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十五章
依稀之间,仿佛又听见了小萦笙曾经說過的那句话。
“浣溪,灯花会谢么?”
我的身子轻轻地一颤,看着窗外的世界渐渐明亮了起来,只觉得一颗心被什么轻轻灼着,疼而酸涩。
“嗡——”
手机震响,我回過了神来,从裤兜中拿出了手机。
“芳芳?什么事?”
“打了好几個电话给你,你都沒有接,姐实在是担心你,你现在在哪裡?”
“好几個电话?”
“是啊!”
我摇头轻笑,“我沒事,一直都在家裡,可能是睡得太沉了,所以沒有听见手机响。”
“你在家裡?”
“嗯。”
“不行,姐還是不放心你,你在家等着我哈。”
“啊?等你?”
“对,乖乖的等姐!”
“芳芳……”
那边不等我說完,已经挂了电话。
我哭笑不得地摇摇头,看了看手机上的来电记录,果然芳芳打過好几個电话给我,只是我一個也沒听见。
半個小时后,芳芳提着早点按响了门铃。
“奚欢,姐来了,快开门!”
我刚把房门打开,芳芳就冲了进来,第一件事先往我卧室瞄了一眼,发现沒人,又往厨房瞄了一眼,发现又沒人。
“芳芳,你在找什么?”
“你昨天不是說,你這裡有個小姑娘嗎?”她突然贼兮兮地看向了我,“快說,你把人藏哪裡了?”
我苦笑,“芳芳啊,你脑子裡到底在想什么啊?”
芳芳将手中的早点往饭桌上一放,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嘟囔了一句,“還好,還好,我的小欢欢沒有被人拐走。”
我愕了一下,刚想开口问她說的什么话,芳芳却向我招手,“快来,把早点吃了,载姐去上班啦!”
“好好好,大姐,我听你的。”我走了過去,拿起一杯热牛奶,喝了一小口。当暖意沿着我的喉咙一路熨暖我的胃,這样的真实感终是让我觉得心安了许多。
昨天那個穿走我衬衣的女孩子,就算是我人生之中的一個過客,走了就走了吧。
“芳芳,牛奶很好喝,谢啦!”我笑然赞了一句,已动手去拿其他早点,不得不說,我是真的饿了。
“那是当然,姐选的东西不好吃就怪了!”芳芳得意地点点头,她走到了书桌边,看见了散在上面的的照片,她不禁抬眼白了我一眼。
“让你好好收好這些的,還作死這样随便摊着!”
“我吃完就来收拾啦,放心啦!反正這裡就我一個人住,不会有人知道的。”我嚼着面包說完,看了一眼荧光闹钟,“芳芳,時間不早了,走了,我們该出门了。”
“奚欢,你就吃這几口?”芳芳很不满意我剩在桌上的沒动過的小点心。
我歉然轻笑,“剩下的我一定吃完!我保证!”
“你說的哈!”
“嗯!走啦!越来越像我老妈了你!”
“……”
“走,走,走。”
我勾住了她的手,拉着她往门外走去,再不走,是真的要迟到了。
又是新的一天,不管昨晚的那些梦有多真实,始终都只是梦。
我沿着宽敞的公路远远望去,晨曦之中,整個城市像是笼上了一层薄薄的轻纱。
绿灯变成了红灯,我停下小电驴等待绿灯。
城市的川流不息已经开始,各色车子从我眼前驶過,其中一辆黑色轿车一晃而過,我仿佛看见了昨天那個女孩子正坐在后排。
一霎之间,我竟有些恍惚,目光紧紧跟着那辆黑色轿车渐行渐远。
“滴滴!”
“奚欢!奚欢!奚欢!绿灯了!”
身后突然响起其他人的喇叭声,還有芳芳那個要命的催促声,我回過了神来,“啊?”
“绿!灯!了!”
芳芳几乎是吼的,震得我的耳朵有些发疼。
“知道了,知道了!”
我揉了揉耳朵,骑起我的小电驴,往前驰去。
芳芳突然凑到我耳边,“奚欢,我觉得你有問題!”
“我哪裡有問題?”我想她肯定又要說胡话了,“不就是发了個呆,走了個神。”
“不,我讲不出来,反正就觉得你怪怪的。”芳芳的直觉告诉她,我好像哪裡不一样了,“你跟那個女孩子……真的沒有发生什么?”
“老天啊,人家是個哑……”我的声音戛然而止,即便是在人后說别人哑巴,也总归是有些不尊重人的,“人家是個可怜的小姑娘,好像說不了话,我再对人家做什么,那不是禽兽不如了么?”
