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解放军的情报技术
几個特务蹲在墙角儿,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個可疑的人。只见那個人把身边的东西收拾起来,悄悄地放到楼下的那家人家的门口的小筐子裡,然后慢腾腾地朝楼上走来。特务们更加紧张,過来了,過来了!
特务们急忙后退,手枪全都对准了那個人。又過了半個小时的功夫,那個人才挪到他们的面前。特务们這时的心都快要从嗓子眼儿裡蹦出来了,又惊又怕,既不知道那個人到底是要放炸弹還是要干什么,也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应当如何是好。
又经历了漫长的等待,那個人终于来到了特务们面前,那個人慢腾腾地爬到特务们面前,突然抬头一看,一眼看到了特务们。那個人自己先吓得大叫了一声。特务们也被对方吓得大叫一声。特务们终于歇斯底裡大发作,冲過去一把把那個人摁倒到地上,用枪对准他的脑袋,同时大喊大叫,在那個人的全身搜查。
那個人吓得要死,同时也极力挣扎,他手裡的袋子摔到地上,袋子裡边的东西散落了一地。特务们看到一堆破纸,碎铁皮,空酒瓶之类的东西满地乱滚,最后滚到了楼下,发出清脆的响声,不禁目瞪口呆。到了這时,特务们才反应過来,原来這個到处乱翻的人,是一個拣破烂儿的老头儿!
特务们真是气不打一处来,他们狠狠地把老头儿的破烂儿踢飞出去,然后,狠狠一脚,把老头儿顺着楼梯踢飞出去,一直滚到了楼下。
几個特务自己气得全身发软,也沒有了力气,全都坐到了地上。又過了半天,他们才站起来,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回到房子裡。
他们都沒有注意到,那個拣破烂的老头儿,早就以跟他上来的时候不相称的速度从小楼裡边跑出去,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那個装成拣破烂儿的老头儿的人,当然就是沈擒龙。他回到在另外一條大街上停着的小汽车上的时候,李骥早就在那儿等得快睡着了。沈擒龙一边把破烂衣服脱下来,一边问道:“找到东西了?”
李骥把那幅国画递给沈擒龙說:“就看见這個东西挺像的了。”
沈擒龙急忙打开国画一看,原来這幅国画只剩下一多半。李骥說:“遇上行家了。他把下面那個卷轴撕下去了。”
原来,中国古代经常在這种有卷轴的国画裡边隐藏秘密。在這种国画的卷轴裡边,经常会制造一個小小的机关。那個画轴会被制造成中空的,在那個掏空的画轴裡边,可能会放着小的珠宝,藏宝图,机密文件之类的。要打开這种机关也不是那么轻而易举的。很多时候,這种机关只能用头发丝粗的东西才能捅开。
显然那個搜查的特务也是精于此道的,他在看到這幅画的时候,就把下面可能放情报的画轴撕下去,进行详细检查了。
沈擒龙說:“情报应当不会在那裡边。如果裡边真的有情报,那個把画轴撕下去的特务早就拿到情报了。他也不用找什么东西打开机关,他直接破坏掉画轴就行了,他可不用考虑什么后果。既然现在說特务沒有找到情报,說明情报开始时候就沒放在那裡边。小李同志是一個老地下了,她不会那么愚蠢的。”
李骥点点头,他发动汽车,两個人很快回到住处。
回到住处之后,沈擒龙和李骥這才有條件仔细地研究這幅国画。沈擒龙也觉得,李骥的判断是正确的。情报可能就藏在這幅画裡边。但是,城防图是怎么会藏在這幅画儿裡边的呢?
沈擒龙和李骥和特务一样,先把剩下的一個画轴用锯锯断,看看裡边是不是藏着东西。结果,画轴锯开之后,可以看到,這根画轴是实心的,裡边根本不可能藏着东西。
沈擒龙和李骥并沒有失望,因为开始时候他们就沒有觉得這画轴裡边可能有东西,他们不過是小心罢了,通過实际检驗證实之后,他们会更加放心。
然后,沈擒龙和李骥把全部的注意力放到国画本身上。他们要对国画本身进行各种检测。前面全部检查之后,沒有发现問題。沈擒龙沒有灰心,仍然仔细地检查,這次沈擒龙开始检查画儿的背后。很快,沈擒龙就发现,這幅画儿的厚度有問題。
沈擒龙和李骥以前在行动的时候,曾经搞過资金。而在那种抗日战争最艰苦的年代,一般的纸币都不会有可靠的购买力。最能作为硬通货的,只能是金银和古董。
沈擒龙和李骥对中国的古董字画都有研究,至少是具备了足够的常识,不会被简单的骗局所蒙蔽。沈擒龙对字画的装裱有相当多的知识,他一眼就看出,這幅画儿跟通常的画儿的装裱形式不同。
沈擒龙立刻把画儿举起来,对着灯光仔细观察。他马上发现,画儿的右边的一侧比较厚重。沈擒龙把画儿放到桌子上,十分小心地把右边的纸张裁开。随着锋利的刀刃划過,被粘合的纸张自然的翘起来,一個被小心伪装起来的夹缝出现了。
沈擒龙用小刀小心地把夹缝裡边的东西挑出来,李骥笑了起来:“這裡边還真藏着宝贝呀!”
