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遷怒
趙家的別墅大院,此時已經被佈置成了葬禮現場,中央是一具豪華水晶棺槨,周圍環繞着如山如海的鮮花與花圈。
棺槨前方,擺放着逝者的等身照片。
主持葬禮的景教神父站在高臺上,宣讀着祈禱悼詞:
“她不是死了,只是睡去,等待着被天父叫醒的那一日。願天父在後來的光陰中,守護她的家人,出入得天父的祝福,平安、喜樂、永生。”
幾十位修女站在高臺前,清一色的純黑衣裙,每人手裏都捧着一隻白蠟燭,正低着頭默默祈禱。
參加葬禮的賓客親友一路排到了院門外。
所有人都是一臉莊嚴凝重,讓葬禮現場瀰漫着悲傷和沉痛的氣氛。
——儘管他們在得知趙家千金飆車被撞死時,都哈哈大笑過。
死者的父親趙德厚,此刻站在高臺投下的那片陰影裏,跟身旁大兒子悄聲說着話。
“底細都查清楚了嗎?”趙德厚眯起眼睛,陰沉着臉問道。
“都查清楚了。”趙公子壓低聲音說道:
“那人是洪十三的徒弟,不太好辦。”
“洪十三?哼!以前我或許還會給他點面子,現在麼……呵呵。”趙德厚輕蔑一笑:
“厲會長很早就放出話要動他了,你去推波助瀾一下,借厲會長之手收拾那小子。”
“父親。”趙公子猶豫了片刻,還是說道:
“我覺得這樣不妥,妹妹的死……跟他其實沒有太大關係。”
“是沒有太大關係。”趙德厚挺起上身,神情倨傲的捋了捋領帶:
“但是我女兒死了,總得帶上點什麼吧?這小子在愛佳生前罵過她,還侮辱了你媽跟你爺爺,他要是活蹦亂跳的我晚上會睡不着。”
“是。”趙公子知道父親已經下定決心,當下也不再勸阻。
“小螞蟻而已,碾死就碾死了,不值一提。”趙德厚瞥向水晶棺槨,眼裏閃過一絲沉痛。
其實他心裏很清楚,那小子跟女兒的事無關。
可女兒慘死的痛苦,又必須要找人發泄出來,於是卡車司機進和蘇晨就成了最好的泄憤對象。
說白了,對趙德厚這類人來說,他的個人情緒凌駕於事實之上。
……
葬禮正進行着,院子外面的大路上,突然緩緩駛來了七八輛轎車。
都是時下風頭最盛的知名豪車。
這些轎車徐徐駛向趙家別墅,排隊排到院門外的賓客紛紛向兩旁避開。
最後,它們竟然直接闖入院落,來到葬禮現場。
剛一停下,就從後面的幾輛車上跳下來十幾名身材高大,一襲防護服的精悍男子。
這些人身手敏捷,動作整齊,幾乎就在一瞬間就排成兩隊,雙手負在背後,站到爲首那輛豪車的車門邊。
隨即就有人把一卷大紅色的毛毯一路鋪出去十幾米,剛好鋪到了的趙德厚面前。
在這之後,又過了好一會兒,爲首那輛豪車的車門打開,慢慢走出一位身材稍稍發福的年輕人。
此人正是方重。
這時候他舉手擡足間,都帶着一種盛氣凌人的強大氣場,讓人遠遠一看,就忍不住眯起眼睛來。
如此人物,如此排場,所帶來的衝擊力,立刻就吸引住了所有人的目光。
幾乎讓整個葬禮上幾百號人同時失聲,一片靜寂。
看清楚來人的樣貌,趙德厚連忙擠出微笑,彎着腰迎了上去:
“我還以爲是誰,原來方少!您能參加小女的葬禮,實在讓寒舍蓬蓽生輝啊。”
“我確實是來參加葬禮的。”方少走到中年人身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不過不是你女兒的,而是你的。”
“這?”趙德厚面色一變,勉強笑道:
“方少還真是會開玩笑。”
“我跟你開玩笑了嗎?”方重目光一冷,湊到他耳畔沉聲說道:
“不想活了是吧?我蘇哥也是你能動的?”
“您是替那……那位出頭?”趙德厚露出疑慮之色。
他原本是想說“那小子”的,但考慮到方重在身邊,話到嘴邊生生嚥了下去,改成了那位。
“錯了,我是在替你出頭。”方重語氣平靜,慢條斯理的說道:
“你知道你惹的是誰嗎?”
“他捏死你……不!捏死我都跟捏死螞蟻一樣!”
“如果不是我在他面前說情,你們全家都要陪趙愛佳下去。”
他這番話純屬腦補,把蘇晨想象成了冷血屠夫,不過理論上也確實做得到。
“此話當真!?”趙德宏聽到這些話,頓時驚出一身冷汗。
若是尋常人說這些,只會被他嗤之以鼻,然後指揮保安亂棍打出門去。
但是說出這番話的人是方重,而且言之鑿鑿,不由得他不信。
“該告訴你的事情,我都說完了。”告訴此人這些事,方重自認爲已經仁至義盡,於是接着說道:
“接下來我要替他收拾你,三天之內辭職滾蛋,登報道歉。”
“希望你不要做無謂的反抗。”
“否則的話,我只好採取更嚴厲的措施。”
“不至於吧!?”趙德厚又驚又疑,徹底慌了神。
“我只是來通知你一聲,照不照做由你。”方重笑了笑,隨後發現他跟自己戴的是同款領帶,馬上露出嫌惡之色:
“順便把你的領帶也換了!什麼檔次,跟我戴一樣的領帶……”
說罷,他當即撇下趙德厚,自顧自的走回了豪車。
隨行的安保人員目送着方重坐回車內,直到轎車率先退出別墅院落,這才紛紛回到了後面那些轎車上,尾隨對方一同離去。
等到那些轎車消失在道路盡頭,趙德厚依然站在紅地毯前,兩眼發直的懷疑人生。
他幾乎不敢相信剛纔發生的事是真的。
“是夢嗎?”
“如果不是夢,怎麼會因爲隨意碾死一隻螞蟻,惹上禍事?”
“爲什麼會這樣?”
趙德厚忽然轉過身,望向女兒的遺像,表情逐漸猙獰:
“不是我的錯,都怪這個孽種不好!”
“都是她惹禍!”
“對!就是她的錯,原本一切都很好,只因爲她闖了禍,事情纔會糟糕到這個地步!”
同樣的邏輯。
同樣的遷怒。
同樣的泄憤。
只是這一次,趙德厚的泄憤對象,換成了昔日的寶貝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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