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眼前熱氣氤氳，飯菜的香味讓四人一下子就餓了，廚師時不時展示幾個高難度的動作,引來食客的一陣驚呼,還有人興奮地舉起手機拍着小視頻。
四人在餐檯前並排坐下，季如卉對這裏似乎非常熟悉,拿到菜單後就熟練地和三人介紹起來,顯然是平時沒少來。
四個人都不缺錢，再加上確實是難得出來一趟,便按照季如卉的推薦點了不少東西。
解決完在肚子的問題季如卉纔開始搜索奚水桃說的山風科技,這似乎是一家剛成立不久的公司，網上幾乎查不到什麼信息，官方店裏空空蕩蕩的,兩個公告都沒有，即使是這樣依舊有幾百個粉絲關注着店鋪，看上去就像是買的假粉一樣。
季如卉下拉了好幾次什麼東西都沒刷新出來，隨手點了個關注就退了出去。
官網的界面就更簡單了，頁面最上面用花體寫了個“山風科技”,下面企業概況、產品介紹、產品使用說明之類的子標籤一大堆，但是點進去全都是空白的，如果不是有奚水桃的安利和祁雪手上的手鐲她都要懷疑這是個什麼三無公司了。
只有首頁有個合作產品推薦的版塊,上面放了好幾個鏈接，季如卉一一點了進去，有些直接跳轉到各大高校的官網，有些則是其他小有名氣的公司官網，有些比較日常的產品季如卉聽過,在嵐國的口碑特別好。
她還在其中看到了她們前幾個月設計的河流垃圾清理器，點進去直接跳轉到了光茂機械的官網，放在最上面的就是她爲它設計的3d動物的動圖，十分吸引人眼球。
“這山風科技和這麼多學校還有公司都有合作啊！應該有官方背景吧？”季如卉看着合作版塊推薦的鏈接說道。
“可能吧······”祁雪含糊不清地回答了一句，給每人倒了杯鮮榨西瓜汁，“來，喝西瓜汁！”
“這個光茂機械還挺有眼光，把我的設計放在了最前面。”她勾了勾脣角，然後把兩個網站的鏈接都加入書籤收藏了。
廚師的花樣是真的很多，一個小小的鐵板燒都快被他玩出花來了，她們喫頓飯的工夫還順便看了場雜耍。
餐廳的口味不錯，所有的東西都是做好了之後馬上上桌，再加上還有表演可以看，這一頓飯幾人喫的還算是愉快。
喫飯時她們一直在和季如卉分享她們這段時間在實驗室的見聞，和整天泡在實驗室的三人不同，季如卉放假後先是和家人去了國內幾個適合避暑的城市旅遊了半個月，回來後和小學同學、初中同學、高中同學各種各樣的聚會就沒斷過，日子過得非常豐富多彩。
“真羨慕你，不像我們，每天除了實驗就是實驗！”奚水桃託着下巴說道。
“不用羨慕，我這是冒着工傷長胖的風險再爲你們探店呢！我最近發現了好幾家不錯的店，等開學以後我就帶你們去試試！”季如卉玩笑道。
本來的計劃是中午喫完飯再逛一逛的，然而一個多月沒見的四人直接在飯桌上聊嗨了，結束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一點四十了。
爲了不耽誤下午的工作，季如卉只能把三人送回學校，和她們約好了下次再聚。
她們喫飯的地方離學校並不遠，開車只要幾分鐘，就是從校門口到實驗室花了點時間，祁雪下午一點五十的時候踩着點到了實驗室，她正準備關手機的時候手機鈴聲突然響了起來，是個陌生號碼，她猶豫了一會還是接了起來。
“喂，您好？”
“小雪！我是你鵬程哥，你現在在忙嗎？”電話那頭傳來了一個爽朗的男聲。
祁雪聽到這個稱呼抽了抽嘴角，稱呼一個只比她舅舅小几歲的男人爲“哥哥”實在是太奇怪了。
“嗯，待會要開始忙了，你打電話給我有什麼事嗎？”
“是這樣的，我昨天在叔那看到了你寄給他們的‘隨身空調’，效果是真的不錯······我就想問下，你老師的朋友那還缺投資嗎？你能不能幫忙介紹一下，你哥我最近手上剛好有點閒錢······”
祁雪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要求，她下意識地就想說不缺投資，郭嘉爸爸怎麼可能缺錢呢！然而話還沒出口就意識到這話由她說出來不合適，她沉默了兩秒重新組織了一下語言。