沈擒龙不說话,他把夹缝裡边的东西举起来,对着灯光看了一下,然后小心地展开。一张薄如蝉翼的透明的纸张出现在眼前。沈擒龙和李骥慢慢把這张纸在桌面上摊开,生怕把這张薄纸弄破了。
沈擒龙和李骥朝纸上看去,只见那张纸上,隐隐约约出现了一片曲曲弯弯的线條和圆圈儿。李骥纳闷儿地问道:“這是什么?”
沈擒龙說:“当然是敌人的工事图。”
李骥說:“那是当然了。可是,這沒有对比,沒有标志,怎么知道這画的是那儿啊?”
沈擒龙也觉得,這张图画得很奇怪。虽然這张图本身肯定是有固定的比例,画得十分认真,但是,对于表明整個天津的敌人的工事的城防图来說,這张图根本就无法让人看出這是画的什么地方,对应的是那些地区。
沈擒龙相信,李玉华是一個十分精明干练的情报人员,她做事肯定是有周密细致的考虑的。李玉华必定有什么特别的意图。
沈擒龙重新回忆起李玉华可能从总图上绘制這份图的时候的情形。沈擒龙觉得,李玉华是不可能直接把這么薄的纸直接摁在国民党当局的总图上面描图的。如果那样,画图的时候手脚稍微重一下,工具稍微漏一点儿墨水,就会把人家的总图沾上污点,那么李玉华自己就暴露了。李玉华绝对不会犯這种低级错误。
但是,這么薄的纸,肯定是用来描图的,因为這样才会丝毫不差地把那么复杂的原图复制下来。但是,怎么才能又用薄纸描好图,又掌握好地圖的比例,又不暴露画图本身的秘密呢?
沈擒龙看着這個沒有任何标志的地圖,拿出自己画的进攻警备司令部的路线图的草图,对照着查找规律。忽然,沈擒龙叫了起来:“我明白了!”
李骥急忙问:“怎么回事?”
沈擒龙說:“李玉华肯定是另外有一张地圖,一张咱们随便到那儿都能弄到的普通地圖!她把图画到那個上面,就是把這张残图送到解放区去,咱们也能对照那個把图复制下来!”
李骥朝四周看了一下,立刻醒悟過来:“她用的是天津的旅游图!”
沈擒龙乐了:“孺子可教!”
两個人立刻找到他们平时用来掩护的天津旅游图,把那张薄如蝉翼的透明的纸盖在上面。果然,当北面的城区边缘跟這张城防图的边缘重合的时候,两张图几乎已经合二为一了。
李骥感叹道:“多么聪明的女同志!”
沈擒龙也叹息道:“這是咱们的同志用自己的生命为咱们送来的情报。”
李骥又說:“可惜,只有半個防区的,還少一半儿。”
沈擒龙想了一下說:“不過,這已经很說明問題了,敌人在北面的防御工事加强了很多。這张图必须送出去。”
李骥一愣:“半张图有什么用处?不等着全都到手之后嗎?”
“不,這已经有一半儿的地圖了,可以让首长考虑攻打天津的时候,主攻方向选在那边了。从這些图上面,已经可以猜出敌人的防守是什么规模了。再說,除了這张图,還有咱们给画的进攻敌人司令部的图,已经可以给首长用一阵了。
最后,要知道,如果咱们把图送出去,特务们可能就会以为咱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他们已经彻底失败了,他们今后的看管可能会放松很多。”
李骥乐了:“你的主意就是多。”
第二天,乔伯春来了。听到沈擒龙和李骥已经把情报找到了,他也十分高兴。于是沈擒龙和李骥把准备出城送情报的打算告诉他,乔伯春說:“那可千万要小心。最近敌人加强了检查,他们可能是觉得情报已经泄露,在把口子堵上。”
李骥狞笑着說:“嘿嘿,老子正等着他呢!跟娘们儿凶算什么本事,老子让他们看看,什么叫战斗部队!”
乔伯春一愣,沈擒龙对他解释說:“现在敌人已经把通到城外的路全都封锁了,要出去,只能硬闯了,這时需要使用武力强行突围。我們是侦察兵,這种武装送情报的工作经常干。老李自己回去,我留在這儿。”
乔伯春還是十分担心。
沈擒龙說:“现在需要的是,把這份大图做成容易携带的样式,這样可以尽量减少暴露的可能。”
乔伯春乐了:“我們有一個办法,我們上次就把那份城防图用照相机拍摄下来,隐藏到普通照片后面送出去了。我可以帮你们弄到照相机。”
沈擒龙大喜:“最好是要那种美国进口的单镜头的照相机。能弄到嗎?”
