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狼烟骤起
他发现,即使大雨如注,可新崖山的宋民们也并未闲下来。他们都穿着与赵维一样的粗布衣袍,在雨中忙碌着。
這让赵维不由露出苦笑,新崖山已经有了中原市镇的风貌,但却无半点百姓生活该有烟火之气。
說到底,這终究是一座兵城,每個人心中都住着一只猛兽。
来到铁匠坊,赵维迈步而入,就见匠头徐良正领着人用精尺一点一点地量着当中一件事物。
赵维上前一看,正是他心心念念的火炮。
而徐良也看到了赵维,赶紧起身朝赵维猛一抱拳,“殿下在上、俺徐良不辱重托,终于做出来了!”
“是啊!”
赵维很是激动,用力拍了拍徐良的肩膀,眼睛就一刻都不曾离开地中间的铜炮。
“终于做出来了!”
那就是最原始的前装炮,尺寸也是赵维见過最小的。长度只有三尺,炮膛更是只有两尺多深。至于口径,则更是寒酸,两寸不到。
但是,這已经是大宋匠人目前所能做出来的最大口径的火炮了。
而且,别看是简单到不能再简单,只是一根粗壮点的青铜管子。可做出這個管子所经历的艰辛,也只有這些匠人自己知道。
起初,赵维依旧只是提了些想法。依照大宋“突火枪”为原型,将木质枪管换成铜的,再做的大一点,然后去掉握把,安上炮座,不就齐活了嗎?
然而,实际操作起来可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可谓是一波三折。
事实上,第一门火炮的原型数月之前就完成了,比现在要大得多。
对于御用工匠来說,铸造這么個玩意根本就不叫事儿。用砂范建模,以铜水浇注几天就弄完了。
赵维迫不及待的试炮,结果....炸了。
大口径的火炮,就意味着添药量的增大,结果直接把炮膛炸开了。還搭上了点火的一個铁匠,身陨其中。
沒办法,徐良继续铸炮,继续试。
从减少装药量,到缩减口径,加厚膛壁,再到从炮膛的平整光滑上下工夫。
两個月下来,虽然时有成功之处,但炸膛的情况就沒断過。就算能正常打上几发,也用不久。
說白了,用熟铜浇筑的炮体强度不够,而当下的條件有限,膛壁再厚的话,砂模就浇不出来了。
再加上沙模铸造肯定有接缝瑕疵,经受不往火药的反复爆冲,自然就炸膛了。
搭上了好几個铁匠的命不說,弄的赵维也是心灰意冷,几近放弃。
但徐良不干。
他见過這玩意打出去的铅丸是什么样,那個威力,不是一窝蜂和别的火器能比的。
如果火药师傅能做出那种内添火药的炮丸,威力更是不敢想。
他是個认死理儿的憨直汉子,知道有了炮,装在海船上,那大宋就再也不怕元军的战舰了。
于是跟赵维立了军令状,就算把他们這帮铁匠全搭进去,也得把炮给宁王造出去。
于是,徐良在砂模上下工夫,以求将膛壁铸的更厚。然而收效甚微。
只能說,皇天不负有心人,一次偶然的机会,徐良在码头看见奇布查人的独木舟,就是那种整根大木从中间掏空做出来的小舟。
小是小,但十分结实,极难损坏。
呆看了半天的徐良猛一拍大腿,有如醍醐灌顶。
癫狂大叫:“沙模不行,得掏炮膛!”
說完,拔腿就往铁匠坊跑,一种最接近真相的铸炮之法终于在徐良脑中浮现。
其实,徐良之前是被传统工艺给给困住了。本能地认为,做這么大的铜器肯定是砂范铸造,从来沒往别处想。
受到独木舟的启发,這才顿悟,他可以把炮先铸成实心的。
這样一来,就不用担心炮膛变形,可以随意锻造。
等达到强度要求之后,再用钻子一点点的把炮膛掏出来。
這样的好处就是,炮身一体沒有一点瑕疵,而且经過锻造,强度远胜以往。
但問題来了,怎么能让掏出来的炮膛光滑笔直,既不会卡弹,又保证炮弹出膛的方向呢?
