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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十五日:挣扎

作者:水星菇
下一個水源?在梦裡找吧……老天爷一定是偷听了他们的对话,所以才施法将他们向北一路上的所有水源通通抹去了。

  当谢昉感受到面上的灼热,他便知道,新一轮日头已经升起,他又要开始新一天的垂死挣扎。

  转头看了看躺在自己身边的沈芳年,在黄沙之上過夜,又是已经缺水缺粮多日,她肯定也不会睡得多熟,此时侧卧着,秀眉紧蹙,原本皎洁的脸颊被连日暴晒已经严重的泛红,起皮的嘴唇紧抿着,显然已经醒了,但却不愿睁开眼面对如此惨淡的现实。

  谢昉举起连夜间都不曾松开的刀柄,轻轻推了推她的肩膀。

  沈芳年睁开了眼睛,深深地吸了口干燥得不含一丝水汽的空气,随后又长叹出来。黄色的沙土和湛蓝无一朵云的天空想接之处還是什么都沒有。她的声音带着哭腔:“我好想喝母亲做的冰镇酸梅汤。”

  他们离开古佛窟后已经走了五天了,收获的除了地上灿若黄金的细沙变成了碎石遍布的戈壁外,就只有日渐滋生的绝望。一路走来,他从沒有见到她哭過,然而此刻想到了母亲做的冰镇酸梅汤,她的眼眶红了起来,眼泪似乎要不可控制的滴下来。

  他不知该如何安慰一個在沙漠中想喝酸梅汤的少女,何况他自己也已经精疲力尽。只能默默捏着她的胳膊,将她拽了起来,帮她将一只腿伸进了脚蹬。

  “還是不要骑马了。”她摆了摆手,放下了腿来,准备自己走,“也不知道它们還能撑多久,若是它们让我們给累趴下了,东西谁来扛?”

  “真到了那個时候,恐怕马背上那些东西也不重要了。”谢昉牵過两匹马,跟上她的脚步。

  “谢大人,我向你保证,到了那一天,马都累倒了,我們還沒有找到沙州城,我一定会竭尽最后一丝力气,为你挖一個好坟头。”沈芳年将几個表皮已经干裂的沙棘果放入口中,被阳光吸干了水分的果子更加甜,這一丝甜味儿让她又提起一点力气抬起双腿迈步向前,边用手過自己头顶,“你有這么高吧?你放心,這事包我身上了,绝对不会偷工减料,让你斜着下去。”

  谢昉也取出水壶饮了一口,听到她這样說,淡淡道:“那便先多谢沈姑娘了。”

  沈芳年忽然转過身来,伸出食指指向他逼问:“你呢?别以为我不知道,要是我先饿死了,你肯定会吃了我,对不对?”

  面对這沒来由的指控,谢昉嘴角抽搐,“你不瞧瞧你现在還剩几两肉啊,真要想吃你還得先搓下来半斤土灰,烤着吃都不用放作料。”

  “你!你会說人话嗎!”沈芳年掸了掸自己那早就脏乱破的衬裙和薄衫,道,“懂什么叫人靠衣装,佛靠金装嗎?本小姐现在這叫明珠蒙尘,你就叫不识好歹。”

  “是是是,沈大小姐教训的很是。为了维护沈大小姐的面子,我也只能免为其难下口了。”和沈芳年抬杠,是行走在這荒无人烟的戈壁上唯一的乐趣了。谢昉想到,若是只有自己陷落于此,那么走起来或许会快很多,可那样依旧会一個人无聊死吧。

  正想着,又听见前面沈芳年娇哼一声,摸着自己的马尾辫,惨兮兮道:“我的头发都打绺了!”

  他拉過她的头发,以手为刀比划了下,“我早就给過你最中肯的建议,我這一刀下去,保准沈姑娘了却了這烦恼。”

  “我不!”沈芳年一转头,夺回了自己的头发,坚定的拒绝了他的建议,随后又期期艾艾道:“谢大人,我想洗头发。”

  谢昉无奈道:“這事求我沒用啊。”

  “今天已经第五天了,到底還要走多久?到底什么时候我才能洗头发?”聊着聊着,又說到了自身处境上,沈芳年的眉眼便又垂了下来,每走一步都拖拉這靴子,显得颓废又无望。

  谢昉已经知道她若是真骄矜,也不会走到现在了,如今只是沒有看到前路,才会說出丧气之语罢了。

  “沿途看到西北的女子因为缺水风沙大,都是将头发变成许多的细辫,最后再扎在脑后,你为何不试试?”他想,聊点发型,女孩子会不会提起劲来?

  果然,沈芳年转身怒道:“你看看,你看看我现在這個头发,還编辫子?”

  谢昉无辜道:“我早劝你割短了,你又不听。”

  “我就不!”她眼珠向上转了转,诉說着自己的美好愿望,“等找到水源,你不能跟我抢啊!”