乔伯春有些发愣:“哎哟,我們的一個同志是开照相馆的,他用的是大照相机。”
沈擒龙想了一下說:“那样也好,那种大照相机,虽然笨重一些,可是拍照的效果特别出色。反正咱们又不到敌人的档案室裡边拍照,照相机大一点儿就大一点儿吧!”
乔伯春說:“那,咱们還是到我們同志那儿去。”
沈擒龙說:“好,不過,你另外再准备一架显微镜。”
“显微镜?要显微镜干什么?”
沈擒龙得意地一笑:“我来传授你们世界最先进的间谍照相技术――微点的制造方法。”
沈擒龙他们于是来到那個地下同志的照相馆,用一架平时给顾客拍大幅照片的大型照相机把城防图清晰地拍摄下来。然后,沈擒龙用显微镜反复把已经拍照完毕的地圖缩小,重新拍摄。
当然,沈擒龙是不可能用這种设备把地圖拍摄成二战时候德国制造的那种只有标点符号大小的微点照片的。他沒有足够多的设备,那么做也不必要。沈擒龙最后把地圖拍摄成了只有指甲大小的样子。
這一個指甲大小的胶片上,就同时放置了沈擒龙自己画的进攻警备司令部的路线图和敌人的城防图的总图。沈擒龙把一個酒瓶拿来,把這個胶片小心地放在酒瓶盖儿的外包装和酒瓶盖儿之间的夹层中间。
李骥乐了:“這個伪装对我的脾胃,等到我把情报送到司令员手裡的时候,我就可以直接把酒喝了,就算是对我的奖励。”
沈擒龙一瞪眼:“什么话,你自己喝酒,让司令员看着?”
所有人都乐了。
当天晚上,沈擒龙开着美国吉普车,把李骥送到了最靠近城墙的卡子附近。沈擒龙他们在城裡忙碌的时候,城外的解放军也沒有闲着。城外的解放军在這几天裡开始了扫清外围的战斗,已经把国民党军在城外的一切据点全部拔除,直接把战场推进到了城墙前面。
這既是一個好消息也是一個坏消息。好消息是,李骥只要翻過城墙,不用再偷越几公裡宽的国民党的战壕就能回到自己人那边去了。坏消息是,现在国民党特务们只要在城区裡边就能很安全又方便地加强检查。从市区通過,可沒有在野外隐蔽那么容易了。
沈擒龙和李骥远远地把吉普车停下,在小胡同裡边隐蔽好汽车,然后步行向城墙方向移动。
两個人看看,发现根本沒人注意他们,两個人立刻弯腰疾走,顺着小胡同向横下冲出去。跑了一阵,他们到了一個大型碉堡前面。沈擒龙在前面,李骥在后面,李骥举着20响,替沈擒龙警戒。
沈擒龙飞快地向碉堡旁边一闪,向裡边张望了一下,然后举起手裡的手枪,对着裡边飞快地连开4枪。他手裡的枪发出了沉闷的“嗤嗤”声,根本沒有响亮的枪声。原来,這是沈擒龙从东北带来的无声手枪。
沈擒龙在欧洲学会了无声手枪的原理,对這种无声武器十分喜爱。這种无声手枪就是侦察兵摸哨的利器啊!這时国民党军队从美国得到了大量的援助,沈擒龙特意从国民党特务手裡抢到了无声手枪。
沈擒龙干掉了碉堡裡边的人,悄悄走进去,从打死的国民党兵身上摘下来一支瑞典的m45冲锋枪。這种枪是使用折叠枪托的,十分便于携带,外形就象一支大型手枪一样。沈擒龙把這支枪交给李骥,把他的20响拿過来,這是为了防备通過检查站时被看出破绽。
最近的路上也有几個国民党兵的岗哨,可是,這边是普通的国民党兵检查,检查得不那么严。社会部的同志每天都能把口令偷出来,通报给自己的同志,沈擒龙他们只要說对了口令,就能顺利地通過外围的检查。
眼看前面還有一公裡,已经可以看到最边缘的炮楼了,沈擒龙和李骥悄悄地分手,沈擒龙只能让李骥自己通過前面的一段路了。如果他的运气好,他就能溜到城墙边上,只要从城墙上滑下去就行了。如果他运气不好,剩下的部分,他就得杀出一條血路,从几個师的国民党军队中间杀過去。
就在這时,一辆汽车从城墙边上冲過来,正好停在了卡子前面。
這时天已经黑得很厉害,虽然只有卡子前面的一根杆子上的一個孤零零的灯泡照明,但是仍然可以清楚地看到路上的情况。整個路上只有李骥一個人,他是无法从面前的汽车前面躲闪過去了。
李骥看到,汽车上面下来的几個人全都是便衣,這些人是武装特务,不是正规军。
這些人正是防守司令部执法大队的特务,中间的人正是孙逸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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