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1章
樓上的何慄看得清清楚楚,咚咚咚!心跳聲就像在嗓子裏,快要蹦出來了!癱軟隱藏在漆黑中,緊緊按住心口,腦子裏都是:冷靜冷靜!嘴脣哆嗦、呼吸急促,努力把恐懼的畫面擠出腦袋……
戰場太殘酷了!
嘩啦啦~一樓傳來嘈雜聲,應該是有人在跑動,瞬間就明白,是潰兵退回來想要過通道離開危險,但這是徒勞的!這支抄底軍就是送命軍,只有打勝了纔有活命的希望!在他們全部進樓之後,入口就被軍卒重新封上門板,或許再加一些重物,徹底斷絕他們的歸路!
咣噹嘩啦,嘈雜聲更劇烈,更大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饒命啊爺爺!”
“我要投降、投降啊爺爺!”
“不要殺我啊!”
淒厲的慘叫求饒,聽聲音有四五個人呢!這一瞬間,何慄感覺自己像是被猛擊心口一樣的衝擊!整個人已經僵住了,因爲上樓的樓梯就在一樓的牆邊,賊兵衝上的時間,只需十數秒!
“丟了兵器,給我跪下、跪下!”
“爺爺饒命,饒命啊!我們不想死~”幾饒求饒聲統一了口徑,哭得撕心裂肺。
咣咣、咚啪!聽聲音是在打人,打得非常狠!
“他孃的,你們也有今!給我,你們藏了多少人!不然現在就要你們的命!”
“嗚嗚~爺爺,人只是個大頭兵,並不知道許多啊!”
“不知道?不知道我留着你們幹嘛!給爺去死!”
“爺爺饒命啊…我們知道的都!我們這一支人馬是二百人,就是來堵住賊兵的後路……”
嘈雜的打鬥就沒停過,不一會兒,剛纔求饒的聲音少了兩個,剩下的則低了八分,彷彿筋疲力盡了。
“都是沒用的廢物!散開找,找過去的路!”
嘩啦啦,翻箱倒櫃的聲音,軍卒們用長槍四處捅戳,時而有人叫道,“這後面好像是實心的啊!”
“再來個人!撬開這板子!”
“誰帶斧頭了?用斧頭劈開纔行!去外面問其他兄弟有帶沒!”
過一會兒,興沖沖有人喝道,“斧頭來了!都讓開讓開!就是這兒沒錯吧?”
“就是這裏,後面被人堵上了!這些狗官軍,連自己饒後路都絕!真不是人!”
咣咣啪!咣咣劈!
“黃將軍來了!”
衆人嗷一聲,數秒後黃信出現在門口,昏暗的屋裏啥也看不清,“找到路了?”
軍頭喜道,“將軍,就是這裏了!等砸開了,咱們就能過去!恁進來看,外面看不清楚!”
“免了,你們快點幹!心後面有埋伏,派人過去先看看!”
“好!的知道了!都快點兒幹!別磨嘰!”
黃信皺眉,“這不二樓嗎?從樓上縋下去一個瞧瞧。”
“啊呀呀!還是黃將軍清醒啊,我這都懵圈了,只想着拿斧頭劈門!”
“別廢話了,快乾活!”
“來兩個人隨我來!”
緊接着,三個人找到樓梯蹬蹬上樓,罵罵咧咧又找繩子,“哎他孃的!我還以爲是個啥東西呢!嚇死老子了,給我砍死丫的!”
“嗨!找死!”
咣噹噼啪!是有人在打鬥!
黃信聽見動靜怒吼,“幹嘛呢你們!抓活的!”
咣噹噼啪,金屬交斥聲止息,蹬蹬蹬重重的下樓聲,軍頭呼道,“將軍!沒想到啊,樓上還藏着個人!拖過來!”
一左一右倆人架着何慄出來,中刀中拳軟塌榻墜着,不攙着指定仆倒在地。
“賊丫的,還想偷襲我!呸!狗東西!”
“樓上藏着幾個人啊?”
“就他一個啊,偷摸窩在牆角呢!”
“你們、殺了我吧!殺了我吧!”何慄從昏厥中甦醒,掙扎着想要站起來,倆軍卒死死把他鎖住,“老實點兒!跪下!”
軍頭怒喝,“喲呵,居然還有口氣兒!骨頭倒是挺硬!我看你能挺幾時!”
“哎哎!做什麼!”黃信不悅,“殺人殺上癮了?滾去催工去!”低首衝着何慄道,“後生,不要想不開啊~能撿回一條命活着多好?爲啥要一心求死呢?死前很難受的,你就沒想過家裏的爹孃兄弟?他們若是知道了你的慘死,屍首被狼狗叼了去,會是多痛苦哀嚎?”
何慄用盡力氣嘶吼,“你住口!住口!”
“嘿~聽聲音年輕着呢!只要你跟我實話,我放你一條生路,如何?”
“大丈夫不畏死!誓死效忠朝廷!”
“倒是一把硬骨頭呢!把手捆了,你二人看押吧!”
倆軍卒不解,“黃將軍,這就是一個愣頭青,殺撩了,何必費事啊!”
“呵~他可不是什麼愣頭青,他當是一幕僚文吏,好生看押吧,別壞了他!”
倆軍卒驚呼,“將軍是怎麼瞧出來的?”
“不要多問,帶他去裏面吧,外面吹死人~”
剛着,那邊軍頭呼喊,通道被打通,衆人呼啦涌出,衝到街上歡叫,這就是生路啊!
偵查兵散開,黃信跑出樓宇,見四周漆黑靜靜,叫望侯上高處瞭望……幾分鐘後,偵查兵報知:北面有打鬥的聲音,像是官軍在圍困什麼人!
黃信遲疑片刻便整軍出發,現在只有見縫插針向前闖,才能闖出一條活路!
寅初一刻(3:15),黃信所部摸近官軍身後,探明大概形勢後,直接對外圍官軍發起猛烈衝擊!躲在黑暗中的義軍從四面八方跳殺出來,呼喊若雷聲陣陣!
官軍大駭!外圍軍卒又多是傷兵,措不及防一觸即潰,一人慌而衆人慌,倒塌似的奔走逃竄……黃信三呼領軍衝殺,散落在外的官軍被秋風掃落葉一般清掉……義軍復殺入院內,在內的官軍前後走不脫,前一秒喊打喊殺圍着賊兵,後一秒後路被斷了!
短短几分鐘,數百官軍被擊潰作鳥獸散,義軍戰友相見,涕淚橫流不止。大呼好兄弟。
不久,黃信見到了呂方,哎呀呀,整個人像從沼泥坑拖出來的一樣:甲冑外袍上粘黏的血液,與土灰碳灰混合成泥漿,糊得滿身都是,呂方走路都瘸着,撐着騎槍與黃信對話。
雖然兩個人沒有熟到稱兄道弟,但經歷絕境之後的惺惺相惜,溢於言表。
男人間的表達乾脆,“還活着呢?”
“死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