  “不敢,不敢。”

  “等找到水源,我一定要第一時間先把我整個头浸下去呆半個时辰,然后我的头发就被泡回油光水滑,根根分明的模样……”她闭着眼睛对這惬意的想象画面露出甜美微笑。

  “那你就会成为第一個溺毙在沙漠中的官小姐了。”谢昉嘲讽道。

  “我现在宁愿被淹死,也不想被渴死。”似乎幻想過后也会有点满足感,她自己又将心情好坏调节到能够支撑自己继续向前走的水平,“谢大人,說点有意思的呗?”

  “說。”

  她犹豫着张口:“京城中四处传闻谢掌印有個相好的名妓,是不是真的?”

  谢昉皱眉看了她半天,才狠狠弹了下她的额头,“這是你一個大家闺秀该感兴趣的事嗎?”

  “是不该,不该。”她捂着自己的额头点头如捣蒜,却又道,“可是现在過了今日沒明日了,還不许我问问嗎?”

  谢昉道:“我从未见到過义父同什么女人在一处,他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太监。想必是朝中有心人编排的。”

  “那他是哪种太监?”她好奇。

  谢昉叹了口气,问道:“你对太监的事這么好奇干嘛?”

  “因为我发现你的生活好像很无趣,也沒什么好好奇的啊。”沈芳年低头道,“对了!我想到一個關於你的問題。你這個沙洲宣抚使当得好奇怪啊……我从沒听說過哪位州郡的宣抚使的职责是来剿匪的。而且就带着几個属下剿匪,這不是找死嗎?”

  谢昉闻言干咳两声,道:“這京城中的太监公公们,分好几种……”

  沈芳年被他气笑,“喂!哪有你這样的!”

  谢昉道:“關於我此次在沙洲的职责,确实事有特殊,只言片语也解释不清,将来有机会再慢慢同你說。”

  将来?有机会?她听的一头雾水,只得道:“那行吧,還是說太监公公的事吧。”

  “其实也沒什么好說的,這些掌权了的太监,有的嗜赌如命,有的霸占宫女,還有一种,潜心向佛,广修寺庙,供养菩萨,希望借此能洗脱自己今世的罪孽,死后不必下阿鼻地狱,谢掌印便是這最后一种。”谢昉淡淡道。

  沈芳年感叹道:“难怪最近各地還兴起为他修生祠的热潮。想不到谢掌印那种权势滔天之人,竟然也有害怕之事。”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每個人都会有恐惧害怕之事。沈姑娘难道沒有么?”

  “我?当然有啊。近忧不就在眼前摆着么?我想洗头发却沒有水……”她道,“远忧也有很多。比如我根本不知道未婚夫是怎样一個人,我也沒有见過他。我也想象不出在沙洲的生活会是什么样的。”

  谢昉似乎有所指:“其实有很多事尚未有定数,随时可能被外力改变结果。”

  她不解,问道:“你是什么意思?”

  谢昉不能和她透露太多,是能說:“我是說,至少在沙洲的生活不会比现在差吧?”

  “那可不一定。在京城,我见過很多因为沒有嫁给一個好郎君的女子,终日的生活比沙漠苦行更凄惨许多。”說着說着,她不禁越发担忧起来。

  谢昉一时无言,对于女子的這些担忧,他的确很难做到感同身受。

  沉默了一会,忽然晴空中刮来一阵疾风,沈芳年脚下一软,便被吹倒在地。

  谢昉将她扶起来,道:“撑着点。”便将她带上了马。

  沈芳年觉得头很昏,四肢乏力,只能任由谢昉摆布,自嘲道:“谢大人,我觉得你很快就能吃我了。”

  “别废话。”谢昉皱眉,都這個时候了,還沒轻沒重的說這些。他拿出水壶,裡面只剩下一浅浅一层上次在古井处盛的水。不由分說,他一股脑给她灌了下去。

  “别、别浪费了。”沈芳年被灌了水,却道,“给我喝還不如给马喝。”

  谢昉低头看着怀中软软倒在一侧的虚弱少女,冷冷道:“是,马比你听话多了。”

  昼夜交替,戈壁滩上景色绝艳,他们却依旧无心欣赏。沈芳年时而清醒时而昏沉,在马上几乎已经坐不稳。谢昉觉得自己的状况也沒有好到哪裡去,全靠這一口气撑着。

  真的,已经到绝境了么?

  谢昉皱眉,望向日落的方向,赤红的日头缓缓下沉,余晖染红了远方的戈壁。就在那裡,他发现了一片细微的光点正在闪闪发亮,那是一片粼粼波光!

  谢昉赶忙催动马匹,還要一手扶着沈芳年防止她掉下去,加速向那水光奔去。

  那是水,是绿洲,是戈壁上生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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