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命不该绝?那是她說了能算的?
值班的护士打量面前戴着金丝眼镜,看起来非常斯文、秀气的男孩,還有他脸上那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心裡“咯噔”一下。
以她多年的职业经验来判断,一般情况下脸上能出现這种微笑的往往都是接到绝症诊断,下定决心放弃治疗的病人。
心裡這般想着,护士极为同情地问:“你好,有什么可以帮您的?”
杨宁微笑着說:“你好,我想问一下,有沒有那种,就是可以救活、但因为病人经济問題不得不放弃治疗的病人?”
护士一下就明白杨宁的意思了,从业這么多年,他见過不少有這种需求的病人。
要么就是想花钱从其他因为经济問題放弃治疗的病人那裡得到器官捐赠,要么就是想把自己的器官捐出去。
這两种情况无论是哪种,护士都不能坐视不理。
“不好意思,我們這裡不支持私下的器官捐赠协议。”
杨宁沉默两秒,說:“我不买器官,我就是想问问,有沒有這种的病人?我想去帮助他们。”
听杨宁這么說,顿时护士眼神裡的同情之色更浓了。
“你這么年轻何必放弃治疗呢?相信医院,相信医生,你一定可以战胜病魔的!把自己的器官给自己好好留着啊,听话!”
杨宁:“......”
“那個,护士,我也不卖器官,我的意思是,我想资助一個病人,帮他延续生命!”
结果杨宁這一句话直接让护士泪奔!
她动容道:“這位帅气的小病人,你把钱给自己留着就行,先把自己的病看好,再說资助其他病人的事。”
杨宁有些气不過了,“不好意思,我沒病!”
护士面色顿时一变,“精、精神科跑出来的?”
杨宁:“......”
其实杨宁完全可以使用灵娃解决自己的問題。
但這裡是医院,阳气弱,阴气盛。
冒然使用灵娃的能力非常容易使得一些处于弥留之际的病人受到影响,所以杨宁想从护士這裡得到自己想要的消息,但就目前的情况来看
看着眼前這位护士大姐关爱智障一般的眼神,杨宁觉得自己這個计划可能有点行不通。
他抬起头看着医院的天花站泛起嘀咕:“难道,那张雯今天命不该绝?”
下一秒杨宁便把這個想法彻底打消!
命不该绝?
那是她能說了算的?!
今天一天之内,自己已经把她全家都送走了,留下她一個女孩孤零零的,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
必须把她這一個补上!
一家人就是要整整齐齐的!
一发狠,杨宁转身离开医院叫了一辆出租车,上车便說:“师傅,去火葬场!”
拉了一下午客、就沒休息過一分钟的出租车司机猛然打了個寒颤,天黑了去火葬场?
你咋不凌晨再去呢?那更应景!
心裡這么嘀咕,司机嘴上却說:“好的!”
顺便从后视镜裡看了一眼這個刚上车的年轻男孩,结果!
這特么正是下午自己从中州机场拉過来的那個白衣男孩!
那個肩挎白色手提布袋、上边绑着一串风铃,会丁零当啷地响,還预判了自己从机场到云都路要两小时二十分钟,结果一分不多、一分不少的诡异男孩!
对于那男孩還少给了自己一百多车费的事,现在這司机师傅是一点也不敢想。
看着男孩還沒扣安全带,他意有所指地說:“那個、那個,嘿,你看這会儿出租车真多啊!”
咔嚓!
杨宁一把将安全带口上,說:“师傅,走啊?哎,我怎么觉得您看着有些面熟啊?”
“不面熟!我、我大众脸!”
司机說着给自己勒上了口罩、戴上墨镜,双手摸了摸確認自己沒有一点肌肤露在外边后,一打方向盘脚踩油门开车上路。
车一启程,司机的眼神总是止不住地往后视镜裡瞟,不知道這一趟得多久?
在他瞟了第三次之后,杨宁故作不经意地說:“這一趟,估计得三十五分钟。”
三十五分钟?!
中州的火葬场在郊区,现在自己所处的位置是市中心,又是下班高峰期,三十五分钟能到?!
那特么一個小时能到就不错了!
司机心理大为质疑,但他不敢說出来。
此时的司机师傅丝毫沒有注意到,路上的车虽然多,但交通情况却出奇得好,一点都不堵。
半個多小时后,出租车停在了中州火葬场大门口。
开车的司机看了一眼打表计时器,三十四分钟。
他一抹额头上的汗珠,同后座的杨宁尴尬笑道:“您、您算得還真是准呢,只差了一分钟!”
杨宁打了個哈欠說:“嗯,多少钱?”
司机看了一眼表,计价六十五,他正要开口,杨宁却已经先递過来一张五十面额的钞票,顺口說道:“不用找了。”
犹豫了一下,司机再一次含泪接過杨宁的钱,强行挤出一個微笑,“您慢走!”
“嗯,您也慢点开。”
慢点开?
听到杨宁這么說司机简直想骂人,今天简直特么忙死了!
一下午愣是沒空车過你敢信?!
這特么半天跑车的收入顶的上平常两三天了!
简直特么撞了鬼了!
待杨宁下车后司机去重置计价器,這时他发现原本的三十四分分钟已经变成了三十五分钟!
