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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后台

作者:流晶瞳
早慧的孩子一般都有個共同特点,于事物的看法和大众不太一样。請:。天才必然是孤独的,故林若拙的說辞虽叛经离道,八岁的黄恬歪着头想了,却沒有批判她。而是道:“這话和我說說也就罢了。对别人不可說,不然,他们定說你沒规矩,胡言乱语,要吃亏的。” 林若拙怔了怔,长长的叹了口气,神情萎靡下来:“你說的对。是我狂妄了。” “好了,咱们不說這些。”黄恬认为,即便是好朋友,也不一定事事都观点相同。她和长兄也经常各自的坚持争的面红耳赤,却从来不影响兄妹间的感情。朋友间也当如此。 “嗯。”林若拙点点头。垂头丧气的抓過一把五香葵瓜子在手上慢慢的剥。她觉得自己需要好好养一养气。心理学上有一种說法,控制一個人行为的,从来不是自我,而是深藏潜意识中的本我。换句俗白点的话来說,就是姐以为姐是個五讲四美的好青年(自我),结果自欺欺人,真正的姐其实是個俗气猥琐的自私鬼(本我)。惊恐不?吓人不?林若拙就是這么被打击到了,她一直以为自己是穿越而来的冷幽默淡定女,临到头才发现潜意识中的本我竟然是個愤青。 “好了,好了。别丧气着一张脸。”黄恬见她這样,以为是被打击到了。有意逗她再高兴起来,眼珠转了转,悄声道:“你不是对那戏班子感兴趣么?一会儿咱们偷偷溜去他们后台瞧瞧,如何?” 林若拙大吃一惊:“你不是說要谨言慎行?” “那是大了以后的事,咱们還小呢。”黄恬毫不在意,压低了声音:“我听我爹私下和我哥說過,只要不被人抓住把柄,就不算干了坏事。這会儿人都在宴席上看戏,咱们只說累了去你屋裡歇歇,悄悄换了小丫鬟的衣裳,溜到戏台后面瞧一瞧,谁知道咱们是谁呢?這是你家,你路熟,只要避开了人,谁能发现咱们?退一万步說,就是被下人发现了,說出去也不過我們两個淘气。咱们十岁還不到呢,不碍事的。” 林若拙更震惊了,黄恬居然安排的有板有眼的。看着很熟练啊。不過最重要的是她有一句话打动了她,她们還小呢,一個六岁,一個八岁。就是被人知晓去了戏台后面看热闹,說出去也不過是小孩子顽皮。大不了再被罚抄《女训》,她還有好多存货。 心动之下,她又奇怪:“你不怕闹出来后受罚么?還有你爹,怎么和你哥說那样的话?” 黄恬笑的有些得意,道:“我們家教养孩儿和你们家可不一样,爹厉害着呢。他和我哥說,不会调皮的孩子不是好孩子。只是得看在什么地方调皮,不能坏了心。调皮也得讲究有勇有谋的。我哥就斗不過我爹,几次干坏事都被他抓住了把柄。不過今天是在你家,我爹不在,沒事的。” 林若拙听的膛目结舌,黄舅舅简直太凶残了。居然用這样的理念来教小孩。黄家一门都是牛人啊!难怪黄氏的脑子這么好使。在林家女眷裡排的上NO1,她這是运气不好嫁给了渣爹,若前头定亲的那位好好活着,嫁過去做了长房原配,可以预见未来的人生有多么风光。而黄恬……這位是青出于蓝。 两人统一了计划,便由林若拙开口,提出要带表姐去自己屋裡歇歇。大人们沒为难她们,林老太太笑道:“也是,难为你们小小年纪坐這么久,既累了就去你妹妹屋裡歇会儿,别硬撑着。” 林若拙抿嘴一笑,乖觉的和黄恬一块儿行礼,告退。 林老太太又遣人去女孩子们坐的席上传话,說姑娘们若闷了只管去散心或去厅堂歇息,不用拘谨。 范姑娘彭姑娘都是到了婚配年龄的大姑娘,自不肯如七八岁的孩子一样半途离席。规规矩矩的笑說不用。平家的两位姑娘家教不错,很有礼貌的說她们不累。黄珍唯唯诺诺的看了自己嫡母一眼,摇摇头,示意自己不用。林若菡和林若芜见状,也只能无奈的继续坐着。 事情进行的很顺利。黄恬到了融雪院,意思意思的参观了一下房间。