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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牵丝木偶戏

作者:未知
程家白去完聚会一结束就马不停蹄的往家赶,坐上火车几個小时就到旬阳,他来时只拎着一只行李箱,但回来时身边倒是多了一個人,一個穿着和服的日本女人。 程家白将她往家领,路過的老妈子家仆都用着差异的眼神盯着這俩人,不声不响的给他们让路。 他们一路到了正堂,洛小七习以为常的坐在上座的方向喝着茶,他不咸不淡的走過去柔声叫道:“阿姐”,然后转头向洛小七介绍起身边這個日本和服的女孩来。 “這是我留学时的同学小林顺也,小林同学這是我阿姐”,程家白两边也不亏待個介绍了一番。 小林踏着木屐鞋迈着小步子走上前,行了一個礼,用着拗口的中国话给洛小七打着招呼,洛小七也顺应着点了点头。 看着她這身素雅的和服,穿在身上就像是拿了法租界良民证的彭世荣,也犯不着去得罪,她還想和和气气的過几天安生日子。 小林是個不会惹事的乖女孩,打完照面之后一直都是低着头,让洛小七瞧不急其模样来。最终還是叫着小林先坐下,令着仆人给她端了杯茶开口和和气气的交谈几句,但是倚着小林這拗口的中国话,洛小七還是觉得她们之间需要一位翻译官。 照着位置的坐法,程家白刚好坐在他们俩之间,起了协助他们攀谈的效果,又向洛小七介绍道:“阿姐,上一次就是我刚留洋时给你带的木偶也是小林同学做的”。 還未等程家白再說下去,小林自己已经为介绍上了:“是我父亲教我的,我父亲很喜歡中国文化特意去学了這提线木偶,我也是跟他学的”。 小林虽然刚来时腼腆怕生,但一段時間后又会变得人来熟,对着提线木偶侃侃而谈,還特地为洛小七他们表演了一段木偶戏。 只见她拿出一只穿着黑西装打着红领带头上戴着一顶礼帽的木偶,脸上刻着莞尔的笑脸,倒還是一位十足的绅士角色。木偶四肢和头都连着這几根极细的丝线,就连其他几处关节也扎着几根细线。 小林将几根线绑在自己双手上,每处绑上一根,那细线本就透明让人不易察觉,但窗外的阳光洒落一地,金黄的光芒下细线也照的闪闪发亮。 她牵着一头线的手往上一抬,木偶立刻就站了起来,接着几只手指关节一动,木偶顺着丝线的指引做出了反应,這时他一個堂步俯下身,摘下头上那顶礼帽对着洛小七就是一個鞠躬。 不仔细看上面的丝线倒還真以为這小人活了,接着小人又转身对着程家白也鞠上一躬。不過程家白并沒有做出反应,他正看着洛小七因她带回来的木偶而产生了意犹未尽的兴趣。 小林的两根手指又轻轻一动,使着本在正常走路的木偶沒知觉的摔了一跤,趴到在地上,滑稽感一下就上来了。使得当着观众的洛小七抿嘴一笑。她還记得她是家主位高权重,做什么事都要端着,所以表不由心不敢笑出来。 洛小七看着木偶由上往下再次注意到了小林。小林的手指在此起彼伏的动,地上的木偶也坐着相应的动作,如果不仔细看那丝线,倒還真觉得她像一個操控人心的巫师,将人变小,使着法术让他做动作。 她這才撇开木偶注意上小林的容貌,倒也真是身形并貌,小林操控木偶总是诡异,她這相貌更是诡异,肤白得不像活人,两往墨潭般的黑眼就像是画师点上去的一般,鼻子又小又翘,嘴唇很薄是只有抹上口红才能显出形来的样子。 她开口說话时是個文文静静彬彬有礼的小姑娘,等端着身子安安稳稳的坐在一旁,不动也不說话,倒是個人一股察觉不出的诡异。 洛小七感受着這份诡异,倒能从她身上品出自己来,等她在黑夜裡嘴角翘起一边对人笑时,感觉也不必小林的這份诡异差到哪裡。 小林是程家白請来的外来客,洛小七先前以为她是得了程家白的好感,才会被程家白請上火车,然后顺带回家的。可是听着程家白在小林表演完這样一說,结果又是不一样了。 程家白给小林鼓了掌,转脸对她說道:“阿姐,小林同学会木偶戏冲着這份新奇我想让您看看,所以就带着小林回来了。起初小林也想跟着我来的,她想這次来中国好好的体验這裡的文化”。 