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
玄恪抓着一份最新版的世界地圖左看右看,两道眉毛都快粘到一起去了,可是心中的那個問題依然沒個答案。
方太傅一定知道,宁少傅肯定也知道,要不要去问他们呢?
玄恪咬着牙犹豫不决。那個男人沒有限制他问别人,但是他不想问,从沒有听說那個男人有什么决断是问了旁人才做出的。玄恪才不要被那個人看笑话,你想让我问,我偏不问,绝对不问!
可是究竟是哪裡要占领呢?安南?吕宋?倭国?新罗?总不会是那极北之地吧?
玄恪想不出個所以然,但又不想问那帮皇帝器重的臣子,最后還是去找傅云等人。
傅云、祝尧、杜咏凉、林翘和方会方慈两兄弟,都是玄恪在太学院裡认识的好伙伴,除了方会方慈是方休明从孤儿院裡领养回来的孩子,其他都是各位大臣或临澹贵族的孩子,最大的祝尧也才十五岁,最小的方慈更是只有六岁,一群毛都沒长齐的小屁孩围着一张世界地圖开始了他们作为太子心腹的第一次峰会。
“陛下给我出了一個题目,我們现在要讨论的就是,如果我是皇帝,我要吞并哪個地区!”
玄恪开门见山直奔主题,站在地区前板着脸揭开了這届会议的序幕,虽然這個模样有点可笑,但下面的孩子還是很认真地在思考。
几個孩子目不转睛地瞪着地圖,几乎要把地圖瞪出一個洞来。
一刻钟后,祝尧第一個开口:“我觉得应该是新罗!”
“我看是倭国。”杜咏凉不赞同地摇头,“我知道陛下最讨厌的就是倭国。”
“陛下对新罗也堤防得很。”林翘看起来比较支持祝尧的意见。
杜咏凉說:“陛下对新罗只是堤防,对倭国那是痛恨!要打当然要先打倭国!”
傅云摇头道:“不对,陛下是很讨厌倭国,但是要打的话也要先把新罗打下来,再从新罗出兵攻打倭国,怎么会跳過新罗去打倭国呢?”
“那不一定。”一直沒有开口的方会說,“我曾听父亲說過,陛下要占领海参崴、台湾和琉球群岛,就是为了对倭国和新罗形成南北逼迫,我大淼水军强盛,直接从海上攻占倭国并非难事。而且我听說因为陛下投资的海外贸易,现在倭国国内经济状况很糟糕,几乎是民不聊生。”
方会一番话說得大家都沉默了。
方会看大家都在认真思考他的话,颇有些得意,又說:“還有那新罗,陛下也曾对父亲說過,這块地方虽然文化和大淼十分相似,几乎是全盘照搬大淼,但民族品性却与大淼完全不同,是個自大而坚韧的民族,若要打自然是打得下来,只是付出的代价太大,可得到的地方又小又沒有特别的好处,未必值得。”
玄恪沉吟片刻,问:“你是說陛下可能越過新罗攻打倭国?”
方会却摇头:“应该也不会,倭国离我們太远,而且陛下那么厌恶倭国,恐怕不会愿意让倭国并入大淼,那样一来不是反過来帮那些倭人发展起来了嗎?”
方会說了這么多等于沒說,玄恪不悦道:“那你觉得陛下会打哪裡?”
“应该是下面。”方会指着吕宋一带,“陛下這几年不是都在做這裡的贸易嗎?从当初对雄单和西善的策略来看,這個地方现在也正在被大淼的经济侵蚀,很有可能陛下就是要将這地方收进来。”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陛下对南海诸岛一直很重视。”
孩子们陷入思考。片刻后,傅云摇头:“不可能,你也說陛下因为新罗民风不同不会特意去攻打,那我也听說吕宋一带习俗特异,又都是无知蛮人,打下来根本沒有意义。”
玄恪听了也点头,从那個男人平时的言论来看,他似乎对吕宋地区确实沒有什么意思。
說来說去都沒有一個答案,大家又陷入沉默。
玄恪想了想,问:“有沒有可能是极北之地?”
祝尧马上接话:“那种鸟不拉屎的地方,陛下要那裡有什么用?”
杜咏凉不服道:“可西北不也都是荒漠,陛下還不是一样打下来了。”
祝尧嗤笑道:“那怎么一样,那是当初西善先挑衅我們的,還杀死了陛下最疼爱的弟弟,陛下当然要报仇!”
杜咏凉嘲笑道:“不要忘记了,用经济侵蚀西善的政策可是在西善挑衅之前就定下来了,难道那时候陛下就知道靖王日后会死于沙场嗎?”
“這……”祝尧一时语塞,林翘却在旁边插话道:“也不是,其实看看周围几個国家,哪個国家陛下沒有使用经济侵略的?新罗、倭国、吕宋、安南還有再過去再過去的国家都在和大淼做生意呢!”
杜咏凉看看林翘,勉强点头道:“倒也是。”
祝尧突然冒出一句话:“不会是要打到西方去吧?”
杜咏凉鄙视了他一眼,說:“当初陛下将西善人往西边赶的时候都沒有追過去,现在打什么打。”
祝尧說:“那时候军队疲惫,当然要休息!還有国库——打战要银子的!”
