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预谋
玛塔在他身旁半蹲下来,蛇首鞭上四條蛇头伸长的舌头在這名快要晕厥過去的战士颈脖上游走。她的双眼放射出怒火“是谁指使你的?”
“不!我也是受害者。恳求您,看在同是戴尔文的份上救救我!”
“你是想顽抗到底了?你为什么恰好会晚到?是想逃避這次职责?为什么会刚好带着一枚心灵护符?”玛塔用鞭子的精金末端划开了阿索文的衣扣,一枚白色透明的心灵护符赫然挂在他的颈脖上:“或者你選擇让我直接拷问你的灵魂”玛塔恐吓道,实际上她几乎已经耗尽能力,沒有能力再释放一個三环的心灵拷问了。
阿索文的身体瑟缩了一下,他知道玛塔這不是恐吓,自己的生命能不能延续下去全看接下来的回答是否能令她满意:“我早上从你主母卧室出发的时候蹑手蹑脚,努力不让任何人发现,你知道主母不喜歡有人在清晨吵醒她。”
玛塔沒有表示,她不确定這是阿索文拉出母亲来压制自己還是有其他用意。
“但是,为了节省時間,我沒有走楼梯,我抄了個近路,我从主母的房间直接到了议事厅,我這样地位的男性是沒有资格接近那裡,我本打算悄悄的走過,沒想到在那裡看到到希尔维斯。”玛塔的蛇首鞭一紧,阿索文几乎被鞭子勒出了白眼,话也被打断了。
希尔维斯是玛塔的生父,也是這個家族的侍父。听到他的名字出现在這场对话中,实在让玛塔大吃一惊。
玛塔缓缓的放松了鞭子,让阿索文透了口气。他喘息着,偷偷的看着玛塔的脸色一眼,努力平复呼吸,继续說道:“因为怕被发现,我不敢出声,只想等他走了之后,再偷偷溜走。沒想到他在和人谈话,出于好奇心,我就观察了一下他的手势,他的一半身子被挡住了,我只能读懂他手势的一少部分,我发誓绝大部分我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是我读到了‘巡逻’,‘湖畔’,‘心灵法术’這样的词句。”
“和他谈话的是谁?”
“不知道,那一位从头到尾都在大厅的另一端,沒有现身。”
鞭子绞紧了他的喉咙“你听到這样的消息却沒有想到向你的队长汇报?”
阿索文喘息着回答道:“我当时并不敢决定,他们并沒有提及具体的時間,也沒有指明具体的人。您的父亲姓法斯特!针对他,沒有证据的指控只会让我被马上绞死。而且我快迟到了,我只好带上心灵护符,以防万一。”
“所以你躲在了队伍的最后,并且凭着心灵护符躲過了第一波袭击。”
“是的。”
“很好的解释。只是你又如何解释心灵护符?一個普通的男性会有心灵护符?”一只蛇首张开大嘴,裂开尖牙,在他的脖子上咬了一口,但沒有注射毒液。即使這样,被毒蛇啃噬的痛苦让他几乎晕厥過去,阿索文强忍着痛苦,解释道:“這是主母在一次心情好的时候赏赐给我的,据說是她曾经的战利品。”
玛塔很难想象母亲会有心情好的时候,而且她也曾经遭遇過和夺心魔的战斗?作为一個主母!简直和不可思议!這個城市可沒有主母大战夺心魔的歷史。
看着玛塔逐渐冰冷的眼神,一瞬也不敢分神的阿索文绝望的叫道:“拷问我吧,我对着至高的女神起誓,我說的句句都是真的。拷问我吧。”
玛塔犹豫了一下,她本打算杀了他,一個失去利用价值的平民男性不值得费神,即使那名男性是主母的面首。但是他话中透露的情报让她不得不重视。她在阿索文說话的时候,一直在閱讀他的心灵,這是一個不耗费神术的祭祀能力。他說的都是真话。在他說话的时候,心中转了很多念头,包括如何在言语中巧妙的提到主母对他的宠爱,如何在最后关头引诱自己。但是他所說的那些部分,全部都是真话。
但是,沒有办法拷问他灵魂,就沒有办法确定他說的真话是否是他看到的全部,也许有一些原因让他沒有把全部的事实說出来。或许有人事先准备好了這样的一個诱饵,只等自己一口吞下它。
无论他是不是一個诱饵,他在今天這场安排好的死亡剧本中都是注定要死的角色,敌人不可能计算到最后的变故,在发生之前连自己都沒有预料到。按照原本的剧本,這一個小队就应该消失在這样的巡逻的道路上,或许第二天另一個巡逻队伍会在這裡发现战斗的残迹,到时候连死者的骨头都已经被黑暗中的食腐者给啃的干干净净。
依照黑暗精灵的本性,沒有人会心甘情愿扮演一個注定要死的诱饵。
主导這個剧本的会是谁?
