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进山
以阿鲁法为首的那群族民,则亦步亦趋呈合围之势随他们一起前进,双方都很警惕,时刻提防着对方搞小动作。
当即将临近吉普车的时候,翟子渊心裡有点犯嘀咕,他虽有所预感,但還是需要和孟鲸確認一下。
他努力压低嗓音:“鲸鲸,咱们待会儿真要放她走嗎?”
孟鲸目视前方,神色未变:“不放。”
“啊?”
“你坐后排,把她塞进去,要快。”
毋庸置疑,這番对话被扎赫公主听见了,她深吸一口气,当即便要大声呼救,结果被翟子渊眼疾手快,一把捂住了嘴。
這时吉普车也已经近在咫尺,他左手仍攥住软鞭扯着她的脖子,右手便要去拉车门。
公主趁机喊了一嗓子:“阿鲁法,救命!”
阿鲁法正觉得翟子渊的动作反常,一听到公主的叫声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想,连忙示意其余族民往前救援。
但就這两秒钟的工夫,翟子渊已经按着公主的脑袋,把她硬塞进了吉普车后排,而孟鲸也闪身钻进了驾驶座。
扎赫公主拼命挣扎,翟子渊的半边身子還在车外,冷不防瞥见阿鲁法一斧子袭来,敏捷侧身闪避,于是那一斧子就劈在了车顶。
他干脆利落甩上了车门,在這瞬间孟鲸直接一踩油门,吉普车车轮席卷黄沙,顶着烈日绝尘而去,将那群暴怒的族民远远落在了后面。
孟鲸驾车狂飙,在她看来這似乎不是什么难事,反而刺激得很,但对翟子渊来說可就不太轻松了,因为公主在发疯。
“无耻!下贱!不守信用!”
“你不都說我們是卑劣的探险者了嗎?卑劣的探险者要什么信用?”翟子渊按着她的双手不准她乱动,“你安静点吧,我队长本来车技就有限,待会儿撞到了巨型仙人掌咱们一起死,我看谁给你收尸!”
扶着方向盘的孟鲸:“你是觉得我听不见你說我坏话?”
“……对不起鲸鲸,一时激动。”他立刻诚恳道歉,“不過我沒别的意思,就是想让這女人快点闭嘴。”
“让她闭嘴很容易,再废话你就掐死她。”
扎赫公主气得失了理智,突然从座位上弹起来,作势要去掐孟鲸的脖子。
“我先掐死你這贱女人!”
翟子渊生气了,他几乎是出于本能地一巴掌甩過去,结结实实给了她一個耳光,直扇得她歪向一边撞上了车窗。
“有完沒完?”
“……”
扎赫公主被這一巴掌扇得眼冒金星,捂着脸陷入呆愣,车内顿时就安静了。
孟鲸从后视镜看见了這一幕,不得不承认是有些意外的,她眉梢微挑。
“你现在出手倒是挺利索了。”
“谁让她骂你,還影响你开车。”其实翟子渊也被自己吓了一跳,但他回想片刻,又坚定地认为自己沒做错,“我从刚才就看她不顺眼了。”
“嗯,做得很好,她要是再胡来,你就用我的刀割她肉,从肩膀开始割起,回头生了火,咱也尝尝沙漠公主的肉质嫩不嫩。”
“沒错。”他越想越气,“什么破族群,還想把你烤了吃?呸!”
扎赫公主被吓得快哭了,一边哭一边问翟子渊。
“這女人难道不是個亡命徒嗎?你跟着她能有什么好处?等你将来沒有利用价值了,她說不定也会這么对你的!”
翟子渊面不改色,答得理所当然:“那我就努力让自己永远有利用价值,多简单的事儿。”
“……”
她彻底认清了自己的处境,知道无论如何也沒办法挑拨离间了,面前這俩人是一对亡命鸳鸯,算自己倒霉。
她垂头丧气:“你俩明明可以直接离开的,非得把我带上,总不至于是为了报复我吧?”
