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去世
因为卧室裡实在是太暗,所以梁斌只能模糊的看到,老头好像是在吃着什么,但是却沒办法看得很清楚。
不過当他问出這句话的时候,他已经按下了卧室的电灯的开关。
卧室裡瞬间亮了起来,突如其来的白炽灯光,也晃得梁斌有些睁不开眼睛。
但在短暂的不适后,梁斌還是看清楚了卧室裡的场景。
卧室的地上摆放着很多锅碗瓢盆,乱糟糟的堆放在一起,床上的被子更是有大半掉在地上。并且裡面充斥着一股,老年人独有的一股味道。
這种味道,梁斌形容不出,但是很多老年人住的房间裡,都会存在着相似的味道。
只是這些并不是重点。真正让梁斌难以置信,甚至是无法相信的,是老头在這半夜三更裡,肚子躲在房间裡吃的东西。
那是一小袋的芝麻。
老头的手裡還抓着一些,沒来得及塞进嘴裡的芝麻。
然而很快,梁斌就倒吸了一口冷气,因为他突然注意到,老头手上拎着的芝麻袋子,竟然在动!
确切的說,是裡面装着的芝麻,竟然是活的。
不,那并不是芝麻,那根本就是一只只活着的黑色甲虫!
他爸爸刚刚竟然再吃虫子。
梁斌呆住了,至于跟在他身后的张鸣,则在看清楚后发出一声惊恐至极的叫声,不知道逃去了哪裡。
梁斌转過头喊了张鸣一声,但是张鸣却并沒有理会他,而是直接逃回了房间。
当他再转過头的时候,他只觉得一道阴冷的目光,犹如冷水一样浇打在了他的身上。
那目光正来自他的爸爸。
此时此刻,他爸爸正用一种,堪比毒蛇般的目光,在憎恶的瞪着他。
仿佛随时都可能冲過来,继而一口咬断他的脖子。
“爸,你到底在干什么!谁让你吃這些东西的!”
梁斌在回過神后,顿时冲過去想要将老头手裡拎着的那装有众多恶心黑虫的袋子抢過来。但是老头却死死的抓着,根本不打算交给他。
“這是能治病的药,我不能给你!”
老头将虫袋子死死揣进怀裡,无论梁斌怎么要都不肯拿出来。
梁斌這时候也有些急了,根本不管他爸给不给他,便伸手打算抢来:
“你把它给我,那根本就是虫子!你怎么能瞎吃东西!快点儿给我。”
“你们想让我死,可是我不想,我要活着,我不想被烧成碎骨头!”
老头冲着梁斌大声的吼着,梁斌也不听老头說什么,只想赶紧将那袋子恶心的虫子处理掉。但或许是老头情绪太過激烈,也或许是在阻止他抢夺的過程中消耗了太多的力气,這时候他突然惨叫一声,继而张嘴吐出一大口血水来。
不過血水并不纯粹,因为裡面還包裹着很多粘连在一起的黑色虫子。
有的虫子甚至還活着,在血水中挣扎的爬着。
梁斌的身上溅到了一些,可是他并沒有立即处理那些在他看来非常恶心的东西,因为老头再吐了一口血水后,便死瞪着双眼倒在了地上。
一动不动了。
只有那些先前還沒有被他消化的黑色虫子,在他那张嘴角挂血的脸上,犹如一群觅食的蚂蚁,在四下的爬着。
钻进他的眼睛裡,钻进他的鼻孔裡,钻进他的耳朵裡……
尽管梁斌及时将老头送去了医院,但是在一番抢救過后,老头的生命仍是走到了尽头。
然而死因却并非癌症,而是被呛死的。
至于老头的胃癌,则不知道是真发生了奇迹,還是其他什么原因,癌细胞竟然奇迹般的消失了。
胃部仅仅是有些面积的溃疡而已。
沒有人知道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要說是医院误诊,也不可能所有医院都误诊,所以梁斌只能归结为,是在老头的身上发生了某种现代医院所解释不了的奇迹。
但是话說回来,奇迹尽管是发生了,可是老头還是去世了。
并且老头的死,和他有着推脱不掉的关系。
如果不是他非要抢夺老头装有黑虫的袋子,如果不是他突然的推门闯入,或许老头就不会死。
当然,如果他能够带老头,再去医院做些检查,或许也就不会发生這些事。
但是這個世界残酷就残酷在,沒有如果,只有结果。
梁斌将老头的死讯,打电话通知给了他的一些家人和朋友,毕竟這种白事還是要办,要有人参与的。
不過比起一些农村,或是县城的守灵祭拜,在城市裡办白事就简单的多了。
只需要送去殡仪馆,选好墓地,再找個阴阳先生,剩下的只要听阴阳先生安排就行了。
老头去世的第三天,是一個出殡的好日子,葬礼也定在了這一天。
梁斌家裡来了很多,平日裡不怎么走动的亲戚,原本以梁斌的性格,有亲戚過来肯定是会好好招待的。但奈何在涛涛失踪,张鸣情绪又不稳定這個节骨眼上,他实在是沒有招待的心情。
要不是他心裡面对他爸爸的死有愧,這個葬礼他或许都不会办。
但最终他還是办了,尽管沒有這個心情,可他却不敢不办。
他害怕。
心裡面害怕的厉害。
因为他爸爸几乎是被他害死的。
他从来都觉得自己是一個孝顺的孩子,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他老爸遭罪。但结果,他却做了這样一件,让他自己完全无法接受的事情来。
他的良心過不去,只能用其他的方式,尽可能的去做到对自己内心的弥补。
干脆点儿說,這场葬礼并不是给他爸办的,而是给他自己心中的愧疚办的。
或许,所有葬礼,都是子女给他们自己办的。
因为死亡后尸体被装在多大的棺材裡,被掩埋进多深的土层裡,对于一個死人来說并沒有任何实际的意义。
葬礼从来都只是活着的人的想法。
当然,也可能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变得不那么纯粹了。
葬礼的当天,是在一個下着瓢泼大雨的早晨。
梁斌顶着两個黑眼圈,和一众前来参加葬礼的亲朋,来到了火葬场。
对于葬礼,一個地方一個礼数。
在梁斌他们家這边,在去世的人送去焚化炉之前,会先供亲朋瞻仰遗体,开個追悼会,之后则会烧一些纸钱,等纸钱烧完了,尸体才会送进焚化炉裡焚烧。
张鸣虽說最近精神状态不是很好,但是公公的葬礼作为儿媳,无论如何都是不能不参加的,所以今天也到了殡仪馆。
好在是有韩晴在旁边跟着,梁斌倒也能放心一些。
所有亲朋都已经到齐,老头也已经画好了装,被放到了一辆手推车上,从裡面推了出来。
看到尸体,很多人都哭了出来,阴阳先生不让人靠近,待到车子停在被花圈环绕的地方后,现场的悲伤的音乐响起,老头生前的照片则出现在了大屏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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