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送车
他越說,龚世万脸色越不好看,李福根忙打眼色让吴锋莫說了,心下却暗暗摇头:“要是有瓦斯,那就麻烦了,唉,這些煤老板啊,看着一個個腰缠万贯的,其实也不容易。”
煤矿不是很远,說话间就到了,人围了不少,龚世万不等车停稳就跳了下去,一问,两腿一软,就坐倒在地。
吴锋本地人,沒他不熟的,两句话就问清楚了,井下共有十一個人,突然塌方,把整個巷子堵死了,塌的是中段,裡面可能沒塌,人暂时应该是沒事,可正如吴锋說的,龚世万這矿,有瓦斯,虽然浓度不大,但巷子一塌,巷道密闭,最多最多,一個小时,裡面的人就会给毒死,而塌方的情形很严重,巷子又比较长,别說一個小时,就有大型机械,四五個小时也未必抢得通。
一個结论,裡面的人,死定了。
现在安全事故抓得严,死一個两個,或者還能遮掩過去,一下子死十多個,那沒得說,倾家荡产已经是最轻的了,龚世万這個老板铁定要坐牢,弄不好甚至有可能是死刑。
看着瘫坐在地下,形如死人的龚世万,李福根心中不自禁的感概,刚刚還是腰缠万贯的大老板,买车還要买进口的,修一個车,都能赔得普通人家倾家荡产的,结果眨眼之间,他自己却完蛋了,而且沒有任何人救得了他。
事实上,這时候已经有矿工家属闻讯赶過来了,现场已经是一片哭叫之声,有的已经在指着龚世万大骂了,只是暂且人還沒死,沒上来揪打他,真要见了死尸,這十多户家属,只怕会把龚世万给活撕了。
李福根心中有些惨然,却听到狗叫,他出了人群,一條老麻狗跑過来:“大王,那些人不会死,有另一條老巷子其实可以进去的,他们可以从那边出来。”
李福根又惊又喜:“你說的是真的,你怎么知道的?”
老麻狗解释,原来這边小煤窑多,到处挖,山上挖,山下挖,左边挖,右边挖,新矿压老矿,旧矿压陈矿,经常就有互相挖通的,挖通了老矿老巷子怎么办?简单,打個栅栏封一下,自己继续往前挖,土话叫做打补丁。
龚世万這個矿,中途就打了好几個补丁,其中有一個,前不久才打上,差不多到了巷子底,巷子中途虽然压塌了,但只要打开這個补丁处的栅栏,裡面的人就可以绕出来。
那么麻狗为什么知道呢,却原来昨天它追一只兔子,一直追到那個补丁处才追到,亲眼看到了巷子裡运煤进出的人。
“那现在那個补丁处压塌了沒有,你确定可以从那裡出来嗎?”
李福根虽然兴奋,但還不敢确定,龚世万這個样子了,可不能开玩笑。
“我去看看。”老麻狗转身就跑了出去,射箭一样,狗都是這個性子,碰到一点点事,就特别兴奋。
沒几分钟,老麻狗就回来了,跟李福根道:“大王,可以进去,补丁处沒压塌,我听到裡面的人在哭喊呢。”
“即然补丁处沒压塌,裡面的人怎么不从那裡出来?”李福根惊喜之下,生出個疑问。
“那怎么可能。”老麻狗摇头:“這山都挖空了,到处是巷道,天知道补丁处的巷子通哪裡啊,一個不好,闯到积了瓦斯的老巷子裡,那就是找死呢,沒人敢去乱闯的,一般就是封起来,不可能想到后面還有出来的路。”
它說得有理,李福根不敢迟疑,立刻回来找龚世万。
龚世万跟個死人一样,李福根叫了两声,他直着眼晴,根本不会应,李福根急了,他为自己的事,往往畏缩迟疑,为别人的事,到是杀伐果断,扬起巴掌,啪的就在龚世万脸上重重的抽了一巴掌。
龚世万還真给他一巴掌打醒了,眼珠子转动两下,看清是他,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根子兄弟,我完了呀,哥哥我完了呀。”
“沒完。”李福根果断的打断他的哭叫:“巷子裡面有一個补丁,有一道路,可以进去,不過裡面的人不知道,只要去個人,告诉他们,打开栅栏就可以出来了。”
“真的?”龚世万是矿主,這样的小煤窑老板,虽然不亲手挖煤,但也经常下井看看的,而且龚世万最初也就是個挖煤的出身,矿井裡的事,他自然是知道的,一听李福根說得活灵活现,他一下就跳了起来:“根子兄弟,你說真的?”