翟子渊一门心思搜她的身,期间搜出了一包作为干粮的牛肉干,還搜到了一支小型手电。
他将东西全部装进背包,顺便把她那根软鞭也沒收了,决定暂时当作自己的武器。
“我們队长抓你,自然是有特殊的考量——对吧鲸鲸?”
孟鲸淡定应了一声:“对,毕竟我俩人生地不熟的,就麻烦公主带路,等到了庆兰山找到鬼城入口,你就可以回族了。”
扎赫公主惊道:“我還得跟着你们上庆兰山?那我独自下山之后怎么回去?”
“如果你的族人够聪明,知道我們的目的地是庆兰山,总会派人去接你的。”
“可庆兰山很危险,进山就不一定能活着下山,我凭什么要陪你们两個疯子去送死啊?!”
“你可以選擇不去,只是需要承担后果。”孟鲸的语气越温柔,就越能让人心生寒意,“看到我刚才的那把刀了嗎?你进山会死的概率是百分之五十,選擇不去,在這裡祭刀的概率是百分之百,你觉得哪一种比较合适?”
“……”扎赫公主顿觉身心俱疲,她往座位上一靠,有气无力道,“算了,带路就带路吧,我认了。”
在确定身后暂时沒人追来后,翟子渊和孟鲸交换了位置,由他来开车,孟鲸在后排监督扎赫公主带路。
可想而知,孟鲸的压迫感远比翟子渊更强,况且手裡還拿着刀,扎赫公主坐在旁边压根连大气都不敢喘,只敢乖乖指路。
中途她也试探着提過一点小要求,比如:“我饿了,能给我一块牛肉干嗎?”
然后孟鲸就从那包硬邦邦的牛肉干上,撕了一小條递给她,基本上是控制在别让她饿死的范畴内。
“你這也太吝啬了吧?這包牛肉干原本是我的!”
“我們干粮有限,万一到时不够吃了,吃你可以嗎?”
“……”
扎赫公主理智闭嘴,她担心下一秒,孟鲸的刀真的会落在自己身上。
从面前女人的那双眼睛裡,她读出了从骨子裡透出的杀气。
……
配合着纸质地圖和公主的指路,翟子渊将吉普车驶得飞快,终于赶在日落时分,到达了被众多连绵山峰环绕其间的庆兰山。
夕阳逐渐隐在地平线的另一端,等吉普车行過崎岖山路,停在庆兰山脚时,夜幕降临,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去。
翟子渊单手搭在方向盘上,回头询问孟鲸。
“鲸鲸,我們是现在进山,還是睡一夜等明早再进山?”
孟鲸看了旁边的扎赫公主一眼,见对方目光闪避不敢与自己对视,心裡就有了数。
“现在就进山,等我們睡了一夜,明早也许她的族人就找来了。”
“好,听你的。”
翟子渊叠了一张毯子塞进背包,以备不时之需,随即全车检查有无遗漏,確認无误后,這才放心下车。
孟鲸关上车门,顺手在扎赫公主背上推了一把,慢條斯理地警告。
“公主常年生活在沙漠裡,体能想必也不会差,待会儿别拖队伍进度,否则你這双腿可就保不住了。”
“……”
公主服了,她恨不得自己马上就烂在泥裡算了。
庆兰山地形坎坷陡峭,又多灌木树丛,且越往上攀登温度越低,极其难行。
幸好孟鲸和翟子渊准备充分,冲锋衣御寒,登山靴便于攀登,扎赫公主又是当地原住民,装束還算适应,三人利用手电照亮,稳扎稳打,倒也沒遇上什么异常状况。
翟子渊一边走,一边和孟鲸讨论:“之前那個叫阿鲁法的族民,說鬼城入口在哪裡来着?”
“在庆兰山树丛最茂密的地方。”
“可我看這山上到处树丛都很茂密啊,怎么判断哪裡最茂密?”
孟鲸朝后方的扎赫公主投去一瞥:“那就得问问他们的公主了。”
在手电的亮光裡,她露出遮脸巾的那双眼睛,显得格外阴沉而冷漠。
扎赫公主被這样的眼神盯得背脊发凉,支吾着回答。
“我怎么知道啊……该告诉你们的,阿鲁法不是都告诉了嗎?”
