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走向失控
他這會兒的表現着實嚇人，方少觸電般退開，然後驚恐地望向對方。
“唔……呃……咕！”
李丹緊張得汗一股腦兒往外冒，臉上的皮膚都收縮了，嘴脣閉得緊緊的，卻還是不斷髮出古怪聲音。
他勉強能控制口腔的肌肉，但是舌頭卻彷彿有了獨立意識，完全不受大腦控制。
不僅如此，李丹的呼吸與聲帶也在逐漸失控……彷彿是某種毒素入侵體內，正順着他的舌頭朝口腔深處污染。
蘇晨立刻遞去手機，同時伸出右手，幫他緊緊捂住嘴巴。
“嗚……咳咳……呃！”
李丹接過手機，騰出一隻手，在手機屏幕上快速敲擊出了三句話：
“舌頭不受控制。”
“詛咒正在擴散。”
“下一處是聲帶。”
他這三句話剛剛打完，偏偏屋漏偏逢連夜雨。
年輕女人飄忽的笑聲，忽然從樹林上空飄來：
“呵呵。”
“哈哈。”
“嘻嘻嘻！”
那個聲音陰惻惻的笑着，猶如飛蟲一般鑽入耳朵，令人毛骨悚然。
“用力捂住嘴巴，千萬別讓他說話！”迫不得已之下，蘇晨出聲警示。
方少聞言連忙衝上前，死死捂住李丹的嘴巴。
後者此刻早就兩眼發黑，狂跳的心臟更是幾乎裂成兩半，努力配合對方捂住嘴巴。
蘇晨收回手機，快步走出帳篷，朝着聲音傳來的樹林上方望去。
他想找到怪異的本體。
然後看看有什麼辦法能阻止這東西。
因爲從李丹身上的情況來看，並不是只要緊緊閉嘴，就能安然度過此次間隙。
那東西甚至能控制發聲器官。
而且這還不一定是怪異的極限。
“……”
蘇晨擡着頭，凝神觀察上空的樹冠。
只見無數樹葉茂密連接，彷彿一片青色濃雲，懸在他們上空。
伴隨年輕女人飄忽的笑聲，這片濃雲表面蕩着一陣陣起伏不定的漣漪，枝葉縫隙裏閃着白森森的月光。
令人頭暈目眩。
林間的地面上，凋落的樹葉在地面上積得厚厚一層，彷彿黑暗中沉寂雨中發酵了無數歲月，散發無比難聞的氣味。
此時此刻，林間的這片土地也被笑聲污染了，無比詭異地扭曲起來。
粘稠落葉猶如泥漿一般翻涌，形成一道道肉眼可見的褶皺。
那些褶皺，實在像極了人微笑時揚起的嘴角。
既驚悚又詭異。
“……”
蘇晨沉默沒有說話，彷彿自己只要一開口，四周的一切都會崩塌開來。
這樣的沉默裏，年輕女人的笑聲漸漸消失，轉化爲了男女老幼混雜在一起急切呼喊：
“回答我啊！”
“回答我！”
“快回應我們啊！”
飄蕩在黑森林中聲音越來越響亮，越來越急促，吐詞卻變得低沉而渾濁，失去了人類的語調，反而像是曠野裏狂風的怒嘯。
蘇晨尋聲四處張望，始終沒有發現怪異，白白急出了一身冷汗。
緊接着，他發現自己的舌尖產生了一絲麻癢。
這樣的麻癢迅速擴散開，很快覆蓋了整條舌頭，然後蘇晨的舌頭就彷彿有了獨立意識，在口腔中亂竄亂跳。
蘇晨連忙捂住嘴巴，過度的緊張令他通體生寒，全身的血液都像是凝結住了。
周圍的景象也愈發迷亂。
覆蓋天空的那片暗綠海洋在扭曲旋轉，立足處的地表也在扭曲旋轉。
讓他暈眩的幾乎要吐出來。
天旋地轉之間，周圍那些混亂雜音突然都消失了，重新轉化爲了年輕女人的笑聲：
“哈哈哈！”
“呵呵！”
“嘻嘻嘻！”
癲狂邪異的笑聲之中，又有陰沉的男音幽幽傳來：
“你逃不掉的。”
“你們是逃不掉的。
“你們統統都逃不掉！”
重重魔音隨着陰風颳入耳膜，蘇晨口中那條舌頭已經完全失控，甚至這種失控感還在朝着口腔深處蔓延。
就在感覺到舌頭徹底失控的瞬間，他瞳孔收縮成尖銳的一點：
“……”
電光石火間，蘇晨面容變得凌厲地可怕，突然抽出別在腰帶上的軍用匕首。
用力握緊把手，同時張開嘴，將雪亮的刀刃捅入自己口中。
毫不猶豫的橫切！
噗——！
他猛地一低頭，混着血液吐出自己的舌頭。
那條舌頭落地之後依然彈動不止，就像是獨立於人體之外的活物一般。
“呼……呼……”
蘇晨抿緊嘴脣，急促地喘息着，猩紅的血水從嘴角汩汩溢出。
瞥見自己的舌頭還在地上彈跳，當即擲出匕首，將其釘死在泥土上。
這時候，整片黑森林也詭異的安靜下來。
蘇晨能感覺到，隨着舌頭脫離身體，那種快速擴散的失控感消失了。
或者說，暫時消失了。
砰——！
這時候，帳篷內傳出一聲槍響。
蘇晨心裏一沉，隨後朝着帳篷那邊走去。
掀開門簾，重新走進帳篷，他發現李丹整個人已經倒在血泊之中，腦門多出了一處彈孔。
彈孔前後貫通，甚至可以看到洞穿的腦組織。
殺死李丹的那把手槍，此時卻在他自己手裏。
方少跌坐在一旁，兩眼發直的看着屍體，表情既驚恐又呆滯。
見到蘇晨默默走進門，他顧不得不能說話的規矩，帶着一絲悚然說道：
“槍是我身上的沒錯！但他是自殺的，他不想死在怪異手裏。”
“……”
蘇晨聞言點點頭，他相信李丹是自殺的。
因爲李丹迴應怪異的呼喊，只會害死他自己，方少沒有殺死他的必要。
“你的嘴……我天！你怎麼了？”方少注意到了他嘴角的血漬。
蘇晨取出手機，快速打出一行字，然後把屏幕對準對方的眼睛：
“我的舌頭和李丹一樣失控，於是割掉了。”
“嘶！”
方少捂住嘴巴，幻痛一般倒抽一口涼氣，隨後馬上問道：
“只要割掉就沒事了嗎？”
“暫時沒事。”蘇晨在手機上打出了四個字。
“好好好，一有情況我也割。”方少狠狠一咬牙，心裏打定了主意。
“……”
蘇晨沒說什麼，他現在也說不出什麼，只是沉默着坐在方少與李丹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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