于是,徐良又陷入另一個难题。
這几個月可以說沒日沒夜,试過无数种方法,更不知道钻坏了多少炮管。
幸好有之前独木舟的经验,這回徐良不在炮上找問題,而是把工夫下在了掏炮膛的钻子上。
终于研究出一种水车驱动的特制钻台,可以把炮身垂直固定在台子上,利用重力校准钻头精度的开膛之法。
当赵维看到徐良造的那钻台之后,差点惊掉下巴。
因为,那已经可以算得上是后世机床的原始雏形了。
总之,在這样的艰难之下,徐良不负重托,大宋火炮终于问世。
之前已经制成一门实验炮,打個半月,百发炮弹磨砺依旧坚固如初。而现在摆在众人面前的,则是可以上舰的正式版本。
虽然有点寒酸,只有一米长,口径也小的可怜,挺多算得上是“小钢炮儿”。但却是大宋匠人的极限,更是几十條人命换回来的成果。
“真是太不容易了!”赵维感叹着,
徐良也是激动不以,“有了這种炮,咱们打回中原的日子,起码我徐良等得到!”
“嗯!”赵维点头。
赵宋最幸运的,或者說华夏五千年往复,最幸运的就是拥有那么一群最可爱的百姓。无论何时,皆以家国为大。
让徐良带人去休息,等放晴之时,他亲自来试炮。
出了铁匠坊,赵维便直奔码头。
有了炮還不够,還要有承载火炮的船支才行。而新崖山船坞的第一艘实验船,也是今日下水。
按理来說,在巴拿马落脚,前前后后不過九個多月,就算是造实验小船也沒這么快。因为時間太短,连造船的木料都备不出来。
实际则不然,因为新船是在原有福船的基础之上改装出来的。
船工選擇了一大一小两條福船拖入船厂,小船用来改装,大船则是直接拆解,只用船料。
改装過程也不算繁复,所以才能九個月完工。
工匠们将原有的福船硬帆拆掉,装上了从赵维画的黑珍珠号上得来的灵感设计出的新式软帆。
這种结合了阿拉伯三角帆、欧式纵帆的新结构,不能使海船有更快的航速,甚至降低了灵活性,但却能适应更多变的风向。即使在逆风情况下,也可以航行。
除了船帆,在船体方面,船工加宽了船体,使之更稳。而且将船底做的更尖,提高了吃水深度,更能适应极端天气。
改装完成之后,赵维给這條有点四不像的原型舰起名叫“复兴号”。
本来是想天气转好再下水试航,可是,海娃和船工都不同意。
用船长老船工的话說,他们改新船,就是为這种大风大浪准备的。不至于像来时那般,只敢沿着海岸浅水航行,稍有风浪就得寻岛靠岸。也不至于本来可以两三個月就走完的渡洋之路,却整整飘泊了半年。
赵维扭不過,只得任由复兴号在大雨中入水。由船厂的老把头亲自上阵,消失在怒涛之中。
万幸,新船试航十分顺利。
這归功于船工们精湛的造船技艺,和大宋本就高超的造船水平。
而接下来,赵维似乎轻松不少,一边听张师父讲经,一边搜刮搜刮金银,一边享受难得的清闲。
一切,都似乎往好的方向发展。
祥兴三年,十一月初七。
也就是大宋落脚美洲之后的一年,一件大事彻底打破了宋人的平静。
清晨时分,海雾未散,位于西雅图哨站的宋卒正从托尔特克猎人手中接過馈赠,突然,一声突兀的牛角号响打破了黎明的平静。
海面上,四艘东方独有的硬帆海船自北方破雾而来。
哨卒大惊,本能的高呼,“敌袭!!”
随后,烽火台上狼烟骤起,将信息传向南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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