“他告诉的不完整,不足以引导我們找到鬼城,我想你们身为沙漠原住民,应该了解更多的传說。”
“可我真的就只知道這些啊!”
“是嗎?也就是說,你完全沒有存在价值了?”
扎赫公主听出了孟鲸的弦外之音,她生怕這疯女人会突然一刀了结了自己,连忙改口。
“不不,你先等一等,容我回忆一下,也许還有别的遗漏的地方!”
“那就請你快点回忆,我耐心有限。”
料峭的山间夜风犹如利刃,吹得公主的脸颊生疼,她望向远方树丛枝叶缝隙裡透出的微弱月光,表情复杂。
“我……我只记得曾经母亲還在世时,好像和父亲念過一句,有关庆兰山的传言。”
“什么?”
“昼夜交界,阴光正盛;游魂引路,城门大开。”
孟鲸默念着這十六個字,陷入了沉思。
翟子渊正打算凑過去和她一起商量商量,结果下一刻忽觉后脑剧痛,像是被什么硬物重击了头骨。
他一阵眩晕,登时跪倒在地。
孟鲸掌心手电的白光一闪,正看到扎赫公主举起一根约有小孩手臂粗的坚硬树枝,抡圆了朝自己砸来。
她脸色骤沉,敏捷侧身闪過這一击,顺势攥住树枝往自己的方向用力拖拽。
扎赫公主收势不及被惯性带离原地,尚未站稳就被掐住了喉咙,紧接着只觉胸口一凉——
那柄锋利的祭祀之刀,就這么深深扎进了她的心脏,连血都沒有多流一滴。
她恐惧地圆睁双眼,喉咙咯咯作响,发出了濒死之人的无意义音节,直至身体软向一旁,彻底沒了气息。
孟鲸一松手,将留有余温的尸体,推向了灌木丛生的断崖。
沒用途又不听话的蠢货,留着也是累赘。
她转身,擦干净刀上血迹,平静看向跪在一旁的翟子渊。
“你還行嗎?”
翟子渊捂着后脑勺,哼哼唧唧低声回答:“沒什么大事,就是有点晕。”
“是你自己走神了被人偷袭,能怪得了谁?”
他更委屈了:“我也沒怪谁啊……”
孟鲸蹲下身去,顺手替他揉了揉脑袋:“歇会儿吧,歇会儿再走。”
“你把那個神经病公主杀了?”
“嗯,杀了。”
“那我們不用靠她带路了?”
“都到這时候了,带不带路也不重要了,我靠自己也能找到鬼城入口。”
她既然敢這么說,就代表着有了一定把握,而她所谓的把握,就是翟子渊安全感的来源。
所以他心中大石落地,觉得稍微踏实了。
“那好,我們就在這歇一会儿再走,你要不要毯子?”
他看似是问她要不要毯子,其实已经从背包裡把毯子扯出来了,长方形的毯子刚好能同时裹住两個人,他将大部分都披在了她的身上。
毯子抵挡着袭来的山风,两人挨得很近,即使隔着冲锋衣,也能感受到彼此的体温。
越是這种时刻,身边有人同行陪伴,才显得格外可贵。
手电放在脚边的草丛裡,影影绰绰的光线中,孟鲸靠着树干在仰头望天,而翟子渊在偷看她。
她察觉到了這一点,沉默半晌,侧头一暼。
“有什么好看的?”
她這样问,翟子渊倒是也愣了一愣,他迟疑了好久,大概是怕她揍自己,可最后還是鼓足勇气說了实话。
“你确实好看啊。”
不知怎的,每当注视着她的眼睛,他因疲惫而浮躁不安的情绪,总能得到慰藉。
心安归处,他想,应该就是這么理解。
出乎意料的,孟鲸沒骂他也沒揍他,只是移开了视线,继续望着天空发呆。
也不晓得又過了多久,或许是翟子渊受這寂静黑夜的影响,他依然希望能和她聊点什么。
他低声道:“鲸鲸,我可以问你一個問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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