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性不改 第19节 作者:未知 常悦琛对人虽然一向冷漠疏离,基本上還是礼貌有加,但沒来由的怒气让他几乎想把那個男人暴打一顿。 他克制着一腔愤怒开着车,听着阚然在一旁念念叨叨,又渐渐恢复了平静,心也渐渐平静下来。 不知道過了多久,常悦琛感觉怀裡的人挣扎了一下,长久维持同一個姿势似乎让他有些难受。 常悦琛神情有些松动,但却几乎是赌气般把人勒得更紧了。 他低头注视着阚然,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凑近吻了吻阚然的唇。 触感還是那么柔软娇嫩,睡着的人不会像那晚在林中小屋一样热切回应,有些酒味儿還未散去,让他忍不住想要更多。 阚然似乎又把他当成了自己每晚睡觉必须抱着的黑白大熊猫,竟然主动伸出了双手搂住他的脖子,把脑袋缩在了常悦琛的颈窝。 常悦琛心跳如擂鼓,紧了紧手臂。 如果顾思林沒发那张照片,如果自己今晚沒有去找阚然,那也许现在這样抱着阚然将会是另一個男人。 常悦琛光是想到這個念头就痛苦得要疯掉,平时他总是淡定自持,胜券在握,他很少有這样失控又激烈的情绪,他知道這都是因为阚然。 阚然让他变得不像他。 這晚不管阚然再怎么乱动,他都沒把人放开,却也睡不着,睁着眼忍到早上六点,才悄悄起身离去。 阚然第二天醒来只觉得头疼欲裂,嗓子也沙哑得难受,宿醉的感觉真是糟透了。 更神奇的是,自己竟然全身光溜溜的,只穿着條短裤,想想自己也沒裸睡的习惯啊。 恍惚记得昨晚那個黎叔叔,但黎萧又不知道他临江路别墅的地址。 到底怎么回事,阚然晕乎乎地也不想深究了,反正全须全尾的,能有多大事。 第34章 走远了 阚然记得他好像還见到了常悦琛,但作为才跟他闹了一场,常悦琛应该不会做這种事儿,說不定是自己回家后自己脱的,只是沒印象了。 阚然迷迷瞪瞪地起床洗澡,回忆起昨晚在湖边朝常悦琛发了好一通火,還撂了狠话。 他抓了抓脑袋,觉得烦躁极了,常悦琛不就是想還他钱嘛,他收下就好了,干嘛跟人大吵一架。搞成现在這样子,他更沒脸去找常悦琛了。 這下是彻底沒戏了,要是被马玟偲那小子知道,不知道要笑成什么样子,也太丢脸了。 肚子饿的咕咕叫,好在冰箱裡還有些东西。张姨每周都会来清理一遍,顺便买些东西填补上。 阚然简单弄了点早餐,边吃边对着常悦琛的微信聊天框发呆。 這聊天记录要是打出来,妥妥的一本《舔狗是如何阵亡的》,几乎全是阚然在发消息,常悦琛隔两页才回复寥寥几個字。 越看越气,简直是毕生耻辱,阚然现在又不后悔昨天那样跟常悦琛闹了。 阚然自言自语道:“真是沒劲啊,高材生,拜拜了您勒!” 他心一横,点了刪除好友。 吃完早饭后阚然穿着牛仔裤、戴了個棒球帽出了门,一路火花带闪电地穿過车流稀少的大街,继而一個漂亮的漂移稳稳将车停在了车位上,還不忘自吹自擂一句,“小爷我车技是越来越好了”。 他一手拿着书,一手转着车钥匙往教学楼走,一路上收获眼波无数,他也回以笑脸。 阳光和煦,微风拂面,三五成群的学生跑到室外晒太阳。 阚然和马玟偲跟着班裡的几個女孩子一起聊天,倒也沒什么特别的主题,說說课业、八卦、新闻和以后的打算,好像很久沒有過這么快活的时候了。 有個女孩子是学校文艺社的,知道阚然会弹钢琴,极力邀請他在迎新晚会上献奏两首。 