就要和林若拙說‘体己话’,将贴身丫头关在房门外给她们守门。 “快快!首饰都摘下来,拿你的旧衣服……不要紧,小姐将自己的旧衣服赏给丫鬟是常有的事,能进后宅的戏班子见多识广,不会起疑的。”黄恬显然不是第一天干這种事,指挥的井井有條。衣服、裤子、鞋,面面俱到,又特别叮嘱她:“一会儿记得,千万别露出手,丫头可以生的比小姐好看,可以穿小姐的旧衣,或许還能比小姐有派头。但丫鬟绝不会有和小姐一样的手。我有一回就是在這上面露了馅……“ 悉悉索索穿戴好,互相检查了一遍。万事俱备。林若拙问:“怎么出去?”门口還有丫头守着呢。 黄恬诡异一笑,绕到北面后窗下,揭开窗栓:“当然是翻出去。” 林若拙叹为观止,果然不能听說的,只能看做的。谁能想到黄恬這样的淑女翻窗户翻的如此干净利落呢? 黄恬還夸她:“你身手不错。以后多练练就利索了。” 林若拙无力道:“你在家也這么着?你娘真的不管你?” 黄恬神秘的笑了笑,靠近她道:“我给你交個底。我娘說的,身手利落的姑娘身子骨才健康,日后生养容易。那些整日裡关着养出来的‘大家闺秀’,其实是小户人家不懂装懂的做派。前朝的时候,女孩子们還打马球呢,英姿煞爽,那才是真正的贵女。” 黄恬似乎很羡慕這样的女性,一路走一路叽叽咕咕唠叨,林若拙也就被补充了不少的常识。 原来本朝名号‘大楚’(悲催了,现在才知道這個)。当今天子是第三代皇帝。大楚立国至今才五十年,前朝的旧贵家族传承下来的有不少,很看不起本朝新贵们的一些做派。有道是三代穿衣四代吃饭,世家的底蕴内涵本朝新贵们压根不懂。又急吼吼的忙着脱离旧日‘泥土气’,表示自家已是‘上等人’,囫囵学了個四不像。黄家就是前朝旧贵遗留下的旁支,对新贵们的教养有很多地方看不惯。 黄恬的父亲教导女儿,真正的大家之女,平安年月打理一家宅院,危难时节跨马扬鞭保全老弱幼小。這样的主妇才能让男人无后顾之忧的冲在最前线。所谓静若楚子、动如脱兔。关在房间裡左不动右不动,人都养痴傻了。那些较弱如画中人、遇事只会哭的女子,真正世家根本看不上,那是妾室的做派。大家主母,当有大家气派! 黄恬很不屑的道:“画虎不成反类犬。就說姑娘家的婚事吧。十四五岁定亲是沒错。可出嫁的年岁却必得過的十八方好。现今的人家却不管這些,一应十五六岁就嫁了出去,我祖母常說,這是害了那些女孩儿。” 林若拙深以为然。连连点头:“所以我們家裡,母亲的身体最康健。” 黄恬很是欢喜:“我就說你是個不俗的,难得的明白人。可恨你沒生在我家。” 林家的下人大多在宴席处伺候,這两人身量小,又刻意躲避,一路安全的来到戏台后方。因为是男班在后宅唱戏,临时扎了一道长长的篱笆,用红色的布幔围的严严实实,两個小姑娘转了半天,总算找到一块松动的地方,移动竹竿,从布幔下方爬了进去。 林家的戏台是临时搭建的,后面不远处就是一排平房,清空了出来给戏班子用。平房前摆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箱子、桌子、柜子、布幔、锦幡。全是戏台上要用的道具。 黄恬兴奋的瞪大了眼睛,摸摸這個,摸摸那個。哪裡還有那個早慧儿童的风范,满眼是新奇。 “這桌子怎么這么旧?”她嘀咕着,“台上看挺光鲜的啊。” “那是因为在台上铺了锦缎。”一個清亮悦耳的声音回答。 两個小姑娘吓一跳,回头一看。她们身后不远站着個七八岁的女孩,穿着龙套戏服,梳双丫髻。一双眼睛漂亮的像画出来的。手裡捧着一個圆圆的布包裹。 “你们是谁,到后台来干什么?”女孩瞪着眼上下打量她们。 林若拙走卖萌路线,开口:“這位姐姐……” 孰料那女孩立刻暴了起来:“谁是姐姐!你什么眼神?我是男的!” 啊?两個小姑娘齐齐傻眼。仔细一想,声音是有男孩的清亮,但因为太過悦耳,被她们忽略了。