阿索文供认了希尔维斯。
但是希尔维斯沒有理由要除掉她,她是他的亲生女儿,她的存在只会巩固他的地位,早已失宠的他能稳稳的待在侍父的位置上,不仅仅因为他曾经是法斯特家族的王子,三個亲生女儿也是重要因素。這样的條件下,什么样的交换筹码,能够使他甘心除掉自己的亲生女儿,或许還是最后一個亲生女儿?
還有另外一位和他密谈的是谁?能够进入小客厅一定是家族中拥有一定地位的角色。家族中的每一位女性都有嫌疑,但是嫌疑都不足够大到安排一個這样细致的计划专门来杀掉她。首先,要伪造一個恐爪怪的痕迹,让城市派出祭祀支援。其次還要保证她被抽中支援巡逻队,并且保证完全掌握整個巡逻队的路线和時間安排。最后,他们還要有办法与夺心魔勾结才能成功的杀掉自己。
巡逻队的眼线,祭祀教院中的耳目,甚至是自己的导师蒙特丝甚至都有可能是她的人,如果這個敌人是“她”的话。
自己家族中突然出现了這样出色的人物,真是教玛塔大吃一惊。
三個呼吸间,她做了决定。
“如果我发现你胆敢有任何泄露……”沒有說完的威胁,蕴含着一個祭祀报复的无限可能。
阿索文心中松了一口气,知道垂在自己头顶的死神的镰刀暂时移走了,但是面上不敢有任何放松,他举起一只手贴在心脏处:“我发誓,绝不会就今天早上的所见和我們现在的谈话泄露一個字。如果有违誓言,让我变成蛛化精灵,永世被女神的怒火所折磨。”
“黑暗精灵的誓言如同泥土一样不值钱。听好了,如果有祭祀询问你,你不需要多說,就只要叙述他们需要知道的部分。明白么?祭祀在运用读心术的时候,如果听到的都是沒有疑点的真话,就不会在你身上浪费拷问的法术。”
“涉及到家族内部的事务,学院的祭祀不会干涉。主母也不会插手女儿们的争斗。学院会替你治疗,你要請求住在学院一晚,第二天我会去找你。记住,如果你胆敢主动向任何人提起,我会让你后悔为什么生存在這個世界上。”
“是!”阿索文唯有用点头来加深這种肯定。
玛塔将自己最后一個一级法术,替换成了治疗术,施加在奄奄一息的阿索文身上。程度刚好让他不会因为失血過度而死,又不至于完全恢复。毕竟把一個活人弄回撒伦多可比搬动一個死人容易的多。
玛塔向最后一只尚未逃走的蜥蜴展示了一下自己的徽章,蜥蜴乖乖向两人的走了過来。它在战斗的一开始,就被耀眼的光芒弄得失明了,背上的战士尚未看见敌人就死了,他的徽章恰巧从尸体上掉了下来,震慑住了它,使它违抗自己的本性,一步都沒有挪动,而夺心魔可能本想抓一個交通工具,才放任它活了下来。玛塔示意阿索文坐上蜥蜴,他努力的尝试了一下,好几次翻身爬上了蜥蜴又因为体力不支跌了下来。
玛塔在他努力尝试的期间站在一旁冷眼旁观,最后確認他的无力不是作伪,才提起他横放在坐骑上。她将鞭子塞进腰间,掏出钉头锤,翻身爬上了蜥蜴。
两人顺着原路返回。
不同于来时的有惊无险,回城的路途中,他们几次遇到危险的猎物。两人中一名身受重伤动惮不得,另一名耗尽神力,筋疲力尽。全靠着蜥蜴无声的脚步和黑暗精灵隐蔽的功夫,才有惊无险的擦着猎食者的鼻子走了回去。
直到看到黑暗精灵城市闪着柔和魔光的圆弧形拱门,两人才松了一口气,這是城市的入口。到了這裡,才真正安全了。
玛塔下了蜥蜴,用手势吩咐门口看守的蜘蛛看守住蜥蜴上的阿索文,才急匆匆的走进了学院。
因为失血過多,在路途中阿索文一直昏昏沉沉的趴着,突然感到载着他们的蜥蜴停下来了。他茫然的抬起头,眼前是两只巨大的蜘蛛,近的连它们脚上一根根的刚毛都看的一清二楚。
它们的八只脚稳稳的扎在地上,两只稍短的螯肢垂在自己的头上,卵圆形的腹部上是无数的细管。八只巨大的眼睛在头部排成两行,俯视着自己,倒映出无数個趴在蜥蜴身上的自己。在蜘蛛繁复的脚的空隙之间,是三栋熟悉的宏大建筑。
金字塔,他曾经生活了二十年的地方,格斗武塔,教官的细剑,判定死亡的绿光;
蜘蛛八只纯黑色眼睛中自己的倒影逐渐模糊。
蜘蛛形状的祭祀教院,最后的六個月,带蜘蛛毛刺的鞭子和流干了鲜血的那一夜;
黑色的天幕下,最远处高塔群立的法师学院和深黑的瞳孔一起向阿索文压了下来。
他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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