现如今他们马上就要成为大三的学生了,大家悄无声息地拉开了考公考研考编出国的大幕,早早地做起了准备,有的甚至开始在找实习单位或者已经在创业了。 谁還有時間有多余的精力去准备晚会节目呢,但学院领导又希望高年级的学长学姐们能多多参与。 阚然被抓了壮丁,還挺高兴,上次丹尼的教学正好发挥了用处。他不用花太多時間练习。 * 周六下午两点,一间破旧的出租屋裡,缺了角的茶几上凌乱地摆着一些生活物品,一個屏幕布满灰尘的21寸电视机像是产自18世纪,皮套发黄的双人沙发還破了几個洞。 紧挨着的卧室却收拾得尚算整洁,卧室裡摆着张单人床,一個门关不严的衣柜,一张书桌,桌上摆满了各個科目的书籍。 常悦琛拿着张英文卷子观摩,卷子上赫然写着红色的分数125,底下再加個双杠。 他旁边坐着個身材矮小的男孩子,皮肤黝黑,剃了寸头,看起来有点营养不良,一双眼睛倒是灵动明亮,忐忑不安地望着常悦琛拿卷子的修长手指。 “英语进步挺大,以后這块就不用补了,你自己把握。其他科目裡面你物理和语文還是很薄弱,今天我們先来看看物理。” 男孩子点了点头,从书包裡摸出一堆物理试卷。常悦琛大略看看心中就已经有数,挑了几個易错类型的试题进行讲解。 這個男孩子叫闫煦。那天常悦琛受邀回高中母校做演讲,在上厕所的时候听到几個男生正在欺负闫煦。 “你他妈的,身上那么臭,让你别来了听不懂是怎么着?” “臭虫,老子看见你就想打你。” “天天就知道装可怜,告状精,不得好死。” …… 接着就是一阵拳打脚踢,常悦琛立马出去把一群大小伙子赶跑,其中一個问:“你谁啊,别多管闲事?” “我是他哥。” 常悦琛扶起被打得瑟瑟发抖的闫煦,从包裡拿出张纸写了個号码,“以后他们再欺负你,你可以给我打电话。” 闫煦后来打過一次电话,不過不是让他帮忙,是告诉他他要退学了,非常感谢他的帮助。 常悦琛立马约他见面,了解到闫煦想退学是因为他家裡條件太差。 闫煦的母亲是二婚,带着他一個半大儿子嫁给了在江城以卖鱼为生的继父。 继父不喜歡他,母亲也懦弱,闫煦一直過得艰难。 去年拆迁后市场关闭,卖鱼的档口也沒了,一家人无奈回了老家。 现在家裡沒了收入,沒钱的父母竟然要快高考的儿子辍学去打工。 常悦琛力劝他继续读书,常悦琛高中母校是江城的名校,能进這儿的,底子都不会太差,都高三了实在可惜。 因为闫煦在学校的人际关系很差,常悦琛出了点钱给他租了個老破小,让他可以安心复习,有空的时候也会在周六去帮他辅导。 闫煦外表看起来木讷,实际上极为聪慧内秀。 沒了校园霸凌,他可以一心用在学习上,又有常悦琛的辅导,半学期提了差不多一百多分。年级主任已经把他的名字加进了火箭班的名单。 辅导完闫煦又快到晚上了,常悦琛带闫煦到附近的饭馆吃了饭,搭公交回学校。他戴上耳机,听了会儿国际财经新闻。 他已经快半個月沒见到過阚然了,当然也沒收到過他的信息。 有一天他尝试着给阚然发條信息,想了很久不知道发什么,就只发了個句点過去,但出现红色感叹号似乎在嘲笑他的扭扭捏捏。 那晚之后,阚然真的放手了,如他所愿不再骚扰他,他却很不是什么滋味儿。 好像也挺正常的,大家都回到了正常的轨迹,对大家都好。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偶尔会在某個时刻突然想他。 在晨光熹微的操场,在和风细雨的早晨,在风雨交加的夜晚,也在這摇晃的公交车裡。 