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死战不退
但是很快,伍杰就反应過来,当即把话题岔开:“我說了,這不是你一個普通百姓应该過问的,你還是从哪来回哪去吧。”
然而524团1营被洋人缴械的事已经瞒不住了。
听說撤退到租界的524团1营主力已经被洋人给缴了械,杨得余、朱胜忠還有1班的十几個老兵一下就炸了锅。
“還真被缴械了啊?”
“娘的,這些洋鬼子弄啥咧?”
“咱们88师什么时候受過這样的羞辱?”
“弟兄们,咱们這就冲进租界杀光這些洋鬼子!”
被缴械可不是說着玩的,這是把国军的尊严踩在了脚下!
這不光是羞辱,武器向来就是军人的第二生命,许多士兵更是爱惜武器胜過爱惜自己的生命,缴械就是要他们的命!
朱胜忠更是扛起步枪转身下楼。
“朱胜忠!你要干什么?”伍杰赶紧制止。
朱胜忠可是1营有名的暴脾气,火气上来都敢揍长官。
要不是因为這個暴脾气,以朱胜忠的出身资历及战功,早就当上连长甚至营长,绝不至于当兵這么多年還是個班长。
所以這家伙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真要让他冲到xz路上开枪打死几個洋人,那還得了?
“朱班长,千万别冲动。”伍杰赶紧追上来拉扯朱胜忠。
然而朱胜忠力气比伍杰大得多,伍杰沒拉住還被带倒在地。
最后還是杨得余发了话:“老朱你给我站住,现在可不能乱来。”
“乱来?”朱胜忠霍然回头用恶狠狠的目光瞪着杨得余,而且排长也不叫,直接就指名道姓的开喷,“杨得余你是不是眼瞎?我們1营都被缴械了,狗日的洋人都已经把脚踩到我們的脸上了,到底是谁乱来?谁乱来?”
杨得余脸色瞬间变铁青,想发火却发不出来。
1班的十几個中央军老兵也是义愤填膺,纷纷抄起步枪。
眼看局面就要彻底失控,伍杰急得快哭出声,真要是让朱胜忠這货带着1排冲到xz路上枪杀洋人,闹出国际纠纷,那可怎么得了?哭。
這时候,一個声音响起:“朱班长,還有各位弟兄,现在我們的头号大敌是鬼子,公共租界的這些洋鬼子虽然该死,可现在毕竟還不到算账的时候。”
朱胜忠再一次顿步回头,用野狼一样的目光凶狠的瞪着严峻。
严峻毫无畏惧的瞪回去,片刻之后,朱胜忠身上的戾气终于消散。
朱胜忠這個人脾气暴躁,性子耿直,但是对于有本事的人也是真佩服。
而严峻显然已经赢得朱胜忠的认可,因为严峻两次用面粉算计了鬼子,半個钟头内干掉的鬼子比整個524团1营在此前四昼夜中打死的鬼子都要多。
端着步枪回到严峻跟前,朱胜忠一脸郁闷的问道:“那伱說该怎么办?”
“怎么办?其实很好办。”严峻說道,“想办法让洋人把524团1营的弟兄放回来,归還所有武器装备,然后登报道歉并赔偿损失。”
“你說啥?”伍杰用看白痴的眼神回头看着严峻,心說這家伙不会是失心疯了吧?洋人就算做错了事,什么时候登报道歉過?赔偿损失就更是痴心妄想,甚至连释放1营的弟兄并讨回武器装备也是难以办到,不可能。
“伍文书,你耳朵裡塞驴毛了嗎?”朱胜忠骂道,“我們要让洋人登报道歉,赔偿损失再把1营的弟兄全都放回来,哦還有,武器装备也要原封不动的归還给我們1营,否则這個事情就不算完,我非找他们算账不可。”
“朱胜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么?人家可是洋人!”伍杰泛起深深的无力感,心說這些人始终都搞不清当下的现实,现实就是当下的中国只是一個弱国,只有任由洋人随意拿捏的份,胆敢反抗?国府的高层不会答应。
“洋人怎么了?洋人就可以高人一等嗎?”