“咕嘟——”
司机默默咽了下口水,急忙打方向盘离开!
火葬场外的广场上,哭声此起彼伏。
有人嚎啕大哭,有人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边哭边烧纸,還有新鲜的刚刚送過来准备火化的新人。
杨宁找了個角落盘腿坐下,他从手提布袋裡拿出一张类似剪纸一样的东西摊开,折叠成灯笼形状立在面前,伸手从上边拂過,纸灯笼裡边立刻亮起通红的火苗。
夜幕下的火葬场大门前本就阴森,這边的一角,幽幽火光映照下,杨宁那张斯文俊秀的面容显得略微有些阴沉。
他那一双仿若能堪破生死两界的眼睛不断从一個又一個抬进火葬场的水晶棺上扫過,口中念念有词:“這個凉得很彻底,不太行。”
“大爷,你都g了一個月了才来火化?人都臭了吧?”
“哎呦,年龄這么小,真可怜......”
“姑娘,你說說你何必呢?算了,你自己都不重视自己這條命,我也不能救你。”
“小伙啊,我看你是自作自受,活该被人切了那玩意儿丢了命!”
“嗯,大哥你倒是個人物,良药配酒,越喝越有!”
“我日!你特么這死法倒是清奇,還真有活人被*憋死的?!我手下那百来個穿红衣的都沒你死得离奇!”
“呦,哥们,你可真——啊、啊嚏!”
“草,谁在咒我?!”
杨宁转头打量四周,忽然两眼放光一般盯着一口刚刚被人送来的冰棺!
“嗯,這一個比较特殊,她死了要不了多久她儿子因为沒人照顾也会死,所以救她一個能结两條人命善缘,可以再去杀两個、呸!可以再去结两條人命恶缘,赚了,美滋滋!”
那冰棺旁边跟着几個人和一個小男孩,但那几個人无不与小男孩保持着距离,甚至就连小男孩脱离了他们的队伍都沒人发现。
小男孩被杨宁面前跳着火苗的纸灯笼所吸引,他走上前来,指着火葬场裡边向杨宁问道:“哥哥,你也是有家人被送进去了嗎?”
杨宁:“......”
见杨宁不說话,小男孩向他伸出拳头,安慰道:“哥哥你不用怕,我妈妈也躺在冰床上被送进去了。”
“村委的人跟我說,用不了几天他们就会回来的。”
杨宁微微一笑与小男孩碰了碰拳,结果那小男孩手一翻,松开握着的拳头,裡边是两颗巧克力糖。
“我最喜歡吃這种糖,以前妈妈偶尔才给我买,今天村委的人给我送了好多,我已经吃了好几個了,這两個全给你。”
杨宁接過小男孩的糖,揉了揉他的头,问:“你想让你妈妈从裡边出来嗎?”
小男孩转头看了看火葬场内,慢慢点了点头,“想,虽然妈妈不给我买這种糖,可我真的不想她离开我,哪怕只有這么几天我也不想......”
這时那与小男孩一起過来的几個人发现男孩不见了,开始四下呼喊、寻找。
杨宁点头向他說:“嗯,那些人在找你呢,回去吧,以后做一個听妈妈话的乖孩子,好好学习啊!”
男孩盯着杨宁看了两秒,用力点头道:“嗯!哥哥再见!”
“再见。”
待男孩走后,杨宁将那两颗巧克力糖送入口中,一边嚼着,一边从自己那不知道到底装了多少东西的白布袋裡拿出五根粗大的白色蜡烛放在纸灯笼周围,一一点起火苗。
然后用一支锋利的小刀割破自己左手食指,待指尖渗出血珠后轻轻一弹,呼!
血珠飞溅在纸灯笼之上,以纸灯笼为中心连同周围的五根蜡烛顿时一下蹿起六道老高的火蛇!
但随着杨宁反手一压,六道暴起的火蛇瞬间又稳了下来,重新变为了六抹灼灼跳动的火苗。
就在刚刚那六道火舌一起一落的烛火明灭之间,灯笼上空似有喃喃低语的人影飘過。
片刻之后,火葬场服务大厅裡。
徐亮看着躺在“冰床”上的妈妈被人从水晶棺裡抬出来,送到自动传送带上,然后盖上鲜花、元宝之类的东西。
虽然村委的大人告诉她妈妈過几天就会回来,但五岁的徐亮其实已经明白很多事了。
他大概知道,這一去,妈妈就永远回不来了。
想到以后不会有人给自己做饭了,不会有人陪着自己长大了,不会有人给自己买糖了,哦,村委的那些人好像会给自己买糖,可是
徐亮总感觉那些人不如妈妈可靠。
眼看着冰凉的妈妈躺在传送带上一点一点远离自己,徐亮忽然意识到:自己沒有妈妈了!
沒了妈妈,自己又怎么能长大?
即便自己长大了,无论自己考上多好的学校,取得多么伟大的成就,挣了多少钱,可是!
那個能与自己分享喜悦的最亲近的人她已经不在了!
忽然间,徐亮小小的身影崩出了惊人的爆发力,他猛地跳上那條通往火葬区的传送带向前冲過去,撕心裂肺地大声喊道:“妈妈——”
“妈妈!”
“妈妈你回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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