“拿两個矿灯,跟我来。”
李福根還是担心裡面,怕瓦斯浓度大了,那即便打开栅栏,人死了也白搭,所以根本不跟龚世万废话,边上還有工人,推煤出进,也要戴矿灯的,李福根随手扯過两只,拉了龚世万就走。
老麻狗带路,就从旁边不远处一個废矿井裡钻进去,其实不远,不過拐了几個弯,中间又還绕過另一條废巷子,前后不到一百米,只是七绕八拐的,還好有老麻狗带路,龚世万也不管這些了,死死跟着李福根。
到尽头,果然有一处栅栏,栅栏裡面,一片哭叫声。
龚世万却是喜出望外,拿灯往裡一照,大叫起来:“老张,张矿长,从這边可以出来,快从這边来。”
带班的,有個安全矿长,姓张,听他這么一叫,裡面的人還吓一跳,一時間鸦雀无声,紧接着有人跑過来,拿矿灯照到栅栏后的龚世万,顿时就欢呼起来。
后面的事就简单了,裡面的矿工手脚飞快,三下五除二打开栅栏,跟着跑出来,外面早围了一堆人,见到出来的工人,一時間欢声雷动。
“兄弟,根子兄弟,以后你就是我亲兄弟啊。”龚世万死死的抱着李福根,在他背上狠狠的捶了几下,道:“你先回去洗一下,晚上我来找你喝酒。”
“好。”李福根也高兴,痛快的应承下来,救下這么多人,他也开心呢。
李福根先回来,龚世万還有事处理,死了人,那就万事皆休,沒死人,自然要巧妙的遮掩過去,否则给安监局知道了,又要停产整顿,又要罚款,還要送人情,废老了的手脚,龚世万是個精明人,這样明摆着的亏,他是不会吃的。
李福根一路到是想:“晚间龚大哥要是问,到是要想好了。”
龚世万肯定会问的,李福根怎么就知道边上的废巷子可以通巷底呢,难道他是神仙,到时必得有個解释,還好李福根本身是兽医,只說是狗狗灵性,他看出了古怪,所以跟着进去看了一下,這么发现的。
這么解释,不太通,但勉强說得過去,别人也不可能怀疑。
傍黑时分,龚世万過来了,另开了一辆车,是一辆别克,到屋前,先把李福根扯出来,让李福根看车子:“兄弟,我這车,你觉得行不行?”
“可以啊。”李福根当然說行:“還是新车啊,沒几個月吧。”
“半年了,不過沒怎么开。”龚世万說着,把钥匙塞到李福根手裡:“即然還行,這台车就送你了。”
“那怎么行?”
李福根吓一跳,慌忙摇手不接。
龚世万黑着脸看着他,不吱声,李福根有些不好意思,但還是摇头:“龚大哥,龚哥,你要說一句谢,我也心领了,可這车子----。”
“這车子怎么了?不到十五万,你知道现在死一個人多少钱,不說罚的,只說赔的,国家规定就是二十万,只能多,不能少,今天十一個人,就是两百多万,這样的车,够十台了。”
龚世万說到這裡摇头:“兄弟啊,其实不是钱的問題,今天十多個人真要死在裡面,我龚世万就死定了,别說几百万几千万,那全是人家的,自己不挨枪子,能有一碗牢房吃到死,都得谢天谢地了,你明白了沒有。”
說到這裡,他又从袋子裡拿出一张银行卡:“今天沒去市裡了,钱也不多,就是六十多万,你要不嫌少,那就接着,从此就认了我這個兄弟。”
他们說话,段老太吴锋几個全出来了,车子還好,只吴锋眼红,听說卡裡有六十多万,段老太整张脸都放起光来,眼晴就象锥子一样,仿佛恨不得一下扎在银行卡上,一把捞了過去,就是吴仙芝這自号见過很多大老板的,眼珠子也一闪一闪的。
李福根却给吓到了,坚决不肯接,后来见实在推不掉,道:“龚大哥,這样,车子我先开着,钱我真的不要,你要真塞给我,我呆会就送到灶裡一把火烧了。”
他說得這么坚决,龚世万也不再勉强他,拍着他肩膀道:“根子,以后你就是我亲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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