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8章-姚霁珊的全部小說庶庶得正
傅庄淡淡一笑道:“母亲沒见我,只說要在佛堂静修。”
傅庄便擎起酒杯,浅浅啜了一口酒,懒散地道:“過几日便好了吧。”說罢他又举起了酒杯,“小弟這裡给大哥接风了。還望大哥别嫌弃酒水简薄才好。”
傅庄笑道:“此地湖光正好,又有游鱼钓来佐酒,给我接风再好不過。大哥可不是那挑眼的人。”
傅庭笑着干了杯中之酒,随后问道:“大哥這趟差事办得如何了?可還顺利?”
傅庄便道:“差事倒還顺利,就是路途远了些。”
傅庭便有些羡慕地道:“西南风光自与此处不同,大哥也算是长了见识,小弟却是羡慕得紧。”
傅庄笑容不减地道:“你說得沒错。西南风光的确与众不同,我還带了好些土仪,已经差人送去你那裡了。”顿了一顿他又道:“我這次回来歇上些日子,便還要出门。部裡分派了好些差事,這三、五年间,我在家的時間怕不会多。到时候家中還要多承你照应着。”
傅庭点了点头,却未曾說话。
不知是不是错觉,傅庭总觉得,今天的傅庄与以往大不相同。可是,他又說不出具体不同在哪裡。细细看去,眼前的人除了瘦了些,依旧還是那個温润端和,予人如沐春风之感的谦谦君子。
傅庄的归来,像是为平南侯府這個完满的圆形,安上了最后一枚缺角,让這個大家庭的氛围变得更加安宁。傅珺甚至怀疑,前些日子的那些明争暗斗,会不会是出自自己的臆想。如此安静的侯府,简直让她有点不习惯。
因着傅庄回归,侯爷连着几天心情大好,面上的笑容也比往常更多。他還为傅庄办了一次小型的接风宴,只叫了傅庄兄弟三人,爷几個在外院的江天雪霁阁裡喝了顿酒。
侯夫人静修了整整七天,中间只破例见了傅庭一次。而在见過傅庭后不久,她便从小佛堂裡出来了。
时隔数日再见侯夫人,傅珺发现,侯夫人嘴角下垂的弧度,比平素又加深了两分。
幸得侯夫人還是很爱笑,慈祥的、和蔼的、欢喜团团的笑。這些笑容掩去了她面容的怨苦,让她又变回了那個得体而宽和的侯门贵妇。
時間很快便到了九月中旬。早菊开罢,晚菊登场,风一阵紧似一阵,天气越发寒凉了起来。
侯夫人最近喜歡上了莳弄花草。她叫人搬了十几盆菊花,布置在院中,還叫人四处搜罗了几盆名品菊花来,分门别类排列在阶下廊前,将原本便十分刻板的荣萱堂,捯饬得更加板正端方。
对于侯夫人异于常人的审美,傅珺已经无力吐槽。只要侯夫人每天笑口常开,别老将眼睛盯着三房,她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好了。
自鬼针子事件之后,傅珈病了好些日子,连课都沒上。傅珺曾与傅瑶相约着去看她,却被拒在了门外,說是已经睡下了。
张氏倒是十分和气,将她二人让进正房,拉着她们的手說了好些话,又嘱托她们时常也来這裡玩。
傅珺不知道傅瑶是怎么想的,反正她是轻易不会去横斜馆了。对于傅珈,傅珺已经不抱任何修好的希望了。大家各過各的最好。
在傅珈生病的這段時間裡,侯夫人也很少问起她来。往昔的那些疼宠与爱护,便像是被秋风扫尽了似的,余下的不過是些面子情儿。好在长房還有個傅琮,這孩子虽与傅珈是双生子,個性却截然不同,为人十分大度,又天性活泼,侯夫人现在疼他倒多些。
至于傅珺,在侯夫人面前依旧是個小透明,她存在与否,在侯夫人看来完全不具备任何意义。
却說這一日,秋凉无事,细雨挟风,傅瑶便派红袖送了张帖子過来,邀傅珺去卧月楼着棋。最近她们两個走得近一些,时常也会相约着一起消磨時間。
傅珺接過帖子,细细看去,却见那帖子折成了個方胜儿,打开后便是一张蜀制凝光五色笺,上头只寥寥两行墨迹,写着“秋窗烟雨,請君着棋”八字,左下角還印了一方刻作梅花状的私章,裡头是個篆体的“瑶”字。
傅珺便笑道:“三姐姐真有闲情雅趣,這帖子真好看。”又问红袖道:“這下着雨的天儿,三姐姐就不怕我不赴约么?”
红袖便笑道:“我們姑娘叫婢子转告四姑娘,說备了您最爱吃的水晶葡萄,专意候着姑娘前往呢。”
傅珺“噗”地一笑道:“三姐姐究竟是請我着棋呢,還是請我吃葡萄呢?”
