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五子登科
穆良延身着喜服,驾马前行,身后跟着的一众马车、轿子从街头排到街尾,一切都是那么井然有序。满城的树上都系上了无数红丝带,涌动的人群络绎不绝,各個皆伸头探脑想要一睹這场盛大的婚礼。放炮仗,大红灯笼开路,沿途一路的喇叭,唢呐吹吹打打,异常热闹。
侯府裡,嬷嬷正不紧不慢地给白术拢着头发。那嬷嬷拍着白术的肩膀柔声說道:“姑娘您是個好命的,往后定是会有福气的。”白术坐在梳妆前,看着铜镜裡的自己,便觉得有一丝热泪将要盈眶。“可惜,你不是阿娘,不是母亲,也不能送我出嫁……”
嬷嬷沒有說话,只是将凤冠小心翼翼地放在她的头上,生怕弄疼了她。白术拿起桌上的胭脂花片,轻轻抿了一下。随后,嬷嬷便将一方红盖头盖在了她头上。
她坐在桌前,来回转着自己手腕上的红绳,出了神。
他在前院裡边喧闹,她在后院裡边等着。他是摄政王,除了她那不知天高地厚的二弟敢追着他讨喜钱,怕是也沒有别人了。
终于,她在嬷嬷的搀扶下走出了屋子。那只红绣鞋踏出门槛后,她对這個侯府便沒有了任何牵绊。她与他携手拜過了她所谓的父亲,高堂上摆着的是她母亲傅念慈的排位。她的大喜之日,倒也断不会让她一個继母来。秋姨亲手做的嫁衣,却沒有机会看到她身穿嫁衣的模样,原来這就是遗憾。
他将她抱上了花轿,和那日他将她抱回王府那般温柔。這一次她更加安心了,她搂着他的脖子,她贴在他的胸口,甚至可以听到他的心跳。
今日他三书六礼娶的是她德才兼备,三媒六聘娶的是她贤良淑德,八抬大轿娶的是她大家闺秀,明媒正娶娶的是她白术。迎着阳光,秋风送好。从此,心猿归林,意马有缰。
“恭喜!恭喜啊!王爷你真是好福气啊,娶了個個貌美如花的夫人!”
“恭祝延兄喜结良缘,百年好合,五子登科!”
“五子登科?這怕是有些难啊!”穆良延满面红光地在门前迎接着前来的客人。
“诶,不碍事的,延兄以后多努力就是了!”话毕,那人大笑两声,便走进了王府中。
白术忙碌了半天,滴水未进。她见四下裡无人,自己摘了盖头便偷偷吃起了桌上的喜糕。
只听一声推门声,穆良延走进了房间裡。此时的白术听见了外边的动静早就一副文静样子坐在了床上。
穆良延一把掀开盖头,装作一脸嫌弃的样子,笑着說道:“不成想本王的王妃竟是個偷吃的小馋猫!時間差不多了,吃饱了记得出来唱出戏。”
“王爷,王爷咱這酒喝得還未尽兴,您便想着入洞房啦?”
听到外边又有人来寻他,他便应和了一声就跑了出去。
白术還未来得及說话,穆良延就已经离开了。她看着他刚才放在桌上的食盒,偷偷地笑着說道:“還算你有良心!”
一顿酒足饭饱之后,白术小酌了一杯雨后龙井。她心满意足地走出房间,去了南边的花园,那裡有昨日搭建的戏台。
他们二人知道白岩借官兵杀害秋姨一事必有蹊跷。如此缜密的计划绝不是白岩一個人能想出来了。看白连山的样子,实情他并不知道。也就是說幕后有人帮他布了局。
本来亲王成亲只邀請三品以上大员。今日他藉由說成亲欢喜,广发喜帖。给检校司的几名主使都发了請帖。今日這出戏便是为了试探這几位。
今日戏台之上唱的便是秋姨之死,就连戏本也都是根据事实改写的。
穆良延狂饮一口酒,大笑着說道:“诸位,我与夫人今日特意請了戏班子来唱戏,請各位移步南边的花园吧。”
在班主澜庭的帮助下,白术成功伴上戏台了老妪的模样。在后台,她看着戏本上的戏文一字一句都让她回忆起了秋姨的過往。她仰头,想要收回将要流出来的泪水以免弄花了人家给画的装扮。
“我乃秋家老阿娘,为养小女深山住!”伴着一阵鼓声、锣响,白术登台了。她转头,扭头,摆手,一字一句唱着秋姨的過往。有一刻,她仿佛就觉得秋姨就在台下看着她。
“什么?要将我儿嫁他人?”
“我儿不過乡间平凡儿,哪能去赚富贵钱?我不愿!我儿岂能附龙凤?”
……
“你!你为何要害我!”
一白脸小生突然出场,一箭射中了她的腿。“只因你儿大有用,扰了别人升官路!”
随后,老妪便倒地不起。
台下官员们看了這出戏,默不作声。白连山倒也想不出穆良延为何要让人唱這出戏。众人坐在台下不敢动,只是小声讨论着。此时,只有白岩知道白术這是故意在映射自己。白濯不觉起那日在家中姐姐与大哥的冲突,他仿佛明白了些什么。
白岩紧紧攥着手裡仅剩的两颗瓜子,他埋着头。难不成白术是想要我去官府自首?不可能,不可能,我堂堂白府的长子,怎么能做大牢呢。突然他就猛的的大叫一声“不可能”便站起来要往外走。
白岩的反应早在两人的计划之内,接着他有挥挥手說道:“舍不得姐姐出嫁,心裡太過伤心了。大家别误会,继续看戏继续看戏。”
看第二场时,白术還未来的急卸妆便跑了出来。两人站在戏台一侧,小声谈论。“怎么样?知道是谁了嘛?”
“别急,马上就要出来了”
“好”
“你怎么沒卸了這身装扮啊?”
“怎么?我扮成老妪你就不喜歡啦?”白术将双手插在胸前,一脸质问道。
穆良延一脸委屈地說:“就算夫人真的变成老妪了,我也喜歡你。只是他们說這画在脸上的颜料涂久了对身体不好”
“勉强原谅你了,好好看着啊!”說完,白术就去后台卸妆了。
這时一個人捂着肚子从人群中跑了出来,对穆良延說道:“王爷,臣是在是不舒服,先走一步,望王爷见谅!”
“好,陈大人還是身体要紧,赶快去看看吧。”
這位陈大人走出屋后,穆良延便叫姜辰跟出去了。
穆良延走到后台,看着刚洗完脸的白术笑着說道:“鱼已上钩,夫人是想清蒸還是想红烧啊?”
“一只清蒸,一只红烧。”白术拉過穆良延将他按在椅子上,给他轻轻锤起了肩。“果真還是夫君你老谋深算啊,为妻我真是佩服!”
“夫人可别谦虚,我见夫人那出戏是一等一的好啊!”穆良延一把拉過白术的手,将他揽入怀中,笑着說:“覃延今日說祝我五子登科,不知夫人能否帮帮忙啊?”
白术搂着他的脖子,微微起身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瞬间穆良延的脖颈处便泛起红来,耳朵也红了起来。“那就要看夫君,您的表现了!”
穆良延沒說话,就是一直笑着。
远处阳光明媚,天气爽凉,他只记得今日是他大喜的日子,却忘了今日是白露。
然而,這一切都戏班的另一個小姑娘看在了眼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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