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1章 四個玩一個
和赵与珞、文天祥、江钲等人准备行装,于十月中旬,登上了回转中原的海船。
是的,赵维這趟将奔赴四川,因为忽必烈那边很快就会传回消息,安西王府私开海路,图谋不轨,乃为叛逆,委友邦之军代为征讨,收拢川陕之地。
到时候,巴蜀宋军将名正言顺的占领四川、甘陕一线。
那必将是一個浩大的工程,现在的四川诸将和文官肯定不够用。
這次回去,就是支援四川军政的。
只是临走之前,由杨太后做主,赵维推波助澜,强行让亲爹和阿桑完了婚,也算了却了赵维的一桩心事。
本来吧,阿桑祭司是不太同意這個事儿的,实在是她根本就沒见過赵与珞。
别看赵维把亲爹夸到天上去了,但是沒见過就是沒见過,心裡還是沒底。
况且,你看文天祥,看江钲,再看苏刘义,也都是四十多岁的年纪,比赵与珞大不了几岁,可一個個都跟七老八十一样,阿桑不能不在心裡犯嘀咕。
這成王不会也面生老相吧?她可不想把后半辈子交给一個糟老头子。
结果,一见成王本人,好吧,阿桑立马就改口了。
“就說能生出宁王這般俊俏的儿子,本人不会太差嘛!”
阿桑不但不反对,而且玛雅人的奔放性子,反倒让她有点主动。
而赵与珞,一方面是皇命难为,另一方面混蛋儿說的也对,他才四十多岁,正是当打之年,与其指望赵维给家门添子添孙,還不如自己来呢!
婚事虽然办的匆忙,却也是一时佳话。
可惜国家是为重,“老俩口儿”沒热乎几天,却是又要分别。
本来,赵与珞可以不去的,戍北多年,该他修养。但是,媳妇虽好,可孙子更好。
算起来,小赵鼎都六岁了,還沒见過爷爷,却是要赶紧過去看看。
况且,他這個当爹的,和赵维這些年也是聚少离多。将来人家又要去元朝当驸马,见面更少,也是借机多些相处的时日。
十二月初六,去四川的宋船還在海上,即将到达安南港。
而忽必烈北归的船队,却已经到了千岛城。
如今的千岛還在宋军手中,由太尉张世杰亲自镇守,无人敢犯。
忽必烈此行的终点,不是更北边的元地,正是千岛城。
张世杰出于国体,亲自在海港迎接。
忽必烈见到他,却也少不得一番感慨。
“世杰本为元将,是朕不知珍惜啊!”
张世杰本来是张柔的部将,也就是张弘范父亲的手下,后来因为违反军纪,逃到宋地。
谁也沒想到,一步步走来,却成了大宋的肱骨之臣。
对此,张世杰自不好答什么,无声一礼。
忽必烈也是不好深谈,向张世杰客气道:“說也惭愧,此番确实要麻烦世杰。”
张世杰一笑,上礼回道:“元帝說的哪裡话,既然两国修好,实乃万民之福,世杰自当遵守约定,保元帝周全。”
是的,忽必烈之所以落地千岛城,不是沒有原因的。
别忘了,北边還有铁穆耳,他要是敢就這么回去了,保不准铁穆耳做出什么大逆不道之事。
半路截杀,借机夺权的事儿,也不是干不出来。
說白了,权力漩涡便是如此,沒什么父子亲情可言。
上一次见铁穆耳,那還是忽必烈的乖孙子,大元皇位的可期之人。下次见面,却已经是杀机暗藏,你死我活了。
最是无情帝王家,自古不外如是。
把忽必烈請下船来,张世杰也是光棍儿,“我朝官家有旨,一切听从元帝安排。不知元帝是何打算,還請示下,世杰好早做准备。”
忽必烈也不废话,让真金自怀中取出一份赵昺的密旨交给张世杰。
张世杰一看,略有沉吟,看了一眼忽必烈身边的张简之,最终還是点头了。
“沒問題,世杰马上点二十万殷军交给元帝。”
忽必烈一笑,“世杰莫要舍不得,朕只是借用,之后必還!”
倒是看出张世杰的心境,可是沒办法。
按理来說,有张世杰和宋军在,忽必烈大可不必如此。
可是,他是忽必烈,有些事可以将就,有些事却是将就不得。
铁穆耳毕竟是他自家的事,如果张世杰代其解决,那忽必烈的老脸就不用要了。
涉及尊严,忽必烈想自己来。
第二天,宋军开始向元军交接千岛城军政两务。
五日之后,张世杰领大军撤出千岛城,回归西雅图。
同时,长草、大林等城也纷纷撤走,独留二十万殷人军队由多林刺、莱加带领,暂留千岛城。
十二月十二,也就是宋军撤走的第二天,忽必烈以大元皇帝诏,命晋王铁穆耳、之前与忽必烈同至扶桑的太傅、同录军国事伯颜、镇国大将军张弘范、中书省同平章事阿术,以及扶桑诸文武暂置职权,前来千岛城见驾。
此诏书发下去的同时,忽必烈在新崖山与宋廷和谈的诸多细节,其实早就已经在元朝内部传开了。
忽必烈与大宋议和,变向割让川陕的消息,也自然被群臣知晓。
甚至老爷子要纳赵维为驸马,并有心传位的消息,在上层之中也不算什么秘密。
如今,摆在大元诸臣面前的有两條路:要么,遵从圣意,去千岛城见驾;要么.....干脆反了算了。
与大宋和议,割地让位,這和卖国有何区别?忽必烈是老糊涂了嗎?
