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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這作孽的缘分

作者:未知
沈烨灵看着天确实是要下雨,阴沉沉的模样,可他却走了半天就是不见雨落半滴。自己登门去春和园,结果敲了半天的门,出来一個六十左右的老伯,說李经理出门去了,說不准什么时候回来。 春和园除了李经理,沈烨灵到现在還真不认识其他人,最后又只能重新抱着伞,一无所获的往回家的路上走。 他走在秩序井然的街道上,一個身材魁梧的中山装男人放着大道不走,偏偏要往他這边靠,与他撞個正着。 他是一個唱戏的旦角骨架本就小,哪裡還是這個高大男人的对手,這一擦肩的撞击男人反倒沒什么事,沈烨灵却是被撞個一踉跄,手中的伞也落在了地上,不知道這男人是不是故意的。 失去重心的沈烨灵下意识的向后退了几步子,還沒等他站稳定,那男人态度诚恳道起歉来,将不小心、沒留意的后知后觉展现的淋漓尽致。 沈烨灵对這种嗑着碰着的小事,也不介怀,等站稳了脚跟。云淡风轻得道了声:“沒事”。 男人便开始低头什么也沒說转身就走了,由于他走路之快,沈烨灵捡起伞在抬头往回看时此人已经沒影了。 人流随之也开始越发湍急,只见混乱的人群中有人高声大喊:“杀人啦!杀人啦!”。惹得街上所有人不约而同的看了過去。 捡回伞的沈烨灵,掸了掸伞上的灰尘,却发现這收拢的红伞叶内莫名其妙的鼓出了一個东西,他好奇的拨弄着伞叶往裡一瞧——是把杀人的家伙。 沈烨灵在北平不是沒见過,那些师长团长腰间的东西——枪。可惜之前它在那些大人物手上表现的春风得意、耀武扬威。也不清楚他们拿它来杀過多少人。 现在却在他的红伞下藏着一把枪,刚走了火隔着那块红布摸上去還有些微烫,那把枪是刚杀人不久的状态。 沈烨灵不惊回头朝那高大魁梧男人远去的方向一瞧,那男人已经沒影了——跑的還真是快,把赃物全都推给沈烨灵的红伞。 沈烨灵抱着红伞扔也不是,藏也不是,随着人群的拥挤,他也将红伞连同着枪一起紧紧的护在怀裡。 “不好啦,曹师长被人暗杀啦,那凶手一定跑不远的,就在這附近”。 随之,一群身着黑色制服的警员便一排一排的出现,将前方暗杀范围堵死,并派出其中一列队伍,训练有素前去捉拿凶手。不光是凶手,看见可疑人员也要抓。 正抱着凶手杀人时用過的枪,他控制着面部的表情,淡定的与一排排训练有素的警员擦肩。他這一生也是经历過大风大浪的,所以遇到這种倒霉事,即便身处危险边缘依旧能处变不惊,泰然自若。 還有他也不傻,要是当众将這沾了血的枪拿出来,交给警员证明是那凶手藏在自己红伞下的。仅靠他一张嘴,他能证明自己的清白嗎? 既然前方的路不能走,装出和身边人同样的好奇看热闹的状态,等警员疏散人群,他也继续跟着失落的走了,他選擇换條路走。 那把枪被红伞的伞叶遮盖住,沈烨灵身上的衣袖也接着将那块鼓出的部分遮掩好,即便還是有一块若隐若现的突起,但只要人不注意,匆匆一瞥,都不会察觉他伞内有东西。 他换條路回家,表面淡定,但心中已经被其弄得翻江倒海,想尽快将這带血的东西和自己分离开。 他在急步走的途中遇上了一座草台,是用石头堆砌成的,台上在咿咿呀呀的唱戏,台下摆了几张横條长凳。 原本就沒人会看上一眼戏台子,由于杀人的消息就像风驰电掣一样快,一下从一條街传到另一條,街上的人更是无暇顾及眼前這碍眼的长凳,将草台原用来当看座的长條凳,掀翻得支楞八叉的乱糟成一团。 要是换了平时,沈烨灵准会上前去帮着将凳子摆好,如今自己却有一身的麻烦,只好退一步让急湍的人群先行。 但即便路上的人经過草台,個個翘首以盼的往事发的隔壁街赶,台上的那群伶人就像恍如隔世一般,自顾自的唱起了戏。形成了一道显眼的风景线。 沈烨灵被同行吸引,以为他们如痴如醉的還在戏中走不出来,也便不晓得周身发生的事。所以他借着为路人让道饶有兴趣的看了起来。 台上上演的正是一出多次经梨园大拿演绎的《白蛇传》,紧锣密鼓一声接着一声交错而至,只见台上统共就两人,每人脸上浓妆重彩,不知是底色拍得不均,還是腮红涂得不够自然,脸上的妆像是业余人士画上去的一般。 那個穿白衣戏服的便是白素贞,而那個穿着靛青色的就是小青,两人上演的似乎是《白蛇传》第十一场《断桥》,原讲的是‘白素贞和小青水漫金山,大战法海,战败后行至西湖断桥腹疼难忍。小青恨许仙负心,拔剑欲斩许仙’的故事,结果一开场白素贞一段西皮散板唱起光是唱便有些音实在让沈烨灵觉得难忍,再加上一青一白两個演员,招式夸张的一见面,‘许仙還沒出来’ 沈烨灵便觉得索然无味。 又因为自己還需要加快步伐赶回家 便也不多管闲事的上台指导。 他提步刚想继续走路,却听见后有什么人在叫他:“沈先生,沈先生”。名字模糊,但他清楚是在叫他。 這個时候他状态紧张,心虚得脑门惊出一层冷汗出来。