严峻冷然說道:“别忘了這是在上海,這是在中国!”
“上海怎么了,在中国又能怎样?”伍杰被气笑了,“我倒要看看你怎么让洋人登报道歉、赔偿损失并且把羁押在河滨大厦的弟兄都给放回来?”
“你会看到的。”严峻一字一顿的道,“中国是穷,也不够强大,但是中国军人身上也還是有几根硬骨头的,谁也别想骑在中国军人头上拉屎。”
伍杰嗤笑不语,洋人骑在中国军人头上拉屎的事情难道還少嗎?
民国15年9月,英国军舰炮轰重庆万县闹市区,造成万县六百人死,四百人伤,英国海军可曾受到惩罚?狗屁,连一句道歉都沒有。
民国16年3月,英军炮舰“良美拉尔特号”,弥国驱逐舰“诺亚号”“波司登号”对着南京城区猛烈炮击,時間长达一小时之久,造成南京军民两千多人伤亡,毁坏南京城内的民房上千间,可是洋人道歉了嗎?根本沒有!反而是国府领袖向洋人道歉!
民国17年5月,北伐军刚打下济南,日军第6师团借机挑起事端,造成北伐军重大伤亡,可是结果又如何?北伐军7000余将士被国府领袖勒令向日军缴械,国府领袖甚至還给日军第6师团的师团长福田彦助写了一封措辞谦卑的道歉信,你沒看错,明明是日军挑衅在先,北伐军被迫自卫,可道歉的依然還是国府领袖。
连国府领袖都办不成的事,你一個小老百姓能够办成了?
所以伍杰打死都不信,严峻有能力让洋人公开登报道歉,想屁吃呢?
严峻沒有再理会伍杰,再问杨得余道:“杨排长,你還是坚持要撤嗎?”
“撤退個屁撤。”還沒等杨得余回答,朱胜忠就已经抢着說道,“撤退到租界再让洋人缴械并且关押起来嗎?老子宁可死在战场上,也绝不当洋人的俘虏。”
杨得余点点头,肃然說道:“就当下的情况而言,确实不宜再撤。”
“不行,得撤!必须得撤!而且必须得尽快撤离!”伍杰闻言又急了。
朱胜忠沒有多废话,直接就拉动枪栓将子弹推入到枪膛,然后拿黑洞洞的枪口顶着伍杰的脑门說道:“你他妈要是再敢說一個撤字,我他妈就打死你。”
看着朱胜忠狼一样的眼神,伍杰打了一個冷颤,心說這家伙是真敢开枪。
严峻拍了拍朱胜忠的肩膀,又对杨得余等人說:“杨排长,還有各位弟兄,請你们相信我,只要我們死战不退,洋人就一定会妥协,被羁押在河滨大厦的三百多個弟兄就一定会回来,被洋人收缴的武器装备也一定会還回来。”
……
中国银行大楼天台,洋记者和军事观察员们正在收拾装备。
只有洛托夫仍站在天台边,通過望远镜仔细观察四行仓库。
“洛托夫,你怎么還不走?”法新社驻上海战地记者索菲娅挎着相机上前,有些困惑的說,“断后的国军小部队估计很快也要撤退了,四行仓库已经沒有更多的新闻,你难道不打算回华懋饭店喝上两杯?上海滩的夜生活马上要开始了,不是嗎?”
洛托夫却摇摇头說:“然而直觉却告诉我,四行仓库之战并不会就此结束。”
“噢是嗎?”索菲娅一下来了兴致,问道,“這支国军小部队敢违抗军令?违抗军令对一支军队而言可是死罪,而且也是耻辱,对嗎?”
洛托夫幽幽的說道:“违抗军令在哪個国家哪支军队都是死罪,绝无例外,但耻辱就未必,有些时候,违抗军令或许能成为……英雄。”
话音刚落,开封路口突然亮起两盏探照灯。
耀眼的强光一下将整條北xz路照得雪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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