說是举朝哗然,也不为過。
其中跳的最欢的,正是铁穆耳,可以說是狰狞毕露。
這個忽必烈最喜爱的孙子,其实在诱导南哥儿南去的时候就已经露出了马脚,如今自知大难临头,也沒什么好遮掩的了。
四处游說,拉拢朝臣,力图得到朝中更多的支持。
而很多朝臣,确实也动心了。
主要有两派:
一派是与大宋有世仇,或者原本就是宋臣的汉人。他们是绝不想看到宋元议和的。
无它,宋元不打了,议和了,甚至有可能将来是一個宋人当皇帝。
他们能有什么好果子吃?自是极力反对,要把這事搅合黄。
而另一派,则是原本支持安西王的那些朝臣。
原因很简单,忽必烈不說铁了心要断了安西王府這個隐患,也是动了杀心,让宋人去处理川陕两地可见一斑。
那么,摆在他们面前的有两條路,一條是抱着安西王府跑到黑,和阿难答一起死。
沒错,一起死!
别說老爷子收拾阿难答轻松不轻松,就是留川的宋军也是分分钟就灭了安西之地啊!
安西王府有什么啊?最牛的是回回炮。
你再看张钰手裡,扶桑宋军用什么,张钰就用什么。他恨不得在长江裡跑几千料的大海船,阿难答怎么和人家打?只有死路一條。
而第二條路就简单了,立马转换阵营,抛弃阿难答,寻一個新主子。
可惜,显然是找错了下家。
在這些臣子看来,老爷子疯了,要和宋人议和,铁穆耳自然不从。
而如今,大元军权在四個人手裡,一個铁穆耳的扶桑军,伯颜和张弘范的东瀛征东大军,還有阿术掌控的中原平叛力量。
忽必烈虽然還是大元的精神支柱,可是老爷子人在外面,手裡是沒兵沒将的。
四個人中,除了铁穆耳,剩下三人,伯颜、阿术又都是坚定的反宋力量,很可能被铁穆耳說动,借机反了忽必烈。
所以,答案不言而明,当然是倒向铁穆耳一边喽。
而他们的依附,又更加增长的铁穆耳的气焰,笼络伯颜、阿术之时,也就更加的得心应手。
此时,伯颜帐下。
伯颜、阿术应晋王之邀聚于一处,正等着铁穆耳来开條件。
“伯颜,陛下蒙蔽心智,做出不当之举,你做何想!?”
阿术是個纯粹的武人,急脾气。铁穆耳還沒到,他却先逼问起伯颜来了。
对此,伯颜也是无语,“稍安勿躁,且听晋王怎么說。”
“說什么!?”阿术瞪着眼珠子,“晋王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要不是无路可走,谁听他胡言!?”
揉着一张大脸,“我就想不通,陛下何其神武,竟会怕了宋人。那個赵维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连皇位都要传?”
伯颜抬了抬眼皮,“也许就是缓兵之计呢?”
此言一出,阿术眼珠子立马放光,“当真!?”
伯颜,“呵呵。”
干笑两声,却是沒做肯定之答。老神哉哉的闭上眼睛,继续等人。
而阿术好生憋闷,以前伯颜可不這样儿,怎么也学文官那一套,說一半儿留一半儿了呢?
嗡声道:“先听晋王那小子說說看,不行,反他娘的,老子才不和宋人尿一個壶!”
伯颜依旧不言,谁也不知道他想什么。
不多时,晋王驾到,老哥俩往那一坐,谁都沒动。
晋王,晋王怎么了?在大元,這两位谁的地位都比晋王要高。
等铁穆耳进了屋,還得先和他们打招呼。二人這才起身见礼,给了晋王一分面子。
之后,阿术率先开口,“晋王到底要說什么,直說吧!”
铁穆耳不急也不气恼,笑道:“两位长辈稍安勿燥,再等等,還有两位贵客。”
“哦?”這回伯颜挑了眉头,“谁啊?”
“镇国将军张弘范和史格丞相。”
“哦。”伯颜应了一声,却是笑角挂笑了。
心說,晋王這是拼了啊!把能拉来的都拉来了。
又等了一会儿,张弘范和史格到了。
张弘范自不用說,那是崖山海战的元军主帅,差点逼得陆秀夫抱着赵昺跳海。
而史格,是元初大将史天泽的长子,原本在湖广行省,阿裡海牙帐下。后来调回大都,与赵维還有過几面之缘。
人到齐了,铁穆耳开始游說。
“小王也不說其他,我父王有辱国体,乃是我家门不幸。可万沒想到,陛下也被小人蒙蔽,屈膝求荣,实乃我大元之国难也。”
“小王不才,不能眼睁睁看着大元朝,立国不满甲子而落于敌手,诸公呕心之功毁于一旦。遂愿领大不敬之罪,举义为先,死谏君前,为万世谋福!”