寻着声去探望叫他的人是谁,于是他便发现--昨天唱曲的那对父女又出现了。他這才松了一口气,抬手擦了擦脑门中的汗,但脸上依旧很自然,点头笑着应声。 应声时手一抬,那把鼓出伞叶的枪沒了遮挡,暴露了出来,好在远处走来的那对父女沒发现,他又严严实实的将其遮住。 那姓娄的大爷,牵着他姑娘的手走了過来,现在他姑娘终于不见着他就害羞,表情上也让人不觉得奇怪,她和着她父亲向沈烨灵打着招呼,沈烨灵也小心抱着伞小心的回礼。 娄大爷也比昨天亮堂了许多,也许是经過他姑娘的打理。衣服還是那件黑色大褂但手上的泥垢刮干净了不少,他对着沈烨灵一见面就乐呵呵的直笑,食指伸出半寸,朝着沈烨灵手指一上一下的点了点道:“沈先生,昨天一别今天你看,我們有缘吧”。 沈烨灵点头,嘴上說着:是是。 其实娄大爷昨天告诉他的地址他也沒打算拜访,只因娄姑娘他需要躲,别說他们家沈烨灵不会拜访,就连西街他也暂时不会再去,可偏巧他要躲时那人却送上门,他有事急着回家,這两人偏当成对他无意识的阻碍---這倒是作孽的缘分。 娄大爷看不出沈烨灵心裡有躲他们的想法,和回家的急切。因为這两样东西根本沒有显示在他脸上,他掩饰得很好,脸上只有平时的微微一笑和遇人的彬彬有礼,似乎他便是书裡所为人传唱的好好先生。 所以這样的形象更是让這個爱沾便宜的娄大爷一眼就记住了他,而且再也忘不掉。昨天他收摊的时候偏巧就撞上了個消息:說春和院刚来了一個北平当红名角,姓沈。他听见了這個消息,便立马想法刚刚聊天的那位佳公子也姓沈,但沒好意思问他名字,也說是刚来的,也在春和院。 于是转身跑去问那個发消息的人,那位姓沈的伶人叫什么名字,那人将名字告诉他。娄大爷一听默默记下,然后又问沈伶人长相如何。那人說不太清楚,只說是生的好看,京城富家少爷也沒几個比他气质好。娄大爷越听那人的描述他刚刚见着的沈先生越是相似,就连家裡有位正夫人,夫人生病都和這位沈先生相似。 昨晚他翻来覆去辗转了一宿,由当时的不确定变得日渐明朗,他更是笃定他遇到的沈先生就是京城来的名旦。他的感觉一向错不了。要說京城的当红名伶便是经常去王爷候府那些地方去演出的,见過的世面比他们底层百姓可要海了去了,也难怪沈先生出手如此阔绰。 他摸着手裡的一块现大洋,那是沈烨灵给他的,他一面摸着心裡总能将沈烨灵的地位抬一抬,抬到和资本阔商一样的高度。 如今娄大爷拉着姑娘在街角又遇见了沈烨灵,寒暄完就问沈烨灵姓名,沈烨灵如实回答了他,他心头一喜,他原本推测的已经一致了。 问沈烨灵是从哪裡来的呀。 沈烨灵答:从北平来。 又委婉的问他在北平可是红得开场一票难求。 沈烨灵谦虚的答:“這倒沒這么夸张,只有几個衷心的大爷爱来捧场” 這回娄大爷心裡已经将沈烨灵確認完全,拉着他的肩也报上自己的名字道:“我叫娄世礼,這是我姑娘秀珠,我原本看一眼登台演出的儿子就走的,還真沒想到在這裡遇上了沈先生,不過這兵荒马乱的时段实在让人糟心”。 他们俩所处的位置实在不好,嘴上說了两句,已经向前向后对着来来往往,湍急的人群做了不少的礼让。 娄大爷和着沈烨灵退避四舍正說着又将缘分說了一遍,以及将這群赶着投胎去看暗杀热闹的人群嘲讽了几下。沈烨灵更是被他拉得东倒西歪,手中的红伞抱的更紧,却又怕他们觉得奇怪,又故意松了松手,表情依旧,撇過头,指着草台扯开话题道:“您儿子也在台上唱戏”。 娄大爷点点头,摆摆手只道:“我儿子哪有這本事,這是一個快解散的戏班子唱的,我儿子只不過是混在裡面的群演而已,当個小兵還是行的”。 沈烨灵笑了笑,戏台上演的乌七八糟,原来是为了讨生活解散的戏班子,日子過不下去,也沒心情管别人家的死活。怪不得看他们演的沒有真情实感精神涣散,即便有出人命的热闹他们也沒去理睬。 娄大爷继续指着這草台說道:“他们原本也不這样,曾经在戏台上风光過,后来台柱子跑了,戏班子沒有能力的镇场,所以就在草台上演,希望路過的人化点钱什么的”。 在這儿娄大爷和沈烨灵以及戏台上的人一样都是异类,不随波逐流的跟着人群走,而是留下来和沈烨灵說有的沒的,他皱着眉呲着牙道:“這唱的還真沒我闺女唱的好,要不這样,沈先生,你跟我回家,我們喝点酒好好聊聊,在让我姑娘给您唱点小曲如何”。 见着娄大爷将這件出人命的事,反应平淡得有些可怕,反倒是請去家裡做客让沈烨灵他有些为难。他被娄大爷半推半拉了一段路,本想要找個借口婉拒,可是转头就看见警察从那條街阴魂不散的转到這條街来抓人。 他的脸已经有点惨白起色,默不作声,他伞中的枪让他现在对警员产生了畏惧感。悻悻的顺着娄大爷的路和他回他的小弄塘,中途借机也可以将娄大爷的身躯拿来挡一批一批警员搜寻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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