“鵬程······哥，我也不是很清楚，不過我老師應該有他們負責人的聯繫方式，要不我幫你要個聯繫方式你自己問問？”
“行，那你晚點把聯繫方式發過來啊！小雪，這次謝謝你了，等我下次去桔子市了給你帶禮物！”焦鵬程的聲音聽起來非常高興。
祁雪想了想還是隻能找江槿幫忙接這個電話，她的手機似乎是24小時處於待命狀態，祁雪就沒有撥不通她電話的時候。
“喂，江姐，我是小雪，能幫我個忙嗎？我有個表哥······大概就是這樣，江姐你直接按照規矩來，要是覺得不合適就直接拒絕他，不用在意我······行，那就麻煩你了！”
把江槿的手機號發給焦鵬程之後祁雪就直接關機去做實驗了。
她知道自己對於整個項目的重要性，但是從來沒想過利用這個以權謀私，爲自己和家人謀求好處，畢竟在她看來，國家給她的就已經夠多了。她完全可以憑着每個月的工資讓自己的家人過上好日子，沒有必要做一些違背底線的事。
這幾個月下來，她得到的不僅是物質上的滿足，和國內衆位業界大拿地接觸更是讓她看到了許多閃閃發光的靈魂，那時她過往十幾都難以接觸到的。她有時候甚至覺得和教授們相處的時光是比每個月幾十萬工資更寶貴的財富。
山風科技是因爲祁雪身份的特殊性才成立的，由江槿所在的特殊部門全權把控，不需要什麼亂七八糟的股東，焦鵬程想要投資入股的願望自然是要落空的。
這讓他不由得有些失望，但他的碰壁卻讓王月娥意識到這個侄女在外面混的確實不錯，連焦鵬程都趨之若鶩的大老闆都能接觸到。
想到家裏那個“做生意”屢屢失敗的弟弟和祁雪現在的工作以及她大學所選的專業，她不由得有了些新的想法。
她當天下午就坐車回了孃家，她弟弟王建快四十歲了還一直單着，年輕的時候倒是憑着自己的油嘴滑舌騙到了一個外地的小姑娘和他戀愛結婚，但是小姑娘生了孩子之後就受不了家裏的苦日子丟下老公和孩子跑了。
孩子現在是由她爸媽帶，他常年一個人在外面租房子“打拼”，但是最近欠了一屁股債，房子也租不起了，只能灰溜溜地回家裏住。
王月娥到家的時候房間裏煙霧繚繞，她弟弟王建正窩在她爸的靠椅上抽菸打遊戲，王月娥看他的樣子厭惡地皺了皺眉。
她雙腿岔開，叉着腰，指着他的鼻子就罵：“你都是當爹的人了，怎麼一天天地不是抽菸喝酒就是打遊戲？還有沒有點人樣了！”
王建被打斷了非常不爽，但見來人是他姐姐，他又有求於她只能收了手機、憋了口氣任她罵。
王月娥又變着花樣數落了他好一會才停下來，她把房間裏的門窗全都打開通風，等屋子裏的煙味都散得差不多了她才覺得舒服一點。
“姐，我上回和你說的那件事你和姐夫商量得怎麼樣了？”見王月娥終於罵完了，他殷勤地給她倒了杯水。
“爸媽和他們呢？”王月娥坐下後隨口問道。
“這不菜市場還沒關門嗎？爸媽就想着多擺會攤賺點錢，妞妞跟着去幫忙了！”
王月娥眉頭皺得簡直能夾死蒼蠅：“那你呢？你一個大老爺們就在家躺着由着他們老的小的出去幹活？”
“我這不是要在家裏躲債主嗎？”他舔着臉繼續笑着，“姐，借錢的事姐夫答應了嗎？”
王月娥睨了他一眼，搖了搖頭：“借錢的事你這回就別想了，你姐夫這次態度很堅決······不過我給你想了別的一個法子，祁家那個丫頭祁雪，一直住我家的那個，手上應該有點錢，應該也不缺人脈，大慶那個當老闆的侄子你知道吧，前幾天他······”
和他說要焦鵬程的事後王月娥總結道：“你去桔子市找她幫忙，讓她借點錢給你，然後帶着你做做生意，好好攢筆錢······”
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被王建打斷了：“姐，那小丫頭還沒畢業呢！能有什麼錢？再說讓我一個做舅舅的跟着侄女混那也太丟人了！我不去！”
“我現在就這一個方法，你要是願意就試試，不願意就還和以前一樣到處躲債！”她的語氣略有些生硬。