文邹邹的,還拐弯抹角。其实意思就是,不能听老爷子的,那样国家就沒了,咱们也都沒好果子吃。
我吃点亏,不怕忤逆之罪,愿意带着大伙儿,兵谏皇前。
其实,兵谏就是造反,就是好听点罢了。
一番慷慨之词,激动人心,可应者寥寥。
史格是個文臣,還是汉人,刚提拔上来沒几年,一般沒他說话的份儿。
张弘范也是汉人,倒是有兵权,可是两個最有分量的伯颜和阿术都沒說话,他表個屁的态?也憋着吧!
阿术....阿术别看人粗,心却不粗,关键时刻一点都不含糊。
让我表态?你先把好处亮出来我听听啊?否则,谁跟你造反去?
唯独伯颜,刚才惜字如金,现在却话多起来。
铁穆耳刚說完。伯颜就搭话了。
“晋王想清楚了?陛下未归,现在就做出了断,是不是有些不合适?”
铁穆耳一听,心說,你逗我呢?等老爷子回来?回来那就晚了!定我個大逆不道之罪,就算造反也沒我什么事儿了啊!
嘴上道:“此言差矣!以小王对陛下的了解,从无反悔之事。他定下的事,那就是定下了,再說无益。這是谁都知道的。”
伯颜皱眉,“晋王說的对啊!”
那边,阿术一皱眉,這就完了?嚓,你倒是多說几句啊!
结果,伯颜還真就完了,“既然如此,那便依晋王之言吧!”
弄的铁穆耳沒闪着腰,這就完了?
不過,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伯颜倒向他,对他来說意义太重大了。
别人不說,就帐中的這几位,立时就感到了压力。
阿术整個人都不好了,别看他叫的欢,可那是气的。老爷子好好的,你议什么和呢?可真到反了忽必烈這一步,阿术心裡不舒服。
但是,問題来了,现在伯颜都点头了,他能怎么样?
硬着头皮,“那....那也算我一個!”
终還是点了头。,
张弘范皱眉看着伯颜,這不是伯颜的做派啊!
沒办法,他和伯颜是老搭档,在东瀛合作了很多年,此时也不好說什么。
“弘范自是遵从元帅之意。”
至于史格.....
“我听大伙儿的!”
“好!!”伯颜大叫一声好,“我等与晋王共谋大事,乃天意所愿。来人,上酒上菜,与诸公共饮!”
铁穆耳乐坏了,早知道這么容易,我也不至于好几宿都睡不着觉。
自是应和伯颜,只等酒菜上来,与大伙儿提前庆祝。
是的,就是提前庆祝。
只要這几位和他站在一起,那就算忽必烈回来,也不好使了啊!
不多时,酒菜备齐,众人痛饮三大杯,好不快活。
又是彼此敬酒,连番下肚。
席近大半,伯颜有些微醺,告罪起身,要去上厕所。
众人自无不可,继续喝酒。
倒是史格起身,“我陪太傅一往。”
說着话,搀扶伯颜就要出帐。
而伯颜路過阿术身边时,狠狠的捅了阿术一下。
阿术本来有点醉意,被他這么一捅,立马就精神了。
左右看看,“嗯,尿急!等我....”
三人一出来,刚在帐前站定,张弘范紧随而至。
阿术還挺奇怪,“你也尿急?”
张弘范似有深意地朝伯颜一笑,“我心急,行了吧?”
伯颜哈哈大笑,轻飘飘的一挥手,“来人,把晋王给我拿下!”
裡面的铁穆耳怎么回事都不知道,就成了阶下囚。
而帐外的四位相视一笑,阿术傻乎乎的,也不知道是真傻還是假傻,“我咋沒闹明白呢,這是啥意思?”
结果,史格先說话了,“几位都不是外人,有话就直說了。”
“我与赵维還算有些交情,即便陛下真要传位,与我何干?为何要情况不明便要反叛?”
伯颜也笑,“說起与赵维的关系,我也不算差吧?”
别忘了,打东瀛的时候,伯颜可沒少关照赵维。
“而且,陛下不可能传位,多半是有别的原因。”
张弘范也摊手,“我和赵维也不算有仇吧?战场上,那是各为其主罢了。况且,我也是汉人!”
阿术,“哦,合着你们几個都有后路,就玩我一個呢啊?”
伯颜翻了個白眼,”玩你?那是玩晋王。玩你,就把你留裡面了!”
這时,铁穆耳半醉半醒的被押解出帐。看到站在门口的四個人,不由眼前一黑。
四個玩他一個,都不当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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