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宝哥带我见世面
“行啊!正好到你们那裡转转。”
马二宝递了過来1块5毛钱,周文忠很满意的看着他,其中5毛钱是卖澡票的,1块钱是张秀芳给钱50%的分成。
“忠哥,我今天算是沾了你的光。平日裡我一整天累死累活顶天挣個5毛钱,张记分员刚才给的2块钱,我留下1块钱,卖澡票和理发票的钱我都不要。今天必须得谢谢你。”
“客气了。”
“忠哥你别嫌少,下次再有這种情况我全都给你。這回我也是沒办法。昨天街道办的人来我們院子裡做动员工作。等過了年,我弟弟就该下乡去了,我得给他准备点钱带在身上。唉……”
“我們院子估计也该来了,他们街道办人员太少,根本忙不過来。又赶在年根底下。一個街道好几万户呢。那不对啊,按理說应该你去啊!”
“嗯,确实应该我去。可是不管怎么說我也算是有個工作。如果我去乡下,這份工作肯定得沒了。家裡肯定更困难,這也是沒办法的办法。再者說了,我弟弟年龄也够。同样是初中毕业。符合政策规定。”
“哦,那還行。”
“其实街道办的人也算不错。昨天来通知大家說過了年才下乡。也算是给了点儿時間。這期间就是八仙過海,各显神通了。能进厂就赶紧厂。进不去厂的话,从另一個角度来看,就算是精减人员,缓解街道办的压力。”
“你们得安排去宁夏吧?”
马二宝的脸上露出苦笑答道:“可不是嘛。不是去宁夏就是去青海。”
“远郊区都满了嗎?”
“山西都快安排不进去了!人家有條件的人都是去建设兵团,而且每月還发工资。运气好立了功,或者被领导看中的话,出来就是现役军官。其实大家伙谁心裡不明白,建设兵团容易进嗎?
這年头每個人都是削尖脑袋往部队裡钻,其次再选建设军团。可每條路都给堵死了,招兵办每年选出来的人是不少,可街道办每年的指标就那么些個。說句不好听的,哪怕招兵办的人沒来,我连谁能去当兵都知道!說這些沒意思。”
马二宝越說越起劲,把這些不满的情绪灌注在腿上,用力踢飞一個土坷垃,心情這才舒缓了些。周文忠也学着他的姿势踢飞一個石头子,俩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要不你买点东西去街道办走动走动?争取给你哥弄個回城指标?返城青年可是包分配工作。”
“呵呵~說的倒是轻巧,返城指标一個就得200块钱。今年更贵!”
“我說,是不是你哥已经扎根在农村了?”
“我做不了我哥的主,也当不了他的家。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個人有個人的福。”
“呼……返城指标、留城指标、当兵名额、下乡名单。這些全都在街道办手裡攥着呢。”
“忠哥你說的不全对。”
“哦?”
“返城指标就算能弄到手,寄過去之后也得有他们盖的章。他们完全可以卡着不放人。”
“知青点呢?”
“知青点光会帮着公社欺负人。”
“你哥乡下时候,還不能称呼为知青吧?”
“嗯,他们那时候叫做下乡垦荒队。”
“這可有年头了,1955年之前的称呼。”
“差不多吧。”
周文忠已经听出来了,马二宝家裡所有的存款有200多块钱。
“我們街裡有户人家,男的跟我哥年龄差不多,插队下乡时把人家姑娘的肚子搞大了。
他家裡给他弄了一個返城指标,所在大队也给盖了章放了人。结果這小子回来之后就和乡下的姑娘断了联系。你猜后来怎么着?”
“后来就去他单位闹呗。”
“差不多吧,从她村裡来了80多号人,我也不知道她们是怎么過来的,抱着孩子乌泱泱的堵在他们单位门口,最后他单位工会出面才把這事儿說开。這女的和孩子留在城裡了,也办理了结婚证。但依旧是农村户口。要是街道办能帮帮忙,给她找個工作就好了。”
“嘁……我看你就是什么也不懂,這事儿多了去了。街道办今天敢开這個口子,明天就会有800多号人,有样学样的抱着孩子堵在街道办的大门口。這口子不能开!”
周文忠都走累了,从空间裡拿出一個窝窝头,掰了半個丢给马二宝。
“忠哥,我怎么觉得你啥也不在乎似的?”
“是嗎?”
“我觉得你這人,钱也不看眼裡,粮食也不在乎。下乡去哪儿也不管。每天都乐呵呵的。是不是因为分家這件事,对你的打击太大了?”
“嗐,有活儿就干,有粮就吃,有钱就花。過一天少两晌,死了拉倒,野坑一埋。人活着不就是這么回事儿嘛!做人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压力大了人就容易往死胡同裡钻。事情的发展不是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所以說嘛,看庭前花开花落云卷云舒,成就心中莲花开放才是最高境界。你呀,且学着吧!”