杜咏凉更加鄙视:“不懂就不要乱說话,我們大淼的军队当初打完高句丽打雄单,一共打了半年都還是士气高昂,打西善打了還不到两個月就累了?胡扯!還有那场战争因为西善偷袭靖王,陛下怒极,自己掏腰包追加了一大笔军费,结果引发了全国上下的捐款狂潮,最后国库支出的只有一個零头。拜托你好好看看报纸再开口好不好。”
“陛下……”
“闭嘴!”
祝尧還想辩驳,却不想玄恪爆发出一声怒吼吓得全部人都噤了声。
玄恪气急败坏道:“我要你们用自己的脑子想,不是把陛下脑子借過来想!我要你们解决問題,不是陈述那個男人有多少丰功伟绩!”逼宫
东宫的书房裡静默着,每個人都垂着头不敢直视太子,他们知道太子和陛下這几年来都不是很对盘,却不知道是为了什么,還以为是太子闹孩子脾气——要知道他们和各自的家长也多多少少有些冲突,只是這种冲突最终都会变成亲子间的温馨。却沒想到太子居然会生這么大气。
玄恪不耐烦地将几個孩子都往外赶,叫道:“散会散会!问你们也等于白问,我自己想!”
大门砰的在眼前摔上,门外一群孩子们大眼瞪小眼。
“我說……太子最近脾气好象不太好?”祝尧抓抓脑袋,一脸纳闷。
傅云想起一年前围场裡太子吃人一般咬自己的事,也点点头:“這几年都不太对劲。”
几個孩子面面相觑,最后杜咏凉小心翼翼地问:“是不是和陛下闹别扭了?”
傅云挑起眉毛:“一闹就是几年?”
几個孩子同时显出一脸不可思议。
玄恪把自己关在书房裡折腾了很久,终于出关了,抓着地圖去了清凉殿。
玄澈正在和玄沐羽你侬我侬,看到玄恪突然跑来手上還拿着地圖,就知道那個問題他是有答案了,便笑看着玄恪将地圖摊在自己面前,然后露出一本正经的模样指着大淼西南方向上那块突起的高原說:“打這裡!”
玄澈心中吃惊且欣喜,面上却依然平淡无波,懒懒地看一眼地圖,淡淡地问:“为什么?”
玄恪的手指沿着大淼包含西藏之后的版图形状勾了一個大概的圈,說:“好管理。”
“……”玄澈沉默了片刻,勉强点头,“是個理由。還有呢。”
玄恪指着大淼以北,說:“太冷,不需要。”指着新罗,“强扭的瓜不甜。”指着倭国,“不配做大淼的臣民。”指着吕宋,“沒有价值。”最后只向西方,“太远。”
玄澈听了点点头:“排除法。還有呢?”
玄恪抿抿唇,硬着头皮說:“這裡资源丰富。”
玄澈似笑非笑地看着玄恪头皮发麻,却沒揭穿玄恪的心虚,只又问:“還有呢?”
玄恪的手指在地圖上顿了顿,然后心不甘情不愿地收了回来,低声說:“沒有了。”
玄澈笑笑,指着西藏說:“想想它的军事作用。”
玄恪看了又看,這张地圖并沒有将地势绘出来,玄恪若是不了解這個地区的地理再怎么看也沒有用,但玄恪跟着宁怀善学新学,知道這片地区是一個平均海拔超過8裡的高原。
玄恪皱了皱眉头,不确定地說:“居高临下,地利?”
“一点。”玄澈点头,“還有。”
玄恪這回說不出来了,他看了看去想不出第二点。
玄澈在高原的西南部划了一條线,說:“這裡,有一座雪山,高达16裡,终年积雪。”
玄恪挑起眉毛,不解地看着玄澈。
玄澈微微蹙了眉头,只得从那條线上往南又指了指,再說:“只有我們冲下去,沒有别人冲上来。”当然,玄澈沒打算攻打印度,不過防范于未然是必要的。
“……战略主动权!”玄恪终于恍然大悟。
玄澈无奈地摇摇头,說:“你再奋斗十年吧。”
玄恪脸色大黑,一把夺過地圖咬牙切齿地走了。
玄沐羽看看玄恪离去的背影,却低头问:“你干嗎气他?”
玄澈叹息道:“连這么简单的問題都想不出来,我要和你去隐居,哪裡還等得了那么多年。”
玄恪气恼地跑回东宫,看到一帮孩子们還在那儿等他,愤怒之下口不择言地乱叫道:“我要逼宫!”
噗——
乒!
一時間,所有人口中的茶水手中的茶杯,该喷的喷了,该摔的也都摔了。一屋子的宫人都惊慌地跪下来。
傅云一抹水渍跳起来大叫:“殿下,你疯啦?!”
祝尧指着玄恪颤抖着嘴唇說不出话,林翘成呆滞状态。
杜咏凉一愣之后翻出一個白眼,凉凉道:“你让陛下直接退位给你還比较现实。”
方会却說:“殿下要人沒人要钱沒钱,怎么逼?”
玄恪只是在屋裡来回跳脚大叫:“我要逼宫!我要逼宫!我要逼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