這麼多年，因爲這個弟弟，她總是和丈夫發生矛盾，現在還鬧到要離婚，王月娥對他也是有埋怨的，但他又是他們老王家唯一的男丁，爸媽還指望他賺錢了再娶個老婆生個孩子延續香火呢！她不幫又不行。
王建知道她這是生氣了，又是捏肩捶背，又是各種說好話才把她哄好，最後從王月娥那拿到了一筆“路費”後他算是勉強打印去桔子市找祁雪。
雖然表面上答應得好好的，但是王建有自己的小算盤，雖然聽他姐說得好像很厲害的樣子，但他並不覺得祁雪那個小丫頭能幫他什麼，到時候他就去她那“打個卡”，然後拿着路費在桔子市好好玩幾天。
他很快就收拾了東西帶着錢出發了，桔子市畢竟是一線城市，消費和他們老家這個小縣城不是一個等級，隨便一家酒店就要好幾百一晚，他姐給的那些路費他住兩個晚上就沒錢買回家的票了。
王月娥和他說祁雪在學校附近租了房子，他就想過去對付幾晚，然而她的手機一直都是關機，電話怎麼都打不通，學校保安也不讓他進去，非讓他打電話讓祁雪過來接他。
他就只能蹲在校門口的樹蔭下等着，放暑假了，校門口連小攤販都沒了，他買個水都要跑老遠，他從上午九點一直等到下午兩點。
中途給他姐打過無數次電話，想直接回家，但他姐一直說這回他要是走了以後他碰到問題就不幫他了，他就只能頂着高溫繼續等着。
最後還是保安看不下去讓他進保安亭待了一會吹了下空調。
“兄弟，你在這幹了多少年了。”他試圖和保安亭的大哥嘮嗑。
“有些年頭了，年輕的事時候我就在這讓幹了，我老婆在食堂工作，我在這當保安······”
“挺好的，夫妻倆都在同一個單位！桔子大學不愧是名校啊！安保都這麼嚴格，平時像我這樣被攔在學校外面的家長多嗎？”
“別說家長了，平時不放假的時候，被攔在外面的學生都一大堆，天天讓輔導員過來領人······這之前也沒這麼嚴的，聽說咱們學校有教授弄出來什麼厲害的發明，爲了防止泄密才查得嚴了點！當時還上了新聞呢！”幾人開始坐在保安亭裏侃大山。
“這說明學校厲害啊！兄弟，我和你們打聽個事，你們知道經管學院的祁雪嗎？她是我侄女，前段時間聽說參加什麼比賽拿到了好幾萬獎金，這一個比賽真能有這麼多獎金？這孩子一直在外面有什麼事也不和我們說，我們就有點擔心這錢是不是來路不正······”聊了一會後他突然開口打聽道，看起來就像是一個關心小輩的舅舅。
兩個保安眼神中閃過一絲異色，其中一個非常自然的接道：“這學校裏那麼多學生，我們怎麼可能都聽過，不過我聽那些老師和學生說咱們學校的比賽獎金都不多，幾千塊錢頂天了，大部分也就發個文具水杯什麼的，主要是那獎狀，以後找工作升職什麼的可以加分，你這回頭可得好好問問你侄女錢是哪裏的！”
“那這幫老師做項目呢？她現在在幫老師做什麼項目，這老師能給她發工資不？”他繼續打聽。
“這最多也就包個飯再給個千兒八百的辛苦費吧！這些學生做這些都是爲了攢經驗、寫論文啥的或者想考研提前和老師搞好關係······”保安一副很懂的樣子給王建“科普”。
王建暗暗撇了撇嘴，覺得王月娥就是不願意幫忙找藉口搪塞他。
這麼熱的天，路費也不給足，還讓他頂着這麼大的太陽在學校外面等這麼久！說什麼祁雪那小丫頭有錢，全都是假消息！她就是找藉口不想幫忙！
和保安聊完之後，他不由得對王月娥生了許多怨忿。
“兄弟，咱們學校一共有五個大門，食堂暑假不工作，學生們中午不是點外賣就是去外面喫，這都快過了飯點了還沒看到人，你確定你那侄女會從這個大門出來嗎？她該不會是從其他門出去了吧？”一個保安好心的“提醒”道。
“是啊！要不你打電話問問！”另一個保安也附和道。
王建的眉頭聞言皺了起來，他打開手機撥通了那個上午打了無數遍的電話，依舊是熟悉的提示聲。
“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請稍後再撥······”
他的臉色有點黑，保安亭的幾個保安已經打開自己帶的飯盒開始喫午飯了，他摸了摸飢腸轆轆的肚子，決定先去解決五臟廟的問題，然後再去桔子市逛逛。
住宿的事晚上再說，祁雪那丫頭總不可能一整天不開機吧！
