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别跟别人
卧室裡安安静静,他怔了一下,拉开台灯,沒找到陈之倦的影子上,他踩着拖鞋又去客厅裡找。
客厅和昨天晚上相比,沒什么变化。
陈之倦沒来。
骗子。
沈商年原地站了几秒,回到卧室找到手机,他点开陈之倦的微信,准备视频通话轰炸的时候,瞥见最上方的時間。
10:41。
早上八点才下夜班。
指尖在屏幕上摩挲了下,沈商年又臭着脸把手机扔在了床上。
他刚准备去客厅倒水,手机响了起来。
他眼睛一亮,快步走過去,结果是孙鹤炀打来的电话。
沈商年唇角弧度绷直,肉眼可见得不开心,语气也不怎么好:“什么事?”
孙鹤炀听上去心情還挺好的:“出来打牌。”
“组好局了?”沈商年问。
“肯定啊。”孙鹤炀语气调侃,“要是沒有提前组好局,我怎么敢找沈大少爷呢?”
沈商年换上衣服拎着车钥匙出门了。
打了一下午牌,沈少爷牌技烂,输了個底朝天。
孙鹤炀沒比他好到哪裡去。
等人都散了后,孙鹤炀嘀嘀咕咕道:“下次找几個笨的来。”
沈商年淡淡嘲讽:“比你笨的估计是找不到了,建议直接去养猪场拉几头猪来陪你打。”
孙鹤炀瞪他,“你今天下午是怎么了?发一下午神经了,老怼人。”
沈商年避而不答:“沒怎么。”
包间裡只剩他们两個人,烟味和各种香水味糅在一起。
沈商年受不了這個味,起身去开窗。
打开窗户的那一瞬,湿冷的空气钻了进来,外面不知道何时下了雪,是今年的初雪。
飘飘洒洒,下得很大,窗外是露天花园,花园此时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白色。
“下雪了。”沈商年說。
“嗯?”孙鹤炀惊喜地跑過来,“我還以为今年不会下了呢。”
孙鹤炀平日裡酷爱在朋友圈裡发自拍,此时他把沈商年赶到了沙发上,自己拉开窗帘,站在窗户前自拍,不停地换角度。
沈商年懒得搭理他,他也不看手机,就抱着胳膊靠着沙发发呆。
直到手机响起来来电铃声。
他才直起身,屈尊降贵拿起手机看了一眼。
来电人显示:卷卷。
沈商年僵立两秒,重新靠了回去,他也不接听,就静静等着电话铃声自动挂断。
铃声停止后,下一秒陈之倦又打来了第二個电话。
沈商年等了十秒,才接听,语气淡淡的:“什么事?”
围观了全程的孙鹤炀:“……”
他默默翻了個白眼。
這人毛病是真不少。
“你现在在家嗎?”陈之倦大概是刚睡醒,声音比平日裡多了几分低哑。
“不在。”沈商年言简意赅。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怎么了?”沈商年问。
“也沒怎么。”陈之倦解释道,“昨天晚上太忙了,今天早上直接回家睡了,忘记跟你說一声。”
“嗯。”沈商年說,“你不用解释,我也不是很在意。”
陈之倦沉默两秒:“好。”
他沉默着,沈商年心情更差劲,清清嗓子问:“還有别的事情嗎?”
电话那头声音很轻:“沒有。”
“那就挂了,耽误我和别人看雪。”沈商年语气凶巴巴的。
“……你和谁看雪?”陈之倦问。
沈商年:“好朋友。”
“孙鹤炀?”
“不是。”
陈之倦又沉默了下,說:“你生气了?”
“沒生气。”沈商年像是沒明白過来,“我能生什么气?你回家睡觉很正常啊。”
陈之倦:“不是我,也不是孙鹤炀,你還有别的好朋友嗎?”
“瞧不起谁呢。”沈商年哼笑了声,“我好朋友很多啊,是你出国后交的,你不认识也正常。”
他们认识太久了,即使分开三年,依旧知道說什么话最能让对方疼。
沈商年初二那個暑假摔断了腿,打着厚厚石膏,坐了一個学期的轮椅。
期间一直都是陈之倦帮他推。
临近国庆假的某個周五下午,陈之倦临时被叫去开会,關於下周的竞赛具体事宜。
直到下课他還沒回来。
沈商年坐不住了,他本身就不爱学习,一下课就想回到校外租的公寓裡打游戏。
班长是一個很热心的性子,见陈之倦沒有回来,非常体贴地问沈商年需不需要他帮忙推出去。
沈商年太想回去打游戏了,立马点头答应,又默默写了一张小纸條,放在陈之倦桌子上。
会议结束后,比放学時間晚了半個小时。
陈之倦第一個出了会议室。
少年人身形初长成,单薄却又高瘦,学校的校服是经典的蓝白色,他两边校服袖子高高撸起,校服洗得干干净净,满是皂粉味。
他步履匆匆,教导主任還在后面跟人调侃他急着结婚。
陈之倦回到教室时,裡面空无一人,多数桌子甚至都空了。
他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沈商年不爱学习,又爱搞小动作,所有的书都堆到桌面上,陈之倦的桌面则是干干净净,只放着一支笔和一本习题。
两個桌子对比鲜明,陈之倦一眼就看到了习题册上的小纸條。
——卷卷,我先走了哦,我想回去打游戏。
陈之倦双手杵着桌面,站了许久。
窗外红黄晚霞映着残阳,光掠进来,照在少年的肩头上,像是成熟的柿子所酿成的酱。
他在光线裡沉默许久,最后面无表情地撕碎了那张小纸條。
陈之倦和沈商年上的這個初中离家比较远,所以租了校外的一套公寓。
陈之倦回到公寓时,沈商年正躺在沙发裡打游戏。
他穿着一件薄薄的黑色T恤,屋裡空调温度很低。
听见动静,他抬头看過来,热情回应:“回来啦?”
陈之倦默不作声地走到桌边,拿起遥控器,把空调温度调高了些。
彼时沈商年正好阵亡,手机黑屏,他抬头看着陈之倦。
他的表情和以往沒什么区别。
但是沈商年能看出来,他不高兴了。
他想了想,很直球地问:“我沒有等你,你生气了嗎?”
陈之倦抓起电视遥控器,一直换台,“沒有。”
“還沒有呢?”沈商年噘着嘴,表情略有些扭曲,阴阳怪气,“沒有,沒有,我沒有生气。”
陈之倦盯着前方的电视,任由他阴阳怪气,依旧保持沉默。
沈商年抿了一下唇,“你要是生气的话,能不能直接告诉我,我一定会改的,我不喜歡你沉着脸生气不說话的样子。”
“像是在无视我。”
无视他的话,无视他的請求,甚至无视他整個人。
陈之倦忽地放下了遥控器,他侧头看了一眼沈商年。
后者正皱着眉头,有点无措地抓住了抱枕。
陈之倦从他怀裡抽出了抱枕,顺势抓住了他清瘦的手腕。
他一字一句,声音薄凉,与温热的指腹形成了鲜明对比:“下次不要再跟别人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