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突发事件
宿营车其实就是一列软卧车厢,共66個铺位。
李爱国进到车厢裡,见大部分铺位都卖出去了,送水员正领着一個中年人往铺位上去。
见到李爱国的时候,送水员神情有点不自然,讪笑着解释:“這位是咱们工段王主任的家属,正好要回京城,咱们就顺带给捎上了。”
他的這番解释,反倒引起了李爱国的疑心。
這年代铁道职工的家属是可以免票乘车的。
王主任的家属自己凭借证件登车就可以了,送水员为何会特意把他送上车,而且還是拥有卧铺的宿营车。
一般职工家属清楚自己占用了铁道上的资源,都会比较自觉的選擇硬座车厢。
见送水员有些心虚,李爱国把這事儿记在心中,找了一個空的铺位躺了下来。
感觉到列车开始晃动,李爱国打了個哈欠,昏昏沉沉的进到了梦乡裡。
睡得正美,似乎感到了什么动静,李爱国猛地惊醒過来,直直的坐起身来。
对面铺位上,一個年轻姑娘放下被子,从床铺上下来,走到他身旁关切的问道。
“爱国同志,你怎么了?”
女人扎着两條麻花辫,皮肤莹白嘴唇浅红,身穿深蓝色军装式样的制服,职工帽上和衣领上,都缀有“路徽”标志的五角星。
制服的扣子沒有系,露出裡面的白色衬衣,衬衣的尺寸有些小,伴随着女人的动作,李建国能够看到裡面是淡白色的束胸。
李爱国想了好一会,才算是清醒過来,原来是乘务员张雅芝交了班回来休息。
他打着哈欠揉揉眼。
“张雅芝同志,你怎么也睡這裡?”
张雅芝似乎觉察到李爱国的眼睛不老实,娇嗔地剜了他一眼,神情自然的把扣子解开,冲着他說道:“老鳖又带了关系户上来,我不乐意跟那些人挤在一块,就到你们司机组的车厢裡休息一会。”
“老鳖?”
“就是那個送水员,眼睛跟绿豆似的,整天缩着脖子吊膀子,還阴阳怪气的,我們乘务员私底下都叫他老鳖。”
张雅芝也不避讳,当着李爱国的面,脱掉了制服,挺着浑圆的臀部躺在铺位上,小脸对着李爱国。
嫣然一笑說:“李司机,今天得多谢了伱了。白月洁可凶了,要不是你,姐今儿非得写检讨不可。”
张雅芝二十五六岁的样子,說话做事风风火火、大大咧咧。
李爱国随口敷衍两句,就准备继续睡觉。
张雅芝却掀开被子,趿拉着鞋子,凑了過来。
她伸手推了推李爱国,娇嗔道:“往裡面躺下,姐坐在這儿给你說点悄悄话。”
她一屁股坐在床边,李爱国嗅到一股雪花膏的香味。
心道:早就听說乘务组的女同志不拘小节,今儿算是开了眼了。
列车乘务组,常年乘着列车在全国各地奔波,见多识广,性格都比较开放。
张雅芝眼角媚意横了一眼李爱国:“李司机這次跑车,白车长提前沒有跟你說什么?”
說什么.李爱国稍稍愣了下,旋即明白张雅芝的意思。
事情還是跟送水员老鳖刚才带上来的关系户有关。
乘务员倒班休息大约能用30個铺位左右,除去给领导预备几個铺位外,能够对外出售的還有20多個铺位。
這些铺位就掌握在列车长的手中。
這年代火车上卧铺本来就匮乏,经常是一票不可求。
想在火车上补卧铺票,要么有深厚的关系,要么得‘意思’一下。
当然,這些钱并不归列车长個人所有。
卖票所得除了绝大部分给段裡外,剩下的是包乘组的车补收入。
车补收入分为三部分,一块是乘务组的,一块是乘警组的,還有一块是司机组的。
只是宿营车的铺位具体卖出去多少,有多少是关系户,這些都是列车长一個人說了算。
是否从中捣鬼,全看列车长個人的思想觉悟。
李爱国父亲当了多年的副司机,他对這裡面的事情,早就一清二楚。
面对张雅芝的问话,李爱国呵呵一笑:“白列车长倒是沒有提,不過我相信白列车长是经得起考验的。”
“你啊,年纪轻轻,倒是個小滑头。”
“滑是够滑的,但是不小。”李爱国一本正经开。
红晕从雪白修长的脖颈爬上了脸颊,张雅芝翻個白眼,啐口吐沫:“才上车,就把那些老司机的坏毛病学坏了。”
列车员常年在外面跑车,都喜歡开一些原始的玩笑,尤其是那些三十多岁的女同志,更是個中好手。
张雅芝平日裡也经常跟其他乘务员开玩笑,沒想到今天反倒被一個小伙子拿捏了。
她想骂两句,却发现自個似乎并不生气,只能拎起拳头,在李爱国身上轻轻捶了两下。
正吵闹着,外面传来一阵骚动声。
听声音,似乎是饮水员在呼喊列车长。
“怎么了?”
“我出去瞅瞅。“
张雅芝跑出去,朝外面探了探脑袋,片刻之后,回转過来。
“不好了,十一车厢裡有乘客犯了病。”
沒想到第一次行车,就遇到了突然事件。
李爱国放弃了休息的打算,跟张雅芝一块前往十一车厢帮忙。
进到车厢裡。
白列车长和乘警已经来了。
在白车长的指挥下,车厢内被清空一大半,无关的乘客被請到了隔壁车厢裡。
李爱国看到一個身材健硕的女人躺在一侧座席上,一边捂着肚子一边翻滚着哭叫着。
旁边一個满头大汗的中年男子紧紧的握着女人的胳膊,手足无措,嘴裡不断重复着:“长官,救救俺家婆娘,救救俺家婆娘.”
說着,他竟然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白车长走上去搀扶起男人,大声說:“同志,你别着急,我們列车员就是为群众排忧解难的,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情。”
李爱国這时候注意到男人和女人都身穿粗布褂子,黑裤子,圆口布鞋。
男人的头上搀着白羊肚手巾,应该是从陕北那边過来的农民。
车座下面,放着两個提篮,提篮裡隐约能看出装有红枣、芸豆。
中年男人听白车长這么說,情绪不再像刚才那么激动了,一边攥住媳妇儿的胳膊,一边說道:“俺们是到京城参观伟大首都的互助组农民,俺叫周小米,俺婆娘叫张鸭蛋.”
白车长瞪眼:“同志,說重点,你婆娘是怎么生病的?”
“這俺也不知道,俺婆娘的身体一直很好,今天上车前,還吃了两個洛馍。”
周小米說着又扯远了:“俺们为了参观首都,卖掉家裡的两头牛,两车粮食,为了省钱,在临走前,俺洛了几十個大饼,留着路上当干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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