祁雪此時正坐在休息室裏吹着空調，一邊喫着江槿安排人送過來的午餐，一邊和教授們探討實驗過程中遇到的種種問題，完全沒有想到她在實驗室關掉手機的行爲差點造成某對姐弟的決裂。
她早就和外公外婆還有舅舅舅媽說過了，這兩個月她會特別忙，白天聯繫不到她，有什麼事晚上和她說或者提前給她發短信。
她人一直都在學校裏，江槿他們對她的行蹤瞭如指掌，有什麼事直接打辦公室的公共電話就能找到她，所以她完全不覺得遵守規章制度在工作的時候關掉手機有什麼不方便的。
她是在晚上九點半的時候纔看到手機的未接來電和短信的，看到開機後不斷增加的未接來電的數量她皺了皺眉。
舅媽怎麼突然給她打了這麼多電話？難道是家裏出事了？她想都沒想就直接回撥了過去，結果劈頭蓋臉就是一頓罵。
“祁雪，你這個死丫頭是怎麼回事？手機是擺設嗎？天天不接電話······”
祁雪直接打斷了她：“舅媽，你白天給我打這麼多電話是家裏出事了嗎？”
電話那頭的人一噎，過了好幾秒才繼續說道：“沒有，你表舅去桔子市了，現在沒地方住，這兩天在你那對付幾晚，你好好招待一下！他現在人在你們學校門口，你去接一下！”
祁雪皺了皺眉，根本不想管他們家那些破事，但現在離十一點也就一個多小時點了，她擔心在電話裏和舅媽掰扯不清，便答應了下來。
先解決那個沒有血緣關係的表舅再說吧！
“行，你讓表舅在那等着，我現在去找他！”
祁雪掛了電話、拿起鑰匙就準備出門。
聽到電話內容的奚水桃朝着她小跑了幾步：“晚上一個人出門不安全，小雪，我和你一起吧！”
“不用，我自己一個人能搞定！”祁雪比並不想在室友面前暴露自己不太好的那一面。
她騎着自行車到的時候王建正蹲在馬路邊抽菸，腳邊散落了一地的菸頭，見到她之後臉色不是很好看。
他身上黑色的短袖配彩色的沙灘褲，踩着一雙人字拖鞋，露出來的兩隻手臂完全被紋身佔據，頭髮亂糟糟的，臉上全是汗，看上去邋遢又狼狽。
“表舅，你來桔子市怎麼也不提前和我說一聲，我好提前和老師請假招待你！”見他似乎有要發火的跡象，祁雪趕緊先發制人，“表舅，你跑了一天也累了吧？我先帶你去住的地方！”
說着她就重新踩上了自行車的腳踏板開始往前騎，王建見狀只能扔掉手上的菸屁股跟了上去。
“你白天怎麼不接電話？”他的語氣略微有點兇。
“白天跟着老師忙呢！老師擔心我們偷懶把手機都交上去了。”祁雪信口胡謅道。
她直接帶着他七拐八繞去了學校附近一個均價100的小旅館。
“不是去你住的地方嗎？”王建看着面前破舊的小旅館皺了皺眉。
“我那是三個女生合租一間房，表舅你畢竟是個男的，住進去不太方便！表舅你也知道，我還沒工作，上個月還給舅舅舅媽他們買了不少東西，現在喫飯都緊緊巴巴的，只能委屈你住外面了，下次你來的時候提前幾天通知我，我一定好好招待你！”祁雪看着他認真地說道。
她的長相本來是就很具有欺騙性，再加上王建對她一貫的印象就是“乖巧、懂事、聽話”，便也沒有懷疑她。
付錢的時候，祁雪自然是搶着付，但是路上她解綁了自己的銀行卡，支付軟件裏就留了1024，房費100押金100，因此她試了三次都支付失敗。
她手忙腳亂地打開賬戶餘額，角度卡的剛剛好，王建剛好能看到上面的數字，她尷尬的臉都紅了，打電話讓奚水桃借她一百。
奚水桃有些不明所以，不過還是按照她說的轉了錢，祁雪這才付好了房費和押金。
“表舅，我最近工作比較忙，沒時間招待你，你就自己在桔子市轉轉，等你走的時候提前告訴我，我請假去車站送你！”她說話的時候依舊是笑着的。
“不用！我自己回去就行！”王建拿了房卡三兩步就上了樓。
這小丫頭一看就沒什麼油水，錢的事還是要靠他姐！
祁雪看着他的背影露出一個嘲諷的笑，雖然不知道他來這幹什麼，但他們還是不要見面比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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