黄恬清清嗓子,不好意思的给林若拙解释:“是我糊涂了,德庆班是男班,当然沒有女孩。” 男孩冷笑一声:“男班裡就沒有女人?少见多怪!” 黄恬不服气的道:“沒听见我說的是女孩呀!男班是有女子做杂务,却不会有女孩子唱戏,当我不知道么。” 男孩瞥了她一眼,冷声道:“既然知道還不快走?這裡不是你们這些大小姐来的地方。” 林若拙赶紧接话道:“小哥哥,我們是六姑娘身边的丫鬟小喜、小福。屋裡的姐姐们都陪姑娘去宴席上看戏了,留我們看家,我們是偷偷溜出来玩的。” 听說她们是丫鬟,男孩的神情好了几分,却仍有狐疑:“丫鬟可以穿這么好?” 黄恬是個好辩论的小姑娘,這回掩饰了身份,天性就越发显露了出来,抬杠道:“大户人家的丫鬟,就可以穿這么好。這是小姐赏下的旧衣服。少见多怪。” 男孩的脸色又变回了难看:“现在看過热闹了,可以走了吧。” “谁說看過了,我們還沒看仔细呢。”黄恬不依不饶,“又不是你家的地方,你凭什么赶人?” 男孩脸色一僵,随即难看之极,冷哼道:“不是我家又怎么样,今天這儿就是归我們班子用的。难道這是你家?” “好了好了!一人少說两句。”林若拙忙忙出来打圆场,先拉黄恬:“姐姐,我們是出来玩的,不是来吵架的。”又给男孩道歉:“小哥哥,对不起啊。小喜姐姐就是嘴利索,人很好的,不是故意针对你。” 话說完,发现那两人一同怪异的看她,黄恬不敢置信的叫:“你给他道歉?你给他道歉?!” 男孩的脸色恶狠狠,使劲瞪黄恬。 “清波,你在做什么?”伴随着柔和动听的声音,一個温婉美丽的‘女子’走了過来。是之前唱戏的青衣,看她的装扮,应该刚从台上下来。 “师父。”男孩赶忙跑過去,打开那個布包裹,裡面是一個紫砂茶壶。青衣接過茶壶,对着壶嘴呷下一口。 戏台上应是结束了一幕,又下来了好几個,穿着各色戏衣。平房中也走出了更多的人,递茶水递汗巾。 “咦,怎么有两個小丫头在這儿。”一個中年女人诧异的看向林若拙,“小姑娘,這裡可不是你们来的地方。” 德庆班是男班,到大户人家后宅唱戏就要特别注意。一旦闹出事端,戏班的名声就坏了,别說再唱堂会,只怕京城都待不下去。 叫清波的小男孩知道厉害,立刻道:“云婶子,這两個是六小姐身边的丫鬟。” 云婶子闻言松了口气。林府六小姐才六岁,不打紧。但也沉下了脸:“便是這样你也该好生劝了她们离开,被人瞧见要糟的。” 清波气道:“我哪有不赶,是她们自己赖着不肯走。” “清波!”一個穿着武生戏服的男子厉声喝止,转脸放柔了声音,对黄恬道:“小姑娘,你兴许是好奇,可若被人发现了,我們会有不小的麻烦。可否能离开這裡?” 黄恬顿了顿,倔强的道:“我們很小心,不会被发现的。” 云婶子头都大了,好言相劝:“姑娘们,我們這儿就几张破桌椅,沒什么可看的。” “就是。”清波冷冷的插话,“赖着不走难道是想学唱戏不成?” 黄恬脸立刻涨的通红,一把拉起林若拙:“我們走!” 林若拙被她使劲往红布幔方向拽,回头一看,戏班裡的每一個人都一脸轻松的表情。她想了想,挣脱黄恬的手。快步往回走,站到坐在旧箱子上,捧着紫砂壶慢慢喝茶的青衣身前。 青衣看了她一眼,放下紫砂壶。 林若拙深吸了一口气,一字一句道:“我想学。” 青衣怔住。清波手中的布掉下了地。戏班的每一個人都傻了,齐齐看呆眼。 “若拙!”黄恬怒吼一声,气势败坏的冲上来:“你疯了!” “我沒疯。”林若拙镇定的用眼神安抚黄恬,转過脸,对着青衣认真的道:“我想学,但我不能。我知道我不能,所以我過来看看。只是過来看看。” 良久,青衣浅浅而笑,风华绝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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