“說不了话?”芳芳若有所思地想了想,“确实满可怜的,那后来你怎么把人家送回去的?”
我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
“是啊,我一醒来人就不见了,估计是自己走了吧。”
“你家裡有沒有丢什么值钱的东西啊?”
“芳芳,能不能别把人想那么坏?”
“姐告诉你,這可不是我一個人会這样想!”
“得了,得了,我家最值钱的就是我這個人了,你看我少了沒?”
“噗,沒少。”
“那不就得啦。”
我苦笑摇了摇头,拐入了杂志社所在的小巷子裡。
“芳芳,你先上去哈,我去停下小电驴。”我将芳芳送到了杂志社门口,指了指那边的自行车棚。
芳芳点点头,“那姐就先上去了。”
“好呢。”我应了一声。
等我停好小电驴,走到杂志社门口,身后突然响起了两声汽车喇叭声。
我让开了道,随意往身后看了一眼,却怔立在了原地。
這车……就是刚才我看见的那辆!
那女孩子……
车子开进了停车坪,终于停了下来。
从车上走下了两個人,一個是穿得笔挺西装的中年男人,一個是昨天的那個女孩子。
仿佛是觉察到了我的注视,那女孩子往我這边看了一眼,眉眼忽地完成了两弯月牙儿,笑得格外甘甜。
心,蓦地一阵狂跳。
脑海之中突然涌现出萦笙在西湖边撩柳嫣然轻笑的模样来,蓦地与远处的那個女孩子合二为一。
是她!那眉眼,就该是萦笙长大的样子!
我不争气地红了双眼,竟不可自抑地唤出了两個字来,“萦笙……”
那個女孩子眸光明亮,似是也有些泪光,她抬起手来,握拳在心口轻轻地捶了三下。
我记得,梦中的小萦笙曾经這样做過。
那些梦真的不是梦嗎?
這一切的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视线已经模糊,我连忙去擦我涌出的眼泪,极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为什么会如此欣喜?
为什么又会如此难過?
为什么明明是梦,可那些画面又如此地真实?
等我平复好心情,再看向那边的时候,那個女孩子已经跟着中年男子徐徐走入了杂志社的大楼。
我再深吸了一口气,快步追了過去,有些事看来得弄個明明白白才行。
“奚欢,快去总编办公室,总编在裡面等着你呢!”
我才走入編輯部大厅,就看见同事给我递了個眼色,让我赶紧去办公室。
“好的。”
我点点头,疾步走到了办公室外,敲响了房门。
“进来。”听见了总编的声音后,我推门走了进去。
芳芳?!
我第一眼看见的是垂着脑袋的芳芳,她感觉是才被人训過。
“总编,有什么事?”
我的目光落在了那個女孩子身上,却忐忑得厉害。
总编黑着脸瞪了我一大眼,“问我有什么事?怎么不问问你跟杜芳芳做了什么事?”
“老大,這事是我自作主张做的,跟奚欢沒有关系。”芳芳连忙帮我解围,“照片是我拍的,奚欢根本不知道。”
“是不是我們董事长给的钱還不够,你们故意留了一手,想再要一笔钱?”中年男子冷漠地說了一句,斜眼看了我一眼。
照片?
他们怎么会知道照片在我這裡?难道是——那個女孩子?
此时的她并沒有看我,她只是轻轻地揪了揪那個中年男子的衣袖,摇了摇头。
中年男子缓了下充满敌意的语气,他不等主编开口赔罪,先开了口,“道歉的话就不用說了,今天我們来也不是来兴师问罪的。”
主编暗暗舒了一口气,芳芳也舒了一口气。
中年男子继续說:“大家对墓主生平的猜测越多,就越容易脑补一些狗血事情来侮辱先人,所以董事长最后决定,让你们写一篇墓主生平的专题报道。”說着,他从公文包裡拿出了一叠牛皮纸包裹的资料,“這是這次的考古汇总资料。”他递向了我,“先說明,发稿前董事长要看的,不要乱编故事。”
“嗯。”我有些惶恐地接了過来。
“另外,谢谢你昨天照顾我們董事长的千金。”中年男子看向了那個女孩子。
女孩子温柔地看向了我,对着我点头轻笑。
“她……她是你们董事长的千金?”我不敢相信地看着那個女孩子。
芳芳的下巴都要掉地上了,這剧情反转的未免也太厉害了吧?!
中年男子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意,“是的,所以董事长特别交代了,今天必须請奚欢小姐吃顿饭。”
“這……我能不能不……”我的话還沒說完,便瞧见了那個女孩子失望地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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