那個张扬不羁又脆弱孤傲的人,那個醉酒后对他骂骂咧咧的人,那個总用炽热眼神望向他的人,那個总是出其不意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人,真的已经走远了。 第35章 晚会 常悦琛翻出手机相册,在加密相册裡找到一张翻拍的旧照片,是笑着的一家三口,但现在他们一家三口再也拍不了這样团圆的照片了。 因为照片中那個男人,常悦琛的爸爸,永远得停留在了六年前。 常悦琛還记得爸爸在世时,他们家是多么的温馨热闹,他是多么的幸福。 那时妈妈也沒有得病,一家人其乐融融。 除了最后那两年,他真的觉得他爸爸常安明是世界上最好的男人。 常安明本是特种兵,身材高大,头脑灵活,退役后白手起家创业。 他从倒腾小商品开始一步步滚雪球。他眼光犀利,无往不利,短短几年就积累几千万的身家,說是传奇也不为過。 常安明也是個极为重视家庭的男人,不管多忙,每周都会带老婆孩子出去玩儿一趟或者亲手做一顿美食。每年常悦琛生日他都会准备特别的礼物,每次考完试都会奖励一個愿望…… 但是最后那两年,常安明的脾气变得很暴躁,从沒在家发過火的他竟然跟赵妍吵了起来,常悦琛只能大概听出是生意上出了事情。 争吵的次数逐渐增多,常悦琛敏感地察觉到了常安明的变化,但常安明什么也不肯告诉他,只让他管好自己的学习就行。 后来,常安明常常回来得很晚或者不回来,有时候常悦琛会听见赵妍在夜裡偷偷哭泣。 两人大人似乎都陷在自己的情绪裡走不出来,身为小孩儿常悦琛只能不断猜测家裡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直到那一天,他在学校接到赵妍的电话,哭着告诉他,他爸爸跳楼了,从19楼跳楼了。 在葬礼上,他浑浑噩噩地沒流一滴泪,他根本不信他坚强勇敢的爸爸就成了罐子裡的那一把灰。 常安明走后,赵妍的情绪也时好时坏,要不是有個儿子,怕是也随常安明去了。 他的日子从此变得一片惨淡,沒有光能照进来。 * 最近阚然看同学们都纷纷为自己的前程做打算,他也动了点心思,作为独子,他知道自己迟早得担起那份沉甸甸的责任,于是告诉阚霆他想去公司做点事。 阚霆自然是乐见其成,分了個小项目给他练手,又指派了一员大将给他做军师。于是阚然這個原本偷闲的大少爷顿时变得忙碌了起来。 自从谭轩睿成功說服阚霆之后,谭轩睿和阚然的联系日渐多了起来,偶尔一起吃個饭,谈论下各自手裡的项目和江城的经济,但两人都很默契地不会提起常悦琛。 到了迎新晚会当天,阚然刚刚跑了趟工地,换了身衣服随便抓了下头发就来学校了,甚至沒来得及参加彩排。 不過他是单人节目,对于他這种在维也纳参加過国际钢琴比赛又得過奖的选手来說,這样级别的晚会即兴发挥即可。 阚然的节目排在第五個,冗长的串词和领导人发言后,晚会终于开始热闹起来。 阚然在后台无聊地刷着微博,听到他的名字时才把手机滑进兜裡,带着微笑,风度翩翩地走到舞台中央,朝大家缓缓鞠了個躬。 “幺儿最棒,幺儿加油!” 阚然虎躯一震,往向观众席,只见有几排的观众站起了身,拉着闪着荧光的横幅,齐声喊起了口号。 不是吧,老爸,我都大三的学生了,能不能不要再用小学這一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