马二宝沒多說话,可能听进去了,也可能沒听进去。将近10公裡的路程,俩人就這么溜溜哒哒的走着,随着距离越来越近,马二宝逐渐热情了起来。
“安塞俩目而以来库目。”
一名50多岁的妇人笑着回应道:“我而来空孟色俩目。”
马二宝指了指周文忠,对着老妇人大声介绍道:“這是我单位的朋友。”
“色俩目,”
“色俩目。”
老妇人点点头。
周文忠有到近前,伸出双手和老妇人握了握手。
“這位老太太是我六姑太奶奶。”
“啊,啊!姑奶好啊,我瞅着您身子骨挺硬朗,家裡人都挺好的?”
“挺好,挺好。”
“生活上還行嗎?”
“還行,還行。”
“咱们街道的今年各项政策落实的情况怎么样了?家裡收成怎么样了?有什么困难就提!我来您這儿就是给你们解……那什么,您先歇着啊,回头有時間的话,我再来看您。”
马二宝伸手就把周文忠拽走了,這個天实在是沒法聊。自己叫人家六姑太奶奶,周文忠张口就是姑奶,整的都差辈了!
“拉我干什么?你這人真是沒法处了。”
“忠哥聊的挺开心呐?”
“那是当然,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嘛。我這人就喜歡和老年人聊天。”
“呵呵~忠哥你挺会啊。”
“嗐,甭管怎么說,咱爷们也是民国34年出生的(1945年)。民国五色旗不就是:汉、蒙、满、回、藏嘛!多多少少我都得会点儿,行走江湖技多不压身嘛!”
马二宝刚想說话,又开始了晚辈的模式,热情的和别人打着招呼。
“這位是我三爷爷。”
“這位是我太爷爷那辈的。”
“這是我叔叔。”
“這位是……”
“這個不用介绍!”
周文忠低头瞅了瞅正在流着鼻涕,吃着古巴糖的4岁小屁孩。
“我算是瞧出来了,你马二宝的辈分怎么這么低?算了算了,走吧。”
“我也沒办法啊!生来就是這样。我有什么招?”
“那姑娘是谁家的?”
马二宝顺着周文忠手指的方向看了過去,一名17,8岁穿着得体的异族美女姑娘,身高1米6多点儿,头戴纱巾。眼睛大大的,眉毛长长的。
“人家已经嫁人了。”
“胡闹!”
“真的嫁人了,人家戴着盖头呢!脖子、耳朵都是羞体,不能让外人看。”
“唉……我来的太晚了!”
“走走走,你再看一会儿小心人家丈夫出来揍你。我可是劝不住。”
“行吧。”
马二宝热情的像周文忠介绍着各個地点。
那边就是羊肉胡同。
這個方向走到头就是牛街小学。
那边就是阴历二十六待客的大哈寺。
马连良就是他们本家,說着說着還来劲了,要不是周文忠拉着,高低得唱两句。
马三立也是他们本家。
牛街菜市口有個练杂技的,特牛逼。
這裡有旧社会时最大的骡马行,曾经不止一次的影响京城马匹的价格幅度。
周文忠在心裡补充了一句:马季也是你们本家。
這裡有传统小吃,這裡有某某的传承文化………
“你给我說這么多,跟你打听一人。”
“你說。這裡大部分的人我都认识,差不离都沾亲。在整個牛街,6家姓马,3家姓白。”
“姓沈的住哪儿?”
马二宝脸色有些不自然的问道:“练摔跤的那個啊?”
“嗯。”
“那可是大混混头子。咱们刚才路過的那家宅子就是他们家的。你问這個干什么?”
說完后,马二宝又把方向指了指。
周文忠心裡记住了這個地点,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行了。走了一個多钟头。该去洗澡了吧?”
“嗯,马上就到了。”
“那個蹬三轮车的是自主就业者吧?”
“啊,是。”
“同志!過来一下!這边這边!”
30米开外的中年汉子骑着三轮车過来了。
“有什么要帮忙的?您說。”
“帮我去百货大楼裡拿两件衣服,這一個来回怎么算?”
中年汉子先瞅了瞅马二宝,然后答道:“沉嗎?”
“不重,几件衣服几双鞋,一個大衣。”
“4…3毛吧。”
周文忠从怀裡掏出3毛钱递了過去。
“您去百货公司的糖果柜台,找個叫周德明的。让他把一件棉大衣、一條棉裤、两身线衣、3双41号的五眼棉鞋,4條裤衩交给您。然后您再把东西给我拿回来,送到澡堂子裡。我多给您1毛钱。辛苦辛苦。”
“嗐!這些东西不沉,說好了3毛就是3毛。不能多管您要。”
“那行,您受受累,早去早回。”
“得嘞!谢您照顾。”
“我叫周文忠,您跟他提我的名字就行。顺便告诉他一声,衣服上不能有褶子。”
“沒問題!走了啊!”
周文忠掏出烟,刚抽出1根准备递過去,中年汉子已经骑着三轮车走了,远远的回過头喊道:“等我回来再抽吧!”
“你认识他?”
“算不上认识,见過几次面。经常在這裡趴活儿,外来户。”
“哦。”
“别再罗裡吧嗦了,天气冻的要命,赶紧进池子裡泡泡。”
周文忠点点头,与马二宝走进【大众浴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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