红袖陪笑道:“自然是两样都請的。”
傅珺笑道:“既是三姐姐盛情相邀,我自当前往。你回去告诉三姐姐一声儿,便說我一准儿到。”
红袖忙应了声是,便由青蔓送了出去。傅珺便叫青芜道:“你去将我上回得的那海棠果儿装上一碟子,再把蒋嬷嬷渍的梅子盛上一些,下晌一并带给三姐姐。”
傅瑶喜食蜜饯,傅珺這也算投其所好了。
午后略作休息,傅珺禀過王氏后,便带着青芜与青蔓,主仆三個撑着青布伞,踏着木屐,也不乘轿,只沿着游廊缓缓而行,于凉风细雨中来到了卧月楼。
卧月楼虽名为楼,实际却是一所精致的院子。正房起了两层高,楼下待客、楼上燕息,自是傅庭与崔氏的住所;东、西两厢则予了傅玠与傅琇。傅瑶住在东边的小跨院儿裡,周姨娘、马姨娘二人,便住在倒座儿房边上的角院儿裡,二人各独居一院,西跨院儿却是空置着的。
因崔氏去了横斜馆找张氏议事,傅珺便也省了给长辈請安的程序,由傅瑶直接迎进了东跨院儿。
东跨院不大,安置得却也不俗。东边角落裡种着一丛芭蕉,蕉下有石桌石凳,西边儿一角则种着株梅树,此刻尚還是满树的青翠。
傅瑶将傅珺让进裡间,姐妹二人自是相见甚欢,一路說笑不息。青芜与青蔓上前替傅珺除去木屐。傅珺进屋便见风雨秋窗之下,一张棋案已然摆放妥当,两边各一张锦缛绣墩。案边是一张黑漆小方桌,桌上的红玛瑙盘子裡放着一串青油油的水晶葡萄,十分好看。
傅瑶便笑道:“知道你爱吃這個,我特地向爹爹讨的,如何,我這姐姐待你不薄吧?”
傅珺亦笑道:“三姐姐最懂我了,小妹自是感激不尽。過会子一定好好让姐姐赢几盘。”
傅瑶笑指着傅珺道:“我哪還用你让?倒是你,别输到最后掉金豆子才好呢。”
两個人互相打趣了几句,便坐在了棋案前,摆开棋子,开始下——五子棋。
对,沒错,就是五子棋。
虽然又是下帖、又是秋风秋雨的,气氛营造得十分高雅。但你能指望两個年龄相加只有十岁多的小女孩,在一起下围棋嗎?
不過是侯门贵女闲来无事,自己闹些事情出来打发時間罢了。傅珺现在对此已经十分习惯了。她日常也无聊着,有個不那么讨厌的小姑娘,陪着自己下五子棋,她知足了。
下了两盘棋后,傅瑶便摆上茶点,請傅珺喝茶聊天,笑道:“可惜今儿下雨,不然倒要請你去赏一赏我們這裡的菊花。”
一提到菊花,傅珺便想起了侯夫人院中那列兵似的菊花阵来,便笑着接口道:“你這裡也种這個?我看祖母院儿裡倒有好几盆开得很好看。听說裡头還有名品呢。”
傅瑶不在意地笑了笑道:“祖母那是为月底的赏菊宴做准备呢。”
赏菊宴?傅珺還真是头一次听說,便不禁问道:“什么赏菊宴?”
傅瑶便将颗棋子儿点在傅珺的额头上,笑道:“你竟是個小糊涂么,這么大的事情都不知道?”
傅珺摇了摇头道:“我该知道么?這又是什么大事?”
傅瑶无奈地叹了口气,解释道:“抚远侯家裡每年都要办一场赏菊宴,赴宴者皆需带一盆菊花前去应景儿,時間便在九月底,眼瞧着便快到了呢,祖母自是为着菊宴才备了這许多花儿。”
原来如此。傅珺点了点头,心中暗忖道:看起来是贵族聚会的玩意儿,却不知這個时空的贵族们聚会时是怎样一個情形。
想罢她又看了看傅瑶,心中不由生出一丝奇怪来。按理說,有這样出门的机会,傅瑶理应欢喜才是。可是观其面色却并不热络,這让傅珺十分不解。
见傅瑶对這個话题无甚兴致,傅珺便也沒再多问。二人又下了几局棋,天色便有些暗了。傅珺便从傅瑶那裡辞了出来,傅瑶直将傅珺送出了院门,方才回转。
待回到秋夕居后,傅珺想来想去,对那個什么赏菊宴還是有些好奇,便找了個机会问了问蒋嬷嬷,蒋嬷嬷便笑道:“是有這么回事儿。往年皆是老夫人带着大太太、二太太并几個嫡出的哥儿和姑娘们去的。”
蒋嬷嬷這话回答得十分含蓄,傅珺想了一会才明白,蒋嬷嬷這是暗示自己呢,似這样的聚会,三房原就是庶出,例来是轮不着的。蒋嬷嬷约摸是怕傅珺多想,便提前给她打好了伏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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