掉,你前面的答题虽然不错,但也算不上最好,若是把這样的卷子放上三甲,不免引人注目了。”
宁怀善忙道:“草民明白。”
宁怀善本以为玄澈会回应点什么,然而他等了许久,都沒有听到玄澈的回应,又觉得对方的目光并沒有落在自己身上。宁怀善忍不住抬眼瞄去,却见玄澈静静地看着前方,面无表情,眼中似乎闪過些许不快,但立刻玄澈就垂下了眼帘,回眸对宁怀善微笑道:“你明白就好。父皇和乔姑娘也在前面,刚才朕问你倭国事宜你答不出来,不如去听听乔姑娘如何想的。”
宁怀善抬头看去果然是太上皇和乔灵裳两人在不远处相谈甚欢。
玄澈便自顾自地走了上去,宁怀善连忙跟在后面。
“父皇。”
走到两步远的地方时,玄澈才淡淡地唤了一声。玄沐羽虽然老远就看到了玄澈和宁怀善二人,但此刻听到這声唤,心中還是不免紧了一下。
這时宁怀善和乔灵裳先后行礼道:“参见太上皇。”“见過陛下。”
玄澈的目光便落在乔灵裳身上,微笑颔首:“乔姑娘,好久不见。”
乔灵裳笑笑,显然心情很好。
玄沐羽也不知自己是不是应该松一口气,只是看着玄澈微笑的模样,心头還是紧得松不开。玄澈似乎感觉到什么,转過头来,对玄沐羽微笑,但随后就转向乔灵裳,說:“乔姑娘,朕刚才和怀善讨论了一個問題,怀善却一個字也答不上来,不知道乔姑娘有沒有兴趣听一听?”
乔灵裳瞥一眼宁怀善,道:“民女相信自己能给陛下一個满意的回答。”
玄澈笑笑,說:“我們刚才在說關於倭国的看法,乔姑娘以为呢?”
乔灵裳听了也傻眼了。在大淼与倭国建交之前,中原人并非是完全沒听過這個国家,但也仅仅限于博学广闻的少数人,而且知之甚少。现在中倭建交不過几個月,要這些人拿出一個有深度的完整观点,或许是困难了一些。
乔灵裳咬咬唇,沉吟片刻,想到刚才自己那么自负的宣言,還是硬着头皮开口了:“民女以为,倭人居心叵测!”
玄澈微微挑了眉毛,道:“哦?话不能乱說,這可是涉及两国外交的大事。”
话已经出口了想反悔也来不及了,這时乔灵裳是被逼上了梁山,危及之际思路倒突然灵光起来。乔灵裳道:“這些倭人說是要来我中原学习佛法,但就民女几月所见,倭人四处探查,民女虽不知他们作何意图,但光這鬼祟的举动就足够让人怀疑了!”
玄澈笑看一眼宁怀善,說:“看来還是女子的观察更为细腻。”
乔灵裳很是得意,宁怀善倒還是一脸淡然。
话题告一個段落,四個人站在一起稍显沉默尴尬之时,森耶上前附在玄澈耳边說了两句,别人听不到,但内力深厚的玄沐羽却听得清楚,那森耶說:“莫怀到了。”
玄澈微微点头,随即对三人說:“朕還有事,先离开了,你们慢慢聊吧。”然而他又转头对玄沐羽說,“父皇,刚才皇儿打扰了,您和乔姑娘继续。”
玄澈面带笑容口气平淡,但玄沐羽依然是心下一揪,刚想出声辩解就想到旁边還有人,等他堪堪收住嘴边话时,玄澈已经走开十步远,虽然追上去容易,却失了体统。玄沐羽不得不无奈地吞了這苦果,和乔灵裳继续刚才被打断的谈论,只是這时候已经沒有心思了。
莫怀是早几年严锦飞在外面收下的一個孩子,见他机灵,就呆在身边培养,沒多久就发现這孩子十分聪慧,在情报处理上很有天赋,于是就向玄澈禀报了,想让莫怀进入听风楼接受系统的训练。玄澈准了,前两年出师了,就是常在玄澈和严锦飞之间跑着,也是個受玄澈信任的人了。
莫怀今年不過十六岁,十六岁的少年在玄澈眼中根本就是個孩子,但這個时代,十六岁也是可以独当一面的承认了。
现在莫怀刚刚完成最后一次历练,回到玄澈身边准备接手林默言和森耶手上的情报工作。
玄澈与诸位大臣学子告辞后回了清凉殿,入了大殿,屏退众宫人,才有一人从莫名的地方冒出,幽灵般出现在玄澈身后。那人身材瘦小,和玄澈站在一起還矮了一個头,只是一身深灰劲装却裹出一個矫健的肌肉线條。
来人声音清亮却压得低低的:“莫怀参见主子。”
玄澈看看莫怀,点点头,道:“我让默言和森耶将手上的工作转给你,你了解一下,等适应了,我让你帮我查個人。”
“請主子吩咐。”
“乔灵裳。”玄澈甩出一個名字,顿了顿,又给出另一個任命,“還有宁怀善。你看着查吧。”
“是。”
玄澈走了一步,又回头說:“查乔灵裳的时候若是有什么‘特别的人’牵涉其中,你要识趣避开,明白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