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奔为妾 作者:未知 只是看着這個小案首,老太爷還是有些遗憾地看了一旁乖巧侧立的叶辰良,想不到這一次府试,大孙子沉沙折戟、名落孙山,反而是叶春秋一鸣惊人。 他心裡不禁唏嘘。 除了老太公,叶春秋的两個叔叔也来了,二叔陪坐在下首,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三叔依然還是那沒有神采的样子,显得很不耐烦。 老爹则坐在另一边,父子二人许久沒有见面,现在看到儿子回来,自是喜上眉梢,只是碍着老太公,所以只是目光温柔地看向叶春秋,沒有太多的表示。 唯一不同的是,在老太公的另一边,却坐着一個陌生人,這人年约四旬,纶巾儒服,一看就是有功名傍身,而且老太公对他似乎颇为敬重,所以开口就道:“邓先生,這便是春秋,春秋,快来拜见邓先生,邓先生乃是杭州人,此番被你二叔邀来做客,在此闲住几日。他乃是举人,现在正等着吏部选官,你平时要多向他請教。” 叶春秋恍然大悟,原来是個举子,难怪地位超然,老太公要对他客客气气的,這举人几乎等同于是半個官了,虽然到了正德朝,因为举子越来越多,可是官员的空缺却是少了一些,凭着举人身份能选去做县丞、主簿的机会已经越来越难,可是举人的功名放在奉化县這样的地方,却已是十分难得了。 瞧這样子,這位邓举人還是二叔的朋友。 叶春秋便朝邓举人行礼:“见過世叔。” 邓举人笑了笑,道:“哦,府试案首,不错,院试想必也考了,眼下還未发案,不過以贤侄的聪慧,必定是能高中的,小小年纪,不简单哪。” 老太公笑着道:“邓先生莫要太高抬他,少年人听不得吹捧的。” 邓举人哂然一笑,沒有再說什么,只是看叶春秋的眼神带着似笑非笑,怪怪的。 老太公虽然這样說,還是夸奖了叶春秋一番,又问起院试的事,转而道:“若是中了秀才,也算是光耀门楣了,過几日,便是你高祖的祭日,你理应要准备一下,随家中男丁去宗祠裡祭祖,以告列祖列宗。” 老太公话音落下,二叔叶松的脸色微微有些难看,不過這不喜之色转瞬即逝。他笑了笑:“爹,這怕是不妥吧,叶家不是向来有规矩,庶男是不能在祭日祭祖的嗎?得隔了祭日再去才好,避一避才好。” 庶子…… 终于還是說到了关系叶春秋身份的問題了。 显然叶春秋到底是嫡子還是庶子的問題,此前都被這個家族所忽略,可是现在二叔突然提起,当然有很深的用意。 叶春秋是长房,假若是嫡子,那么对于老太公来說,就是长房嫡孙,长房嫡孙,拥有无可辩驳的继承权,這就意味着,将来老太公若是故去,叶家就是叶景当家,迟早還要传到叶春秋的手裡。 可若是庶子就不同了,如此论起来,二叔的儿子叶辰良乃是长孙,而且也出自嫡系,他虽是二房所出,地位却比叶春秋這個庶出要高得多。 叶松现在之所以提出這個問題,也是形势所迫,他虽是次子,可是自己的兄长早年离家出走,本以为自己已成为无可辩驳的继承人,可是谁能想得到,這個长兄又跑了回来,本来叶景父子沒有出息倒也罢了,偏偏叶春秋一口气连中县试、府试,而且连院试也在望,到时候大房那儿再出一個秀才,老太公即便对于叶辰良有所宠溺,可最后多半還是会把希望放在大房的身上。 赶紧確認叶春秋的身份,就成了当务之急。 叶家的家规裡确实有這么一條,這是为了明确嫡庶之间的地位,所以祭祖向来是分开来祭祀的。 叶春秋听到這番话,已是火冒三丈,什么庶子,什么时候自己的娘成了婢妾了,這几乎等同于是骂人。 一向和善的叶景,這個时候也拉下了脸来:“二弟,春秋什么时候成了庶子?” 叶松早有說辞,毫不犹豫地道:“如何不是?他的母亲并非是明媒正娶,难道還是嫡出嗎?” 叶景正色道:“绣娘与我已经拜過堂,成過亲了。” 叶松笑容可掬地看向老太公,道:“是否明媒正娶,当然得问问爹的心意。” 所有問題,推到了老太公的身上。 老太公皱眉,在他心裡,他自然是万般不同意叶景给那私奔的女子当是嫡妻身份的,可是這個孙儿叶春秋确实很有出息,他不禁有些为难起来。 正在老太公踟蹰不决的功夫,叶松与那邓举人的眉目却是都微微动起来,二人交换了一個眼神,邓举人笑了笑道:“咳……太公,想不到今日竟牵涉到了你们叶家的家事,好吧,学生就此告辞,总要避避嫌才好。” 他越是這样說,老太公自然不肯打发他走,老太公是最重脸面的,虽然在商议家事,可是贵客在此,却也不能失了礼数,老太公忙道:“不可,邓先生,让你取笑了,邓先生交游广阔,老朽倒是厚颜想问一问,邓先生怎么看待此事?” 邓举人不禁捋须笑了,他似乎早料到老太公会问到他的头上,便道:“太公既然问起,那么学生有些话就只好直言了,若有莽撞之处,還望叶太公勿怪。” “這邓举人分明就是二叔請来的救兵,這是要完啊。”叶春秋心裡已经感觉不太妙了。 却听邓举人淡淡道:“春秋确实很争气,若是這一次中了院试,做了秀才,便是有功名的人了,說是光耀门楣也不为過。可是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天下的事总是逃不過礼法二字,叶景贤弟与女子私奔,从而生下了春秋,按理来說,他们在外确实拜堂成亲,在叶景贤弟眼裡,将其视作自己的妻子也是无妨,只是历来只听說過聘为妻、奔为妾,春秋的母亲并非三礼六聘迎娶,便只算妾礼,這礼法之事是断然不能轻易更改的,否则……” 邓举人眼眸一撇,见老太公的脸色已经变了,他心裡不由想笑。 自己来时,叶松就曾說過,他這個爹最看重面子,也最重门风,更怕别人取笑,现在看来,果然所言非虚,于是邓举人继续道:“纲理伦常,马虎不得啊,否则不但家中不宁,而且传扬出去,也会遭人取笑,学生自然知道春秋也是太公的孙儿,做人祖父的,哪有不疼自家孙儿的道理,可是礼法断不可废,叶家诗书传家,更不能开此先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