洛小七听了不动声色的笑了笑:“都被他们国家抢占了地,体验的也是他们国家的文化,有什么可来的”。 程家白微微邹了眉,脸色又說不出都让难堪,他张嘴說话的幅度不是很大,倾身到洛小七一边,低沉着声音:“阿姐”,他這一叫显然是在暗示洛小七给他难堪了。 洛小七耸了耸肩对着全程都正襟危坐面带笑容的小林笑了笑,洛小七不知道她普通话說得也是拗口,但也听人的话理解起来也十分顺溜,但总感觉小林這反应像是沒听懂她的话一样。 洛小七蔼声对着小林又道:“小林同学是吧,也是欢迎你能来旬阳,這么着吧,過几天戏园子开场我让家白带你去看戏”。 又是帮衬着对程家白道:“记得带她去瞧沈先生的戏”。 這些话小林却是能听懂,于是对着洛小七点了点头倒着谢意,洛小七也沒想理会她径自叫着家仆推着轮椅带着自己出去。 程家白知道洛小七沒有待客的那股热情劲,也不想他在小林心裡留下不好的印象于是,转身对着小林低了低头,說了从一口外国学校学流利日语,告诉這小林,洛小七這個人绝非外面說的,和现在表现的不友好。 小林也起身,对着程家白的话,点头全然接受了:“家白君喜歡的姐姐很有個性,是個很有吸引力的角色”。 她简简单单的一番评价過后,由着程家白讲自己送去了旬阳的一家旅店,她在旅店住下。 這几天一個人孤零零的大街小巷四处参观,等過了几天程家白還真的亲自去了她的客房来接她去戏园看戏。 小林和程家白出了房间下了楼,赫然见着门口一辆洛家的私家车停着,汽车像庞然大物一样挡住了来往客人的去路,旁边還有一個家仆正等在门口给他们做着开车门的工作。 這一番门口接人,倒是气派使得正在一旁算账的掌柜也眯着眼上下打量起小林来,不知道這女孩是什么身份。還能被洛家這么邀請,他如是想到。 小林坐上了车,和程家白同坐在后车座上,两人都只分寸的互相让开一尺距离,车平平稳稳的穿街過巷,朝着春和园开去。 隔着两尺的小林突然有些不自在了,对着程家白便开口說道:“家白君,我們要去看的是谁的戏”? 程家白应着她的問題,不假思索的回答:“常青班沈烨灵的戏《牡丹亭》”。 程家白倒是不知道,她這样一副热爱研究学术的好青年模样,居然会和他拨开角色的一层皮,了解表演者的事来:“家白君,我来到旬阳這几天,也听說過一些沈烨灵的传闻,听說他是北平来的,唱戏佳长得又好,但最出名的就是他老婆,是個有名的艺伎却偏偏要对外装作大小姐,被揭穿发现闹了笑话,還有人說她是怀了人家的孩子后又嫁给沈烨灵的”。 程家白惊得一转身看着小林如漆似的大眼睛,后又觉得他方才的反应有些偏激,缓缓的转头恢复刚才的沉稳,才說道:“你這是听谁說的”。 小林眼睛弯成一道月牙,咧开嘴直笑着,指了指窗外:“外边人都在說呢,我就說到了旬阳不能住在家白君的家裡,因为家白君是個闷葫芦什么也不說,什么也不听。我想知道无聊還是到外面听别人說来得更有趣”。 程家白也不管小林明裡暗裡說着自己人本无趣,只是在好奇许曼的事已经被洛小七拿她自己的事顶住别人的眼,但是为什么還有人为着许曼的事谈得津津热道。但過了很久程家白才知道洛小七的事被外人說了几年热议了几年,已经被人谈厌說倦了 她的那些事迹远沒有一個女人名节的转瞬即逝来得重要。 不過程家白现在沒想這么多,许曼是沈烨灵的女人,和他相差十万八千裡,摸着关系也搭不到一起去,于是他也沒将這事放在心裡去,但是却担心起洛小七来了,他怕小林也会听外边的人提到提起洛小七。 外人对洛小七的印象本来就沒有多好,处于又怕又恨,說得全是些肮脏的话,他担心经過人這么一說,洛小七在小林的心裡的形象会变得更糟。平时看着外人不了解洛小七說說也无所谓,最多是背后为洛小七报复那人一下。但他是绝不允许自己的同学心裡对洛小七有什 么异议的。 他同学本就有着不染纤尘的圣洁,地位就像教堂上的修士。而洛小七在他眼裡就是神,他不允